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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失控

  第二十一次大逃杀:失控

  清风阁上,风声鹤唳。

  步晚凝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钟晚桃这小妮子居然在她的茶水里动了手脚。

  半夜被一股子燥热惊的从打坐中醒来的时候,丁晚鸥正站在她的窗外静静地看着她。

  步晚凝没说话,额头上的蛊又开始躁动起来,正缓慢的蠕动着。

  她清冷的声音在午夜里显得尤其冰冷,黑色的衣袖下,红光微微闪烁着,被她不着痕迹的遮挡住。

  “大师兄深夜找晚凝何事?”

  丁晚鸥看着她的脸,目光沉寂而又诡异,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他微微勾起唇角,从穿在越了进来,轻声问道。

  “师妹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

  步晚凝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仅是因为丁晚鸥说的话,更是身体中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炙热,随着丁晚鸥的靠近而愈发猛烈。

  步晚凝突然恶心的想吐,她知道丁晚鸥对自己的心意,却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居然和钟晚桃狼狈为奸,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套。

  她冷着脸,剑气已经自发盘旋在了她周身,她盯着丁晚鸥,忍耐着脾气道。

  “晚凝并无不适,夜已深,明日还有很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师兄若是没有什么事,还请速速回去。”

  然而丁晚鸥只是轻笑了一声,脚步又上前走了几步,直到抵到了步晚凝的剑尖,他才眯着眼停了下来。

  步晚凝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处处提防着钟晚桃,这些天几乎没有离开过半涯殿,今天终于可以松口气,回到寝居喝了杯茶,还未来得及好生歇息一会儿,身上就出现了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在丁晚鸥离她越来越近时也越发严重,她一瞬间就明白了,钟晚桃在茶里下了药,因为是需要条件才能触发的药,她喝茶时并没有察觉,但丁晚鸥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引子。

  状况在顷刻间便的紧急起来,步晚凝简直气笑了,她颤着手,脸上渐渐红润起来,额头上密布着细汗。身体里的燥热和额头上带给她的刺痛,已经让她分不清哪边更难熬了,但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死活不愿意让意识沉入混沌中。

  “你们密谋了多久,我的饮食起居最近只有钟晚桃动过,我还真没想到,她下得了这个手啊”步晚凝疼的眯起了眼睛,紫泱剑离丁晚鸥的脖颈越来越近,甚至直接化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的味道悄悄溜进了步晚凝的鼻息里,她意识恍惚了一瞬,而后又摇摇头,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而被划伤的丁晚鸥,却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被人指着脖子。步晚凝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那隐忍着痛苦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而又在梦中不断梦见的。

  只是因为当年步晚凝刚入门的时候,身受重伤,他为她更换过衣物,从此那少女的瘦弱身躯,便一直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

  步晚凝身为清风阁的二师姐,要做的太多,承担的也太多,为了成为师弟师妹眼中可靠的师姐,她对自身的历练是丁晚鸥看在眼里,也不得不佩服的。

  但正是她在外人面前的坚强可靠,让丁晚鸥愈发回想起曾在自己手下伤痕累累的少女,她是那么的纤细瘦削,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会被捏的支离破碎。

  丁晚鸥资质一般,步晚凝这件事又在他心里生了念想,他即将进阶金丹期,对步晚凝的臆想成了他不得不面对的心魔。

  偏偏步晚凝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钟南星安排了婚事,若是步晚凝就此嫁给了他人,那他怕是再无机会了解自己的心魔了。

  所以当钟晚桃带着药引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做什么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这清风阁,看似光鲜亮丽,被人推为江南第一修仙大派,但走到丁晚鸥他们这个修为的人,多少都能看明白这其中门道,哪是有外界说的那般美好。

  清风阁是剑修门派,修剑者,本身就要锻心练气,心智不坚定者,剑气缥缈迷茫,反倒剑心不稳,走了歪路,日后修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意志不刚强者,剑法绵软无力不能伤敌。

  说白了,如钟南星和步晚凝那般剑气锋利,剑过无痕,都是要经历过不断地历练的。步晚凝进入秘境的时候他是跟在身边,即使浑身是血也只是淡漠的从灵兽体内掏出妖丹,那对灵兽的杀伐果断,丁晚鸥看在眼里,心里也深深的明白,这辈子他的修为都不会比步晚凝更加精深了。

  就如同清风阁史上剑法造诣最强,却也是遭后人诟病最多的祖先,灵剑一出,万鬼恸哭,那些死在剑下的亡魂,都是他们强大起来的证明。

  但清风阁门规在这,步晚凝至今没有杀过人。灵兽有心智者不多,死了便死了,但生人死后的怨气是会缠绕在灵剑上的,清风阁大多数人的灵剑都是本命剑,本命剑被怨气侵蚀,走火入魔是最终的结局。

  这也是即使被步晚凝抵着脖子,丁晚鸥依然没有退后的原因。他认为步晚凝下不了手。

  可他却忽视了步晚凝渐渐发红的眸光。

  错开了紫泱剑,丁晚鸥离步晚凝越来越近,步晚凝深深地皱着眉,闭眼忍受着痛苦,像是没有意识到丁晚鸥的靠近似的。

  丁晚鸥看着步晚凝的皮肤自脸颊红到了胸口的衣领里,他目光越发深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中了药的人是步晚凝,可他现在却也有一种被下了药的错觉。

  不用摸他都知道,现在他的双手一定是滚烫的厉害,男人的影子附在步晚凝的身上,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浓重的似是要把人吞噬掉。

  在男人的手抚上步晚凝胸口的一瞬,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撒了床铺上的人满满当当的一身红。

  丁晚鸥睁大了眼睛,眼里居然是满满的惊恐,他眼眸中倒映出的画面里,一只鲜红甲壳的虫子从步晚凝的额头钻出,步晚凝依然闭着眼,却是面无表情,安详的仿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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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极度的愤怒和疼痛下,步晚凝控制不住自己的姿势,紫泱剑也自己行动了起来。

  紫泱剑见了血,那母蛊也兴奋的从步晚凝的额头里钻了出来,在丁晚鸥瞠目结舌之际,它毫不犹豫的钻进了丁晚鸥的心脏里。

  血腥味越来越重,等步晚凝回过神来时,母蛊又重新回到了她的额头里,眉间的伤口悄然愈合,血渍却依然存在。

  步晚凝做了一个梦。

  三十年前,年仅五岁的步晚凝,因在家族测灵石上测出为水系单灵根,被步家惊喜交加的送到了清风阁。

  那时候的步晚凝比谁都高兴,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像她爹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修士,她就充满了干劲。

  却没想到,她这一身天赋,在受到关注的同时,也给她带了无穷无尽的困扰。

  她那时还不懂钟家和步家的恩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是真的把钟南星当成自己的第二个爹来对待,就算钟南星让她在寒风中劈开结冰结了几丈的湖面,劈开后又让她浸在胡水里练习剑法,姿势不准确便是戒鞭伺候。

  她畏寒的毛病,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而当她开始怀疑钟南星是不是针对自己,当她皲裂着手指脸颊跪在钟南星面前时,钟南星却语重心长的告诉她,水属性单灵根想要修剑,初期在恶劣的环境中培养剑气的凌厉是相当重要的。

  她信了,所以一日日的泡在冰水里,下半身早已和废人无两样。

  若不是南阳仙人闭关出来,想看看自己家族别的小天才,她怕是要一直这样坚持下去。

  那日南阳仙人劈在钟南星左肩的那一剑,步晚凝至今都记得那伤口的每一处细节,她被南阳仙人护在身后,南阳仙人为了她和钟南星大吵一架,步晚凝才懵懵懂懂的明白,原来有些事,并没有那么美好。

  十五岁,少女的年纪,步晚凝认识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天真烂漫笑颜如花,在清风阁很少有这样的弟子,步晚凝想要守护这个美好的笑容,所以她对钟晚桃是下了狠心的好。

  然后她看到钟晚桃在放课后扑倒了钟南星的怀里,钟南星刮着她的小鼻子,她楞在原地,钟晚桃见了,便甜甜的对着钟南星,将步晚凝介绍给了钟南星。

  钟南星带着笑意的眼神望了过来,她动也不敢动,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钟南星眼里的笑意褪去,渐渐地越发冰冷。

  那一晚,她被钟南星关在了清风阁的禁闭处,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运气紫泱剑时产生的微弱光芒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这一关就是七天,在这七天里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做错事,为什么自己总是让师傅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要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灵力总是会有消散的那一刻,步晚凝眼泪流的干净,却不敢让紫泱剑的光芒暗下去,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好,她害怕待在这个让人五感失去作用,让人怀疑是死是活的地方。

  于是她一次次透支了灵力晕了过去,又一次次在醒来的一瞬间运气紫泱剑。这样的循环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最后她被放出去的时候,门外的光芒刺进她的眼里,她默默无言,只有双眼因为舍不得闭上,而不断地流下生理性泪水。

  出去之后,钟晚桃便开始避着她了。她心里渐渐明了,看着之前让自己那么疼爱的小姑娘,她轻轻转过身,从此以后再也不将真心投放在她身上。

  可这个小姑娘居然对她放在心尖的人,百般计较。

  也许血缘的力量真的很神奇,钟晚桃对风晚亭的迁怒和不公的对待,就想钟南星对待步晚凝,而钟晚桃利用她的外貌,骗过了那么多人,在人群中挑事的最稳准狠,又摆脱的最快,最后落得的却是温柔善良的名号。

  步晚凝看的越多便越恶心,可为了保护风晚亭,她也渐渐变成了她最讨厌的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变成了清风阁上上下下最受人喜爱的二师姐。

  对钟南星彻底的转变却是她进入秘境之后。有其父必有其女,钟南星居然一直没有消了对她下狠手的念头,在她进入医阁的秘境后,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钟南星说是为给她保命用的符咒,却是招引灵兽的引子,走之前,钟南星告诉她,不到命悬一线时不要用符咒,她听了,还很感动,于是她从进去秘境起,便一直被灵兽追杀,最惨的一次是直接面对了三只修为高出她一小截的灵兽。

  丁晚鸥因为之前受了伤,已经昏迷了过去,她一个人捏着符纸,手上紫泱剑剑气越发稀薄,最终被逼到绝境,她准备点燃符纸时,却发现灵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符纸上。

  步晚凝心里一凉,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抿着唇,又是收起了符纸,倔强的再次提起剑,以自己一条胳膊为代价,硬是杀了这三只灵兽。

  丁晚鸥醒来时,看到的表示步晚凝挖开灵兽的内丹,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看了许久后,贴在灵兽的尸体上。

  从那以后步晚凝就看透了钟南星,也是从那以后,她变得愈发圆滑,像是戴了张摘不下的面具,让钟南星心生警惕。

  这警惕之心在这十年里是一年比一年强烈,最后终是在褪下阁主职位时,给步晚凝设下了最后的桎梏。

  可惜,他蠢就蠢在,没有好好看牢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正的触怒了一直忍耐的步晚凝。

  天微微亮,步晚凝缓缓睁开了双眸,眼中带着血色,却是一片清明。

  她先是看了看窗外雾蒙蒙的天,这才低下头盯了一会丁晚鸥还惊恐着一张脸的尸体。

  额头上一片静谧,所有的不适全都散去,她只感受得到体内比往常更加勃发的灵力。步晚凝伸出手,看着上面的血渍,半晌,嘴唇微微张开。

  “啊——”

  离大婚之日还有两日,清风阁现任阁主因被同门大弟子下药猥亵,被现任阁主慌乱中,失控的一剑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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