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反抗
第十四次大逃杀：反抗
清风阁，半涯殿的书房内，此时正暗潮汹涌。
钟南星一把年纪的人，偏生还爱酌酒，斑白着头发的老人，额头前半段已经是毛发稀疏，沟沟壑壑的脸上，唯有一双眸子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手臂微微弯曲，再抬起，一杯酒又下了肚之后，他才一手撑在椅子上轻抚着额头，沙哑粗犷的声音带着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你要在这跪多久？”
目光下移，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巍然不动的跪坐在书桌前，凌乱的碎发披散在她的胸前背后，她低着头，神色淡然，却是藏不住她眉眼间的疲惫。
“师傅，在继承之前，你没有说过婚约一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婚事不过是媒妁之言罢了，为师还需要向你通报？”冷哼一声，钟南星眯着眼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步晚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已经在这跪坐了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里，钟南星处理着门派事物，安然的喝酒消遣，将书卷送进屋的弟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头都不敢抬。
步晚凝这婚事来的着实诡异，老阁主说的那钟家的弟子甚至无人听晓过他的名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清风阁二师姐就要嫁人了。
虽然全门派上下都知道老阁主对步晚凝不待见，但没曾想过，老阁主会在继承阁主之位和婚约之间搭了桥，就这么把步晚凝送进了坑里。现在门派上上下下都在为步晚凝不值，而步晚凝自己，当然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婚事是在一个月后，步晚凝昨天听到钟南星宣布这件事后，就一直跟着钟南星，在他书房里一直跪了下来。
在这一天一夜里，钟南星完全将步晚凝视为无物，该做甚做甚，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晚凝，你也知道，秘境的事不算完，各大门派那么多弟子没有找到，就连我们门派，也折损不少弟子，他们没有证据，但并不代表就会放过我们。”钟南星话题一转，来到了失踪案上。
然而步晚凝完全不吃这一套，钟南星话音刚落，她便双手抱拳，沉声道。
“便是如此，弟子此时更不该成家立业，门派诸事繁多，还请师傅以大局为重。”
“你成婚与门派事务有何关系？不过是冠了夫家姓，为夫家效命罢了。”钟南星浑然不在意的挥挥手，喝酒上了头，倒是直接将实话说了出来。
纵是步晚凝脾性再好，听到这话也不免呼吸一滞，随即她感到自己喉头一阵气血上涌，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下了情绪。
“师傅，晚凝不属于任何人，若非要纠结从属问题，那晚凝也只是步家的子孙，我步家从不做他人嫁衣。”再开口时，步晚凝语气缓和面带微笑，轻柔的语气同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只是那眼眸中，却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骤然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就是钟南星这样的老狐狸，也不免发怵了一瞬。从入门时，他便觉得此女不容小觑，加上是步家的人，他越发反感，兜兜转转数十年下来，终是到了她正面与他对上的这一天。
平日里的温和善良不过是假象，心狠手辣这一点，他钟南星的弟子里，唯有步晚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年前初进秘境的步晚凝，猎杀的灵兽数不胜数，虽是为门派带回了诸多法器典籍，但这等的杀伐果断，连钟南星也不住咋舌。
似乎正是捡回了那逆徒风晚亭，步晚凝这性子才收敛了起来，是以，风晚亭怕是至今都不知道她这好师姐的真正面目。
“难道你想违逆师命不成？”钟南星摩挲着酒杯，冷声哼道。
还步家，若是没了龙家，那不入流的小门派，怎么会现在强盛过他钟家？说到底，钟南星还是对步家相当不屑的。
步晚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钟南星的问题，却是话风一转，说了一句话让钟南星沉下脸的话。
“师傅，晚凝如今还是孑然一身了无家室，但本家好歹是能够护晚凝周全，不知师傅可有将此事汇报给我步家大当家，也就是我爹，步辰星。”她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傲慢了，可她就是故意要惹怒钟南星。
“步晚凝，你好大的口气！你入了我清风阁便是我清风阁的人，后事如何安排还要我通报给你步家的人？！谁给你的胆子，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言！”果不其然，钟南星气急，不曾想有朝一日这步家后人，竟也敢跳到他的头上说话，当真是胆大包天！
然而更让钟南星震惊的是，步晚凝这话一说完，便站起了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只是淡声道。
“原来只是自作主张，还真是难为师傅为我后事如此操心，但晚凝刚上任阁主，诸多事宜耽搁不起，这事儿还劳烦师傅知会钟家一声，晚凝无心成家。”
“这事轮不到你做主！既已成为长门，你便没有资格拒绝！”钟南星怒喝着，声音中甚至是带上了灵力威压。
步晚凝脚步没有停下，只是紫泱剑一出，剑气立刻将她包围起来，剑意森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酷。
钟南星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咽不回又吐不得，这步晚凝修为早已在他之上，他如今是连用强的都制止不住一个小姑娘了。
等步晚凝出去了很久，钟南星才再度拿起酒杯，然而还未等他斟满酒，他便甩手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陪伴他几十年的物事，就这样毁于一旦。
步晚凝这个人，当真是留不得，可惜自己那天真烂漫的女儿，不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不及此人的万分之一。
钟南星咬着牙，终是带着怒意闭上了眼。
c
这边厢走出半涯殿的步晚凝，其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被钟南星吊了一天一夜，如今又被他的态度气到吐血，这个时候又碰上了钟南星的宝贝闺女，步晚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想，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吧。
钟晚桃先一步叫住了无视自己的步晚凝，快步走近她后，她盯着步晚凝的眼睛，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同意婚事？”
步晚凝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钟晚桃两眼，笑道：“你爹怎么舍得叫你这么个大家闺秀，来同我讲道理？”
“你什么意思？！都是修仙之人，怎能拿凡夫俗子来同我比较？！”钟晚桃怒了，冒火的眼睛直视着步晚凝。
而她这么一吼，步晚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钟晚桃心里一惊，还来不及动作，她就感觉眼前一花，下一秒，步晚凝看似纤弱的玉手，却是带着钢筋铁骨般的力道，狠狠扼上了她的脖颈。
“第一，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你爹没资格，你更没资格。”
“第二，小姑娘，若不是你煽风点火，晚亭这么些年在门派里，怎么可能受尽委屈？你事到如今还没有点自知之明？”步晚凝凑近她，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话，身上却没有一丝温热。
恐惧在这一瞬间迸发到极致，步晚凝并没有用多大力度，但钟晚桃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死亡的恐惧。
“你，什么意思”钟晚桃不敢挣扎，她瞪大着眼睛，望着步晚凝近在咫尺的脸，内心突然动摇起来。
她害了风晚亭？这话里的意思究竟是
“呵，人人都道你钟晚桃心地善良，但你以为我不知道，晚亭刚入门时就被人推下了水池，带动弟子们区别对待晚亭的人，是你？”
“是不是演戏演久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步晚凝冷漠的声音落入钟晚桃的耳中，让钟晚桃的心凉了又凉，没想到自己早年做的事，竟是一直被步晚凝看在了眼中。
她其实和风晚亭交往并不深，可以说，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她表现得和风晚亭交好。
她曾经也是步晚凝疼爱的弟子，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正式拜入清风阁，只是偶尔来到这里和弟子们玩耍而已。可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和步晚凝交好，而处罚了步晚凝之后，步晚凝就不再陪她了。
钟晚桃是父亲的乖乖女，于是她不再和步晚凝走近，却没想到不久之后，步晚凝就换了新的师妹宠爱。
那个叫风晚亭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弟子，顶替了她的位置，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一些幼稚的报复都是随手拈来，等钟晚桃开始后悔的时候，风晚亭已经被步晚凝带回了自己的寝院。
这时候的钟晚桃已经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的孩子了，看出步晚凝对风晚亭的重视，也开始渐渐亲近风晚亭。
转眼十年就过去了，她早就忘了这些往事，没想到步晚凝还为她记着。
看到钟晚桃渐渐发白的脸色，步晚凝轻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最受弟子疼爱的小师妹，就像丢垃圾似的被步晚凝丢在了地上，钟晚桃却是不敢反抗一句。
这不是她的师姐，她心里那个温柔善良，对任何人都关怀备至的师姐。都是因为风晚亭，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改变。
混乱的思绪在钟晚桃的脑海里缠绕着，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们钟家的人，若是一直这般自大，可得小心丢了性命。”步晚凝拿出手帕，用心擦拭了刚刚碰到钟晚桃的那双手，而后漫不经心的将手帕丢在了空中，蓝色的火焰冒出，将手帕烧了个干净。
她是连一点钟家人的气息都不想再沾到了。
手帕的灰烬飘散在空中，最终悠悠然的落在了钟晚桃眼前的地面上，她白着一张脸，仿佛将眼前的灰烬看做了自己的未来。
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刚刚还站在身前的步晚凝，早已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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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阁，半涯殿的书房内，此时正暗潮汹涌。
钟南星一把年纪的人，偏生还爱酌酒，斑白着头发的老人，额头前半段已经是毛发稀疏，沟沟壑壑的脸上，唯有一双眸子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手臂微微弯曲，再抬起，一杯酒又下了肚之后，他才一手撑在椅子上轻抚着额头，沙哑粗犷的声音带着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你要在这跪多久？”
目光下移，一身黑衣的女子正巍然不动的跪坐在书桌前，凌乱的碎发披散在她的胸前背后，她低着头，神色淡然，却是藏不住她眉眼间的疲惫。
“师傅，在继承之前，你没有说过婚约一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婚事不过是媒妁之言罢了，为师还需要向你通报？”冷哼一声，钟南星眯着眼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步晚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已经在这跪坐了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里，钟南星处理着门派事物，安然的喝酒消遣，将书卷送进屋的弟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头都不敢抬。
步晚凝这婚事来的着实诡异，老阁主说的那钟家的弟子甚至无人听晓过他的名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清风阁二师姐就要嫁人了。
虽然全门派上下都知道老阁主对步晚凝不待见，但没曾想过，老阁主会在继承阁主之位和婚约之间搭了桥，就这么把步晚凝送进了坑里。现在门派上上下下都在为步晚凝不值，而步晚凝自己，当然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婚事是在一个月后，步晚凝昨天听到钟南星宣布这件事后，就一直跟着钟南星，在他书房里一直跪了下来。
在这一天一夜里，钟南星完全将步晚凝视为无物，该做甚做甚，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晚凝，你也知道，秘境的事不算完，各大门派那么多弟子没有找到，就连我们门派，也折损不少弟子，他们没有证据，但并不代表就会放过我们。”钟南星话题一转，来到了失踪案上。
然而步晚凝完全不吃这一套，钟南星话音刚落，她便双手抱拳，沉声道。
“便是如此，弟子此时更不该成家立业，门派诸事繁多，还请师傅以大局为重。”
“你成婚与门派事务有何关系？不过是冠了夫家姓，为夫家效命罢了。”钟南星浑然不在意的挥挥手，喝酒上了头，倒是直接将实话说了出来。
纵是步晚凝脾性再好，听到这话也不免呼吸一滞，随即她感到自己喉头一阵气血上涌，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下了情绪。
“师傅，晚凝不属于任何人，若非要纠结从属问题，那晚凝也只是步家的子孙，我步家从不做他人嫁衣。”再开口时，步晚凝语气缓和面带微笑，轻柔的语气同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只是那眼眸中，却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骤然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就是钟南星这样的老狐狸，也不免发怵了一瞬。从入门时，他便觉得此女不容小觑，加上是步家的人，他越发反感，兜兜转转数十年下来，终是到了她正面与他对上的这一天。
平日里的温和善良不过是假象，心狠手辣这一点，他钟南星的弟子里，唯有步晚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年前初进秘境的步晚凝，猎杀的灵兽数不胜数，虽是为门派带回了诸多法器典籍，但这等的杀伐果断，连钟南星也不住咋舌。
似乎正是捡回了那逆徒风晚亭，步晚凝这性子才收敛了起来，是以，风晚亭怕是至今都不知道她这好师姐的真正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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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姑娘，若不是你煽风点火，晚亭这么些年在门派里，怎么可能受尽委屈？你事到如今还没有点自知之明？”步晚凝凑近她，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着话，身上却没有一丝温热。
恐惧在这一瞬间迸发到极致，步晚凝并没有用多大力度，但钟晚桃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死亡的恐惧。
“你，什么意思”钟晚桃不敢挣扎，她瞪大着眼睛，望着步晚凝近在咫尺的脸，内心突然动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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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人人都道你钟晚桃心地善良，但你以为我不知道，晚亭刚入门时就被人推下了水池，带动弟子们区别对待晚亭的人，是你？”
“是不是演戏演久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步晚凝冷漠的声音落入钟晚桃的耳中，让钟晚桃的心凉了又凉，没想到自己早年做的事，竟是一直被步晚凝看在了眼中。
她其实和风晚亭交往并不深，可以说，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她表现得和风晚亭交好。
她曾经也是步晚凝疼爱的弟子，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正式拜入清风阁，只是偶尔来到这里和弟子们玩耍而已。可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和步晚凝交好，而处罚了步晚凝之后，步晚凝就不再陪她了。
钟晚桃是父亲的乖乖女，于是她不再和步晚凝走近，却没想到不久之后，步晚凝就换了新的师妹宠爱。
那个叫风晚亭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弟子，顶替了她的位置，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一些幼稚的报复都是随手拈来，等钟晚桃开始后悔的时候，风晚亭已经被步晚凝带回了自己的寝院。
这时候的钟晚桃已经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的孩子了，看出步晚凝对风晚亭的重视，也开始渐渐亲近风晚亭。
转眼十年就过去了，她早就忘了这些往事，没想到步晚凝还为她记着。
看到钟晚桃渐渐发白的脸色，步晚凝轻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最受弟子疼爱的小师妹，就像丢垃圾似的被步晚凝丢在了地上，钟晚桃却是不敢反抗一句。
这不是她的师姐，她心里那个温柔善良，对任何人都关怀备至的师姐。都是因为风晚亭，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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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的灰烬飘散在空中，最终悠悠然的落在了钟晚桃眼前的地面上，她白着一张脸，仿佛将眼前的灰烬看做了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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