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忆往昔
前一晚睡着得晚，第二天一早就不容易醒，晴晴迷迷糊糊地伸伸懒腰，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形成斑驳的光影，温暖而明亮，门缝里钻进一阵熟悉的食物香味，晴晴吸吸鼻子：八宝粥。
她把手臂伸出被子，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后又立即缩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肚子已经“咕咕”直叫，这才一骨碌起来，快速穿戴好走出房间，走过餐厅时正好碰到张克勤，他正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出来。
“晴晴你起来啦，正好，洗漱好了可以吃饭。”
晴晴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酝酿了一晚上的闷气也消散不少，脸上却是一幅傲娇样，一声不吭地走进卫生间，再“砰”关上门。
再走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好两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晴晴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还故意挑挑拣拣，专找番茄炒蛋里的鸡蛋吃，剩下一盘子红通通的番茄。
“晴晴。”张克勤又开口叫她，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沙哑。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晴晴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她抬头看看张克勤 ，脸色干净，头发整齐，可能是一早刮过胡子，隐隐还有熟悉的剃须膏气息，整个人一如既往的俊朗，但依然透出掩饰不了的疲惫，还有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晴晴心头一滞，依稀浮现出几分愧疚和后悔的情绪，而且这种情绪快速地蔓延，把她满腔的怒气和埋怨瓦解得七零八落。
她放下筷子，左手握拳，撑着额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我昨晚想了一夜，你说的那些，我妈对你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张克勤说得吞吞吐吐，一句话恨不得分成八段说。这也难怪他，毕竟是承认自己亲妈的不是。
晴晴听得倒有十分惊讶，为他态度的转变，同时心里也挺高兴，张克勤还肯客观分析情况，那就可以讲道理沟通解决。
“哦，有问题，所以我尽量离她远点。”晴晴快速地总结道。
“也不能这样啊，晴晴。我妈其实本质上是个善良淳朴的人，都是因为万恶的封建糟粕，她从前过得太苦了。晴晴，你也不是外人，我今天就把那些陈年旧事和你说说，我自己也是这两天才听我妈说的，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她有那么多委屈。”
“我妈在我外婆家里排行老二，夹在中间那一个，总是容易被忽视的，那时候，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师，工作挺忙。我妈妈和我大舅小时候，原本是他们奶奶带的，结果到我妈三岁的时候，我外婆的妹子，唉，我都不愿意叫她外婆了，她姓范，我称她范老师吧。范老师的妹子来投奔范老师，说自己家穷得连油都买不起了，想在临城当零时工赚钱。说白了，不就是来上门找资助的吗？范老师姐妹情深啊，体贴地和她妹子说，说你一个人在临城赚钱，家里的家务谁打理，几个小孩谁照顾啊，索性你回乡下，把阿燕带回你家替我照看着，我每个月付你十五块钱。”
张克勤说到这儿，停顿一下，解释说：“阿燕是我妈妈的小名，我妈的大名叫刘芳燕。自从我妈去了她二姨家里，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们收了范老师每个月十五块的生活费，你知道十五块在当时是什么概念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那时候下馆子吃饭，五毛钱就可以吃到四菜一汤。在乡下娶个媳妇去送聘金一般也就是一百元。你想想这十五元有多值钱，可是，他们一家却把我妈妈当下人使唤。”
张克勤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眼眶泛红，显然是情绪十分激动：“我妈妈每天要去割草喂猪，做早饭，洗衣服，做家务，冬天里，连双鞋子都没有，赤脚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所以，我妈的脚早早就龟裂得很严重，还经常会抽痛。就连她去上学，还要背着那个老贱人的小儿子去课堂，那个小王八蛋在课堂上一哭，老师嫌吵，就把我妈赶到走廊上，不让她在教师听课，所以，我妈的小学就和没念一个样。”
晴晴听得张大了嘴：“啊？这么刻薄的姨妈，你外婆”
“范老师。”
“哦，范老师怎么就不管管？”
“你不懂，范老师想贴补娘家妹子，又担心在丈夫和婆婆面前不好交差，所以就拿我妈当个由头，可以每月往乡下寄生活费，至于我妈过得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两家只间隔几十公里路程，她把我妈扔到乡下妹子家，一住就是十年，中间一趟都没有去看望她。”
晴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外不是，范老师的表现真是不正常啊，太冷血了。”十个指头有长短，大多数父母当然都会有偏爱，但是这样对待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简直也太
“是啊，冷血，你说得对，而且还虚伪卑鄙，她这么做，别人还说不出她一个不字来。”
“后来呢，你妈什么时候回自己家？还是一直住在乡下？”
“我妈读四年级的那年，不小心打坏了那个老贱人家里一个碗，老贱人把她打了一顿，她害怕，就跑到学校告诉了班主任老师，那老师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了解了情况后，亲自陪着我妈妈回到城里，我妈妈当时连具体地址都说不清，只记得那个，范老师的名字叫范丽丹，当时啊，那位班主任老师带着她，在附近打听了好几个学校，这才把她送回家。”
晴晴听得连连点头：“那个班主任老师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范老师应该要好好感谢她才对。”
“感谢个屁，”张克勤愤愤地爆了粗口，“范老师半句客套都没有，当着班主任的面就骂了我妈，骂她不听话，娇气惹是非，勒令她马上回去。还好，当时我大舅在家，他一定留下了我妈和班主任老师吃中饭，也就是吃饭的时候，我外公回来了，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在乡下过的这种日子。”
晴晴已经被张克勤的叙述带动了情绪，“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下来，再也不让她去寄人篱下了。”
张克勤冷笑，“哪有那么简单，范老师这个老巫婆，当初送我妈去乡下的时候，已经把她的户口都迁到她二姨家了，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之后我外公四处奔走，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帮我妈妈把户口迁回自己家里，这才能接她回家住，也能在城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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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臂伸出被子，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后又立即缩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肚子已经“咕咕”直叫，这才一骨碌起来，快速穿戴好走出房间，走过餐厅时正好碰到张克勤，他正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出来。
“晴晴你起来啦，正好，洗漱好了可以吃饭。”
晴晴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酝酿了一晚上的闷气也消散不少，脸上却是一幅傲娇样，一声不吭地走进卫生间，再“砰”关上门。
再走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好两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晴晴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还故意挑挑拣拣，专找番茄炒蛋里的鸡蛋吃，剩下一盘子红通通的番茄。
“晴晴。”张克勤又开口叫她，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沙哑。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晴晴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她抬头看看张克勤 ，脸色干净，头发整齐，可能是一早刮过胡子，隐隐还有熟悉的剃须膏气息，整个人一如既往的俊朗，但依然透出掩饰不了的疲惫，还有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晴晴心头一滞，依稀浮现出几分愧疚和后悔的情绪，而且这种情绪快速地蔓延，把她满腔的怒气和埋怨瓦解得七零八落。
她放下筷子，左手握拳，撑着额头，小声问道：“什么事？”
“我昨晚想了一夜，你说的那些，我妈对你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张克勤说得吞吞吐吐，一句话恨不得分成八段说。这也难怪他，毕竟是承认自己亲妈的不是。
晴晴听得倒有十分惊讶，为他态度的转变，同时心里也挺高兴，张克勤还肯客观分析情况，那就可以讲道理沟通解决。
“哦，有问题，所以我尽量离她远点。”晴晴快速地总结道。
“也不能这样啊，晴晴。我妈其实本质上是个善良淳朴的人，都是因为万恶的封建糟粕，她从前过得太苦了。晴晴，你也不是外人，我今天就把那些陈年旧事和你说说，我自己也是这两天才听我妈说的，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她有那么多委屈。”
“我妈在我外婆家里排行老二，夹在中间那一个，总是容易被忽视的，那时候，我外公外婆都是老师，工作挺忙。我妈妈和我大舅小时候，原本是他们奶奶带的，结果到我妈三岁的时候，我外婆的妹子，唉，我都不愿意叫她外婆了，她姓范，我称她范老师吧。范老师的妹子来投奔范老师，说自己家穷得连油都买不起了，想在临城当零时工赚钱。说白了，不就是来上门找资助的吗？范老师姐妹情深啊，体贴地和她妹子说，说你一个人在临城赚钱，家里的家务谁打理，几个小孩谁照顾啊，索性你回乡下，把阿燕带回你家替我照看着，我每个月付你十五块钱。”
张克勤说到这儿，停顿一下，解释说：“阿燕是我妈妈的小名，我妈的大名叫刘芳燕。自从我妈去了她二姨家里，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们收了范老师每个月十五块的生活费，你知道十五块在当时是什么概念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那时候下馆子吃饭，五毛钱就可以吃到四菜一汤。在乡下娶个媳妇去送聘金一般也就是一百元。你想想这十五元有多值钱，可是，他们一家却把我妈妈当下人使唤。”
张克勤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眼眶泛红，显然是情绪十分激动：“我妈妈每天要去割草喂猪，做早饭，洗衣服，做家务，冬天里，连双鞋子都没有，赤脚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所以，我妈的脚早早就龟裂得很严重，还经常会抽痛。就连她去上学，还要背着那个老贱人的小儿子去课堂，那个小王八蛋在课堂上一哭，老师嫌吵，就把我妈赶到走廊上，不让她在教师听课，所以，我妈的小学就和没念一个样。”
晴晴听得张大了嘴：“啊？这么刻薄的姨妈，你外婆”
“范老师。”
“哦，范老师怎么就不管管？”
“你不懂，范老师想贴补娘家妹子，又担心在丈夫和婆婆面前不好交差，所以就拿我妈当个由头，可以每月往乡下寄生活费，至于我妈过得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两家只间隔几十公里路程，她把我妈扔到乡下妹子家，一住就是十年，中间一趟都没有去看望她。”
晴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外不是，范老师的表现真是不正常啊，太冷血了。”十个指头有长短，大多数父母当然都会有偏爱，但是这样对待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简直也太
“是啊，冷血，你说得对，而且还虚伪卑鄙，她这么做，别人还说不出她一个不字来。”
“后来呢，你妈什么时候回自己家？还是一直住在乡下？”
“我妈读四年级的那年，不小心打坏了那个老贱人家里一个碗，老贱人把她打了一顿，她害怕，就跑到学校告诉了班主任老师，那老师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了解了情况后，亲自陪着我妈妈回到城里，我妈妈当时连具体地址都说不清，只记得那个，范老师的名字叫范丽丹，当时啊，那位班主任老师带着她，在附近打听了好几个学校，这才把她送回家。”
晴晴听得连连点头：“那个班主任老师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范老师应该要好好感谢她才对。”
“感谢个屁，”张克勤愤愤地爆了粗口，“范老师半句客套都没有，当着班主任的面就骂了我妈，骂她不听话，娇气惹是非，勒令她马上回去。还好，当时我大舅在家，他一定留下了我妈和班主任老师吃中饭，也就是吃饭的时候，我外公回来了，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在乡下过的这种日子。”
晴晴已经被张克勤的叙述带动了情绪，“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下来，再也不让她去寄人篱下了。”
张克勤冷笑，“哪有那么简单，范老师这个老巫婆，当初送我妈去乡下的时候，已经把她的户口都迁到她二姨家了，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之后我外公四处奔走，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帮我妈妈把户口迁回自己家里，这才能接她回家住，也能在城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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