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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怪形

  和莘柠相比,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瘦了,就像是方便面里的脱水蔬菜,干巴巴的,小脸还有点发黄。

  唯独她的双眸格外明亮,在本来就不大的脸上更为突出,任谁看去,注意力肯定先落在这双大眼睛上。

  莘柠想到小时候看的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古装片,饰演那个机灵古怪的女主角的演员,也有双为大众所夸赞的水汪汪大眼睛,可是和眼前这个女孩子比起来,那个演员就黯然失色了。

  这个女孩子虽然相貌算不得非常漂亮,但她的眼睛里充满着灵性,是演技再好的演员也表现不出来的生动。

  “你是!”

  看清对方的脸之后,莘柠大惊。

  在古城的酒店,那个早上,泳池边玩水的少女。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回忆起那个画面,穿着黄白相间泳衣的双马尾少女,隔着玻璃窗对她俏皮的眨眼一笑。

  “是你!”

  女孩子笑嘻嘻的双手托腮,很是亲热的凑近莘柠:“对呀对呀,是我,没想到你还记着我呢。”

  她过分自来熟的态度,让莘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又觉得不太礼貌,连忙朝对方笑了笑。

  不用问,刚才从她的样子变回女孩子自己的脸这个过程,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大概用了什么障眼法吧。

  “不是发自内心,就不要笑了,丑。”

  莘柠怀疑白玄这家伙是被谁逼着修仙的,他自己是很不愿意的,不然为什么总是怼她这个许愿者?就好像巴不得把她气死一样。

  白玄也不管她的表情,目光转到女孩儿身上:“收敛点,她只是个人类。”

  女孩子又嘿嘿的笑了几下,虽然没有再往莘柠的身边靠,目光依然非常热烈的放在莘柠的身上。

  “喜欢吃什么,自己点吧。”为了缓和气氛,莘柠对女孩子说了一句。

  事后,有一个表情包非常适合描述她的心情。

  双眼被打着马赛克的当事人一脸惆怅的表情,正是莘柠的心情写照。

  就在这一天,莘柠还拿到了肠粉店老板娘给的专属卡,以后只要她到店里消费,不管几个人一起,一律给她打75折。

  毕竟没有什么人光是吃肠粉,三个人就吃出三百多块。

  那个女孩儿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在问了白玄之后,居然也点了两份大的,而且全都吃完了。

  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欢乐的吃着肠粉的女孩儿告诉莘柠,可以叫自己小桃。

  “小桃?是昵称吗?”

  对面的白玄吃得不紧不慢,动作优雅,小桃却狼吞虎咽,吃得脸上都沾了酱汁,像个小花脸猫,莘柠见了,没忍住拿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

  “她就叫小桃,猫和人不同,并不是谁都有人类语言里的名和姓,”白玄推开一个空盘子,再把一盘满的肠粉拖到自己面前,动作行云流水,“你就叫她小桃。”

  “那你呢?白玄,姓白名玄?因为你是八尾猫,所以比较特殊吗?”

  莘柠是好奇,但白玄目光里“闭嘴,我在吃饭不想解答”的意思明确,她也不想讨个无趣,转眼看向小桃。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看起来无忧无愁,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是莘柠看不懂的兴奋和雀跃,她吃肠粉的习惯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这家肠粉店在学校里向来以汁多味浓出名,一般人吃完肠粉后,碟子里还会有不少剩余的粉汁。

  小桃不仅把肠粉吃干净,还会把汤汁也喝得干干净净,盘子里什么都不剩。

  她吃得心满意足,就像是从前饿得狠了,如今每一顿吃完都怕没有下一顿,配上她豆芽菜似的身材,这个理由确实是很有说服力。

  吃得太快,她有些呛着,脸都憋得发红的咳着。

  莘柠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她伸出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慢慢吃,不要噎着了,不够还可以再点。”

  明明咳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小桃还是抽出点空朝她笑。

  真是奇怪的小家伙,莘柠没太把对方的表现往深处想,只当小桃是只还年幼的小猫,没有吃过肠粉这种东西,有些兴奋和好奇也正常。

  吃饱后,白玄从裤兜里摸出个水果最新款的手机,言语简洁的伸到莘柠面前:“扫。”

  “扫啥?”莘柠算着饭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玄啧了一声:“微信二维码啊,你真是个大城市的大学生吗?这不是你们现在最流行的通讯工具?”

  居然被一只猫鄙视跟不上人类社会的潮流,简直是奇耻大辱。

  莘柠在心里咬牙切齿的用小本本狠狠的记下这笔,拿出自己的手机一扫,一个名字栏是个猫的e一ji表情,头像是个黑乎乎的猫咪轮廓的名片跳了出来。

  哟,想不到还挺酷的。

  “你先回宿舍休息,我还有点事,晚点再找你,”白玄把手机收起来,“跟你的舍友正常相处就行,她们根本没有发现你昨晚不在宿舍。”

  莘柠犹豫了一下,有些局促的和还在埋头吃着的小桃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喜笑颜开的老板娘招呼着她下次再光临,没等莘柠走几步,白玄又喊住她。

  “现在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其它事情不需要担心,不过,要是碰到什么奇怪的事,直接找我就行。”

  直到莘柠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白玄才收回目光,懒洋洋的神情也一扫而空,略细的瞳孔中露出了几分锐利,他看着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声音不大。

  “你吓着她了。”

  本来还在扒着肠粉的小桃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的身体缩了缩,显得更加瘦小,白玄的话似乎让她非常不好受,竟然一下子连眼眶都红了:“她不记得我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也不是你做出那种失礼行为的理由,人类的记性本来就不那么好,何况你和那时候也不一样了,她不记得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白玄点开刚加上好友的莘柠的朋友圈,每一条朋友圈之间间隔时间不长也不短,大部分都和生活还有学习相关,有不少和朋友们的合照,白玄点开一张,目光落在被朋友们围着,笑得明媚的莘柠的脸上。

  “如果你希望她能想起你,就不要再那么蠢的做一些让她觉得你奇怪的事,否则,我不会让你再接触她。”

  白玄语气很淡,却带有种警告的意味。

  小桃撅着嘴,有些怯怯的点了点头。

  莘柠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彭安瑶说什么事的激动之处,似乎是没料到她突然回来,彭安瑶表情有些夸张的啊了一声,把坐在床上的卢佳吓得一下子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连宋丹妮都抖了一下。

  “干嘛这么热闹,下午的管理课不用上啦?”莘柠关上门,瞄了一眼贴在柜子边的课表,狐疑的看着舍友。

  彭安瑶拍了拍胸口,带了两分责备:“进门也不敲门!吓人一跳呢!”

  “我带了钥匙敲什么门,再说,外面太阳这么猛,还能把你吓着?”

  莘柠一边换睡衣一边反驳,褪下短袖的时候,她往下一看,左胸前白白净净,别说伤口,连个印子都没有,就好像昨晚钻心的疼痛只是她的一个过分可怖的噩梦而已,再往后看左侧小腿肚,也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哎,你刚才没跟我们一块走,也难怪不知道了,刚刚跟你朋友吃饭应该不在信8那边吧?”彭安瑶看起来丝毫没指望莘柠回答这个问题,很快又接下去说,“我们今天早上去上课不是走的信11那边的路嘛,平时咱们就算早起也不走那儿,今天不知道怎么,简直是鬼使神差的,就这么巧的躲过了晦气的一幕!”

  彭安瑶嘴里的信8就是信华楼8栋宿舍,信11的路就是指信华楼11栋宿舍后面的小道,从月5出来,爬到那个标致信的坡上,不和平时那样再顺势下坡,而是往左拐,就会走到一条不算很多人走的小路,沿路是信华11一20栋。

  其实这条路到综合楼那边的教学楼会稍微近一些,但是走的学生不多,原因是那儿的路有点歪歪的,偶尔是上坡偶尔又是下坡,对于岭南大学的学生来说,骑单车上课还是挺方便的,多次的上坡下坡不仅对单车党不友好,徒步上课的学生走得也不舒服,自然而然,走的人就不多了。

  彭安瑶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谁在宿舍门外会听见似的:“我们刚才吃完午饭,佳佳说要买点水果,就一路走回来,在一k便利店附近,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莘柠的手微微一停,但很快又拿起了白色的睡裙套在身上:“看到什么了?难道是有人求婚?”

  “哎,怎么可能。”彭安瑶瞥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东西”。

  “那里围了不少人,我们买完水果之后过去一看,我滴个乖乖,我一伸脖子,看到了电视里面那种凶杀案现场才出现的警示带!”

  彭安瑶是宿舍里个子最高的女生,一米七的个子,却还是热衷穿高跟,只要男朋友不在身边,她总是喜欢蹬着一双细细的恨天高,穿着裙袂飘飘的长裙走在校园里,虽然莘柠只是稍微比她矮一点点,但这个时候,走在她身旁也会稍微矮小半个头,更别提一米五多的卢佳和宋丹妮了。

  说完这句话后,彭安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扫了一眼全在看着她的舍友们:“我还看到地上有个用粉笔画的人形,人形里面还有一滩血!我听说,是上早课的学生发现的,刚开始远远看到还以为是哪个服装店丢在路上的假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个死人!”

  她说的,正是莘柠刚才看见过的,听到这个描述,莘柠沉了沉气,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是说有人突然在路上吐血,然后死了吗?”

  毕竟在大家的认知里,只有死了人,才会用粉笔在地上把外表勾勒出来。

  她的余光发现坐在床上的卢佳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彭安瑶摇了摇头:“何止这么简单,我学过画画,懂得人体的比例,看见那个形状,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嘛,就算是个瘦子,也不可能会这么窄小的形状,那些警察就算画画技术不行,描个边也不可能会太差啦,更何况,一般这种描死人,应该也会画宽一点吧,我是没看到尸体啦,但是光看轮廓,就觉得那个尸体很古怪,怎么说呢,就像那种晒干了的菜干!”

  “呀,安瑶,你的用词不要,不要这么直接呀。”卢佳小声的说了一句。

  “就没办法呀,确实是很奇怪,就算是昨天死的,那也不可能在一晚上就变成干尸吧,逻辑上就行不通。”彭安瑶表情认真的分析。

  爬上了床的宋丹妮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莘柠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转动着,她确实也看到了那个轮廓有些古怪,可是昨晚看见的那个怪物,虽然有点面目全非,也不至于干瘪到那种程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东西才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宅男,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会不会是警察们为了应付,就随便画了个大概的样子走走流程?”莘柠问。

  彭安瑶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怎么会是应付得了的事?”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动作有些夸张的晃了晃。

  “我男朋友的大舅舅是市里刑侦大队的,今天本来是轮休,是他的同事来清场的,刚才直接被队里喊了回去,听说所有正在休假的成员全被要求马上回去了,甚至包括一对还没有度完蜜月的新婚夫妇!”

  “知名大学里突然有学生奇怪暴毙,会引起公安机关重视也很正常吧,毕竟来这儿上学的学生,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呀,平时我们学校的校风也不错,虽然是开放式大学,但是治安一直都很好,出这么件事,学校的领导应该也会很那个吧?”

  本来手里还抓着本专业课的习题,听入神了的宋丹妮干脆直接撒了手,扒着床栏往下看彭安瑶。

  彭安瑶飞快的摇了摇手指:“当然不是了,就算是凶杀案,在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会这么大阵势的,说难听点,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刑事犯罪案件发生,大的小的都有,如果每发生一件凶案,就要召集所有队员,那还要不要他们休息啦?说句不好听的,对于刑侦大队来说,命案,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彭安瑶越说声音越小,语速却变得越来越快,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神秘,就像平时心血来潮在宿舍里说鬼故事的样子:“可是,你们知道,这个案子最诡异的地方在哪吗?”

  莘柠把衣服挂在一边,没说话。

  卢佳用被子罩着头,一脸害怕,又偏偏好奇。

  宋丹妮的男朋友打电话过来,她看了一眼,直接挂断了,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彭安瑶。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彭安瑶压着嗓子发问,她的表情严肃,莘柠却看出她的眼睛里分明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有的吧,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还挺多的。”宋丹妮迟疑了一下,说。

  “佳佳你觉得呢?”

  “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南无阿弥陀佛”

  “小柠,你觉得呢?”彭安瑶看向莘柠。

  “嗯,”莘柠点了点头,“你是说,这个人是被鬼杀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现在也不好这么说,”彭安瑶皱起了眉,非常的认真的组织着语言,“但是我男朋友的大舅舅说,他在刑侦队二十多年,见过的死人不少,可是这么奇怪的尸体,还真是第一次见。”

  “怎么个奇怪法?”莘柠感觉到对方似乎要说出点什么能解答她疑问的话。

  彭安瑶拧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我说了你们可不要太害怕。”

  卢佳虽然好像不想听,可还是偷偷的伸长了耳朵。

  “地上那些血不是新鲜的。”

  “不是新鲜的?什么意思?”莘柠愣了愣,“如果是昨晚死的,那今天发现的,确实不可能是新鲜的血液啊。”

  彭安瑶声音沉沉的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听我男朋友说,就是他们解剖了尸体,然后发现那个尸体里的血都凝住了,按照医学角度来说,他的死亡起码在12个小时以上,可是昨晚10点多的时候,还是有学生放学经过这条路,早上6点多也已经有学生去一k便利店买早餐,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她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可怕:“尸检结果是,他在死了之后,还有活动的迹象。”

  宿舍里静悄悄的。

  莘柠看了一眼其她两个舍友:“死了之后还在动?会不会是那种,别人杀了他,然后就,把他丢在那里?”

  “不是的,那个尸体,”彭安瑶的脸上出现了有些恶心的神情,“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死了之后,还在路上走,他体内的那些血不应该还能流出,可是尸检得出他吐了血,正是在死后呈现出的正常血液状态,很粘稠很不新鲜,而且颅骨在死后被击碎,颈骨也有一定程度的断裂,他的内脏被搅得一团乱,但是没有被开膛的痕迹。”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死人,独自在深夜空无一人的校道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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