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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宝贵妃看着书案上堆积的秘折,这些都是她的暗谍搜集的三日内最有价值的情报,放在最上面的两封暗红折子,一封烫了一个‘舒字’,一封躺了一个‘采’字,就那样并排放着,任何人打眼一瞧都知道其二者之间的联系必然紧密相关。

  宝贵妃就那般怔怔看着,过了许久方才伸出了手,鬓间华贵的红宝石簪子随着她的伏身,其上雕就的蝴蝶的一双翅膀微微颤动着,说不出的别致鲜活。但是此时的她脸色太过于苍白,反而被那鲜活衬得略带了丧气,原本一直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大眼一瞧依旧整洁,再细看却不够贴合,有几丝青丝别出,该是今日未曾仔细整理过

  “呵”她的纤细白皙指腹却略带粗糙的手指在两封折子上缓缓掠过,指甲微挑,掀开其中一封,她看着其上淋漓的字迹,半晌才冷笑出声。

  “娘娘,这”花枝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不安,遂小声问询道。

  “哈哈哈哈咳咳”包贵妃突然高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低声咳嗽,她抬手掩住朱唇,半晌才又放下手,忽略喉间血腥气,抬头冲花枝笑道:“没什么,只是等的太久了,眼看着就要事成,心里舒畅,舒畅得很。“她说得这般开心,明明嘴角也如往日笑时那般妩媚地上翘,偏偏双眸里水汪汪的一片,笑着笑着,眼角还跟着淌下了一串泪珠儿。

  花枝不知道自家娘娘这是怎么了,她自从那年从宫外回来性子便怪了,有时易怒,但更多的时候就是想这般笑,可笑得比哭还让人觉得难受。

  “要不宣太子进宫陪陪娘娘?”花枝放下了手中的囲窑白玉瓷茶盏,上前一步,轻轻躬身道。以往娘娘心情不好时,皇上来了她也不会搭理,倒是偶尔会宣太子进宫陪着说说话,她想着这次照旧问问大抵也行。

  不想宝贵妃听了这话,倒是没继续笑了,瞬间敛去了脸上所有表情,整个人陡然变得十分冷淡,“近来事多,太子该多忙忙,本宫心情甚好,就无须再耽搁他替皇上分忧了。”她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了那个‘采’字上,像是忽而想起什么般问花枝道:“那个贱人是跟我同日生育的?”

  那个贱人指的是谁,宝贵妃身边服侍的人都清楚。

  花枝不知道自家主子突然问这个做甚,宫里所有人都记得这事,自家主子怎可能会忘?她心里这般嘀咕,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微微颔首道:“是,那人是跟娘娘你同日生育的,娘娘是天生凤命,太子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至于那人的孩子,连个正经身份都不配”

  “连个正经身份都不配”宝贵妃垂眸轻声复述了一遍,慢悠悠的,那些个字眼好似反复在她唇齿间流过,直到一个个字眼都被嚼烂了吞下肚去她那般复述后,只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那痛越来越明显,若五张六腑被拉扯般疼痛,那疼痛让她觉得无比熟悉,就像是多年前雪地里,她九死一生生下那个孩子那日。

  “娘娘娘娘”花枝看了看案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折子,不敢出门去唤人来诊治,只得不停地拍打着宝贵妃的肩背,又俯下身去在其耳边不停轻唤,以求能唤灰其神志。

  宝贵妃听见花枝的声音越来越远,又慢慢地近了,费力的睁开眼,有明亮的日光轻轻照在她面上,她露出个恍惚的笑容,左颊边梨涡浅浅,“那日也是这般明亮,可惜是雪映出的光,比不得灿阳这般温暖,实在是冷极了”

  花枝见宝贵妃醒转,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未在意宝贵妃好端端的为何又回忆起那日来,虽说她家主子确实甚少提及当日发生之事,但今日怕便是因了故人触及落魄时的伤心时一时感叹罢了。

  “需要叫太医来为娘娘诊诊脉吗?”花枝轻呼一口气,双手交握,轻声问道。

  不过几息,宝贵妃好似在眨眼间就恢复了火力,她莲步微挪,行至不远处的湘妃榻上坐下,端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无事,本宫就是近日来过于忙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罢了。”

  宝贵妃的手还在颤抖着,茶盏轻轻地荡出了一点水迹,故她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盏。

  眉间一挑,赫然又是那个华贵端方的宝贵妃,“我儿便是不做那东宫之位,最后也能当这天下之主。”

  花枝只当宝贵妃是在回答自己之前说她天生凤命太子必定为其所出,那人儿子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言语,哪里能想到对方其实另有所指呢。

  “大人”二人四目相对,却是华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听着虚弱极了,“我这是怎么了。”

  “那仙掌刺有毒,你再睡会儿罢,睡着就没那么难受了。”仿佛被这声音惊醒,舒越的眼神一顿,转了几瞬,又恢复了昨日初遇时那般的疏离模样,他轻轻地挪开目光,低声说道,只是言语柔和,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亲近之感。

  “浑身都在火辣辣的痛。”华采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呼出,似是清醒了不少,不曾对二人此时的亲密姿势有所疑问,反而小声地开始抱怨,就像是小孩子摔着了要让家人来呼痛。

  “这里疼,这里也疼,还有这里这里”见舒越只当没听见他说的话,他索性做作得更加明显,“痛的根本睡不着啊“

  华采动作过大,以至于衣物摩擦到伤处引得他不自觉痛呼出声。

  “别动。”舒越干脆点了华采的穴道,他背过身去,背起华采,“我们去找药,药找着了就不痛了,你先别乱动,动来动去也是折腾你自己”他没有对上华采视线时,说话总是容易得多,不自觉间就说了一大堆话,啰嗦得不像是他本人。

  “他们人呢”华采安安稳稳地伏在舒越背上,原本柔和流转的眼波在瞬间冻结,偏偏语气一如之前,甚至像是痛得迷迷糊糊般鼻音略重,微微带有娇憨之感。

  “我有事去办,需要同他们分开,他们也有事要做,不便带着你,因此我就把你给捎带上了。”舒越沉声道,他一步一步走得仔细,遇着会硌脚的砂石他就把步子迈的大一些,倒不是自己娇气,纯粹是怕颠簸着背上的人。

  “我们不过就认识一日,你为何为何会对我如此好,便是把我丢下也无碍的”华采越说越小声,攀在舒越肩上的手倒是越攀越紧。

  舒越摇头,皱眉道:“我们军士便是要保护百姓的再说了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我不可能将你弃之不顾”

  “咳咳咳”华采晕晕乎乎的,全身又开始发起热来,“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舒越再次放慢了脚步,蹙眉道:”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采艰难地抬手碰了碰舒越的额头,”没出汗。”又碰碰自己的额头,嫌弃道:“啧,满脑门儿的汗。”如此这般后,方才慢慢悠悠地说道:“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哥哥,一个天下最英勇的大将军,一个”

  舒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不再作声,只默默地听着华采迷迷糊糊地数着一个又一个,他讲到兴高采烈时手上也会跟着动作,这时候舒越就会把他往背上垫垫,力求其能在自己的背上躺得舒服些。

  “我真得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最后的一声呢喃后,那人伏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舒越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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