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倒计时（七）
那时她才出院，休学在家。正巧是放暑假的时候，林苏雪也刚从海市回来。
认识这么多年，宁晏从未想过三个人如今会走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打着方向盘左转，她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你知道苏雪是海市林家的人吗？”
两秒，坐在身旁的人无话。宁晏明白了。
嗤笑一声，又问：“那苏雪知道你是韩家的人吗？”
她以前没问过苏雪怎么认识韩远的，现在有些明白了。
韩家这些年虽然日渐式微，在燕都却还是数得上的。
短短几分钟的车程，宁晏问完那句话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前方的道路愈渐狭窄，韩远眼色幽幽，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坐吧，要喝点什么？家里没有速冲咖啡，牛奶可以吗？”
宁晏略微点头，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转到一边，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落在了柜台上的相框上。
“阿姨没在家吗？”她接过他手中的杯子问道。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韩远语气淡淡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牛奶，关上冰箱。
客厅墙上的钟摆哒哒地转动着，宁晏晃着手中的杯子，奶白色的液体荡呀荡，顺着小小的弧度从杯子边缘划过，又荡回去。
每次都险险越出杯面，她看的好笑，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现在韩家掌权的是我大伯。对于韩家，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提也罢。”
“韩局吗？”
“嗯。”
原来如此。
韩远喝了口牛奶，宁晏捧着杯子却一动未动，她低下头轻笑一声，神色平静：“你认识楼云北吗？”
听到这个名字，韩远缓缓地抬起眼，对上她清澈闪着好奇的眼。
他蜷着手指关节，敲了敲瓷杯，思考片刻后，语气随意地不像是在问她。
“楼家的那位？”
见她笑了，他方才点了下头，“嗯，算是认识吧，怎么了？”
“有点好奇，我刚才听说阿姨以前是福利院院长，你知道吗？”
韩远沉吟一声，倾身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知道，不过——宁晏，你今天问了这么多想说什么，不是说来看我的吗？”
“是啊。”
他扯起嘴笑了笑，身体往后一仰，左腿自然交叠在右腿上，姿态变得慵懒而恣意。
看着宁晏手中的杯子，眼中带着恶趣味的笑意，“那你怎么不喝？”
宁晏摇摇头，将杯子轻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淡笑：“我最近忌凉。”
“啊我忘了。”
他一脸懊恼，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陆远棠的要求可真多。要不然”
“我还真会以为你误会我在里面下了药呢。”
屋内冷气开的很足，四周一片死寂，宁晏恍惚间仿佛还能听见屋外绿树间清脆的蝉鸣，那么嘈杂，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疼。
握紧手轻轻地敲了下头，她眨眨眼看向他，“你在屋里点了东西？”
刚才从一进门，空气里就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宁晏下意识握紧身侧的手机，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模糊的视野里，韩远从对面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语气问的很是关切，“难受吗？”
“韩远”
“嘘——”
微凉的指腹压着她温润的唇，宁晏眼神微凝。
他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她脸部轮廓后，垂眸附到她的耳畔：“阿晏，不是让你乖点的吗？”
他说着，忽略话中的笑意，还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陆远棠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听话呢。”
宁晏气笑了。
“我听他话的时候，你就放过我了吗？”
“”
他闻言怔了怔，宁晏趁机扯开他的手，喘了口气，闭眼往身后的沙发靠过去，出口的声音有点哑，人却格外镇定。
“是你吗？视频里的那个人。”
“哪个？”
哪个？哪个！
她弯下腰抱着自己，笑的整个人都颤了起来，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
笑声一抽一抽的，有点嘲讽，有点可笑，慢慢的夹杂了破碎的呜咽。
她眼睛红红的，很少见，与她平生清冷的模样相差甚远。
“笑的真丑。”
韩远用手撑着脸，想着她在陆远棠面前是不是一直这个样子，想着想着就不得味了。
他嘁了声，望着她的眼神转冷：“陆远棠是不是就喜欢你这个模样？”
“可我怎么记得他不喜欢人哭呀。”
以前他哭了一声，陆远棠可差点没把他弄死。
宁晏笑累了，脑袋越来越沉。她眯着眼估摸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靠的很近，足够她掏出枪，如果动作够快，也足够她一枪解决他。
“想见苏雪吗？要不要带你去见她？”
宁晏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林苏雪醒来的时候，头顶的灯明晃晃的刺眼。看到躺在一旁手术台上的人，她整个人懵了懵。
随即脸色铁青：“韩远，你混账！”
韩远眉眼温和：“我怎么混了？你不是想见她吗？我带她来见你多好。”
如果可以，林苏雪现在真想一个巴掌抽到自己脸上。
昨天从陆家离开后，她怀疑许楠说的那些话，偏偏又想起在韩远家见到的那瓶药，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半路直接掉头去找了韩远。
事实证明，她就是个傻逼。
“傻逼，你他妈就是个傻逼！草！！”
如果不是她，当初宁晏就不会认识韩远，韩远也就不会因爱生恨，宁晏也不会遭遇这些事。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玩意！
“你不要碰她，许楠已经怀疑到你了，你以为你这次再伤了她，陆远棠会放过你吗？”
韩远闷声笑了会，看着她的眼神仿若她有多愚不可及。
“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你认为我会相信这次不伤她，陆远棠就会放过我吗？”
“更何况，我最怕的就是他不来呢。”
陆远棠啊，他等他等的可久了。
这样的他，陌生的可怕。
“神经病！”简直没法沟通。
“我神经病？那你呢？”
韩远不以为然，把玩着手术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要是她知道你爱的是谁，你说她会不会认为你有病？”
“大概会很恶心吧，像恶心肮脏的蛆虫一样。”
“呵呵，”林苏雪脸色彻底冷了，声音变得极低：“肮脏的蛆虫也比你这个畜生强。”
“畜生？我念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难得觉得你顺眼点，可你却一点也不领情。”
林苏雪现在一听他说话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别恶心我，这么多年我当自己眼瞎了。”
他啧了声，无所谓地摇摇头，不再和她掰扯这些没劲的话。
“一个小时，陆远棠要是能找到这里，我就放了她。但要是他找不到，晚了一秒钟，阿晏这手可就先没了。”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这个房间，四处都是石墙，只有一扇被封死的窗户，屋内如果不开灯，几乎射不进一丝光线。冷冰冰的手术台和各种手术刀让阴暗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森。
林苏雪不解：“你和陆远棠有什么仇，值得你大费周章在我们身边布局这么些年，就只是为了他不好过？”
宁晏闭着眼，才醒就听到苏雪的问题，眼珠转了转没睁开。
却听见他说，“醒了不打声招呼吗？咱们三人多少年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宁晏睁开眼，看向一侧的苏雪，再看看他，“几年了吧。”
她婚后那几年，连苏雪的面都没见到过几次，韩远这个名字一提，陆远棠就要炸。
韩远靠着手术台的边缘，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吸了口，眯着眼缓了缓，才不急不慢道：“陆远棠那个人，真是不易亲近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她印象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家楼下，看来不是。
“零一年的那场绑架案，四个孩子，只有两个逃了出来，陆远棠带出来的那个孩子是我。”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韩远低声笑了笑，抖抖烟灰，“你以为他为什么救我？如果不是我听他的话杀了沈世海，他会带我走？”
“宁晏，陆远棠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沈荀的父亲？”
他一愣，原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你记得？”
宁晏不答反问：“沈世海是你杀的，那为什么沈荀认为是——”
“你居然记得！”韩远大笑。
“陆远棠知不知道他在你心里一直是个杀人犯啊？他在你面前不是一直装乖的吗，他——。”
宁晏抿了抿嘴，像个小牛犊一样蹙眉截了他的话，“他那时只是个孩子。”
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直到从下面传来脚步声，宁晏和林苏雪才发现韩远脚下的地面有点凸起。
林苏雪神情微变，趁他转身之际，朝宁晏使劲的挤眉弄眼，眉毛一上一下的，表达的很是艰难。
难为宁晏弄懂了她的意思，刚想点点头，韩远又转了回来。
他对她笑了笑，眼眸幽深，里面漆黑黑一片，一抹光亮从中一闪而逝。宁晏本能往后缩了缩。
“他来了，你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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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么多年，宁晏从未想过三个人如今会走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打着方向盘左转，她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你知道苏雪是海市林家的人吗？”
两秒，坐在身旁的人无话。宁晏明白了。
嗤笑一声，又问：“那苏雪知道你是韩家的人吗？”
她以前没问过苏雪怎么认识韩远的，现在有些明白了。
韩家这些年虽然日渐式微，在燕都却还是数得上的。
短短几分钟的车程，宁晏问完那句话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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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要喝点什么？家里没有速冲咖啡，牛奶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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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事出去了吧，”韩远语气淡淡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牛奶，关上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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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现在韩家掌权的是我大伯。对于韩家，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提也罢。”
“韩局吗？”
“嗯。”
原来如此。
韩远喝了口牛奶，宁晏捧着杯子却一动未动，她低下头轻笑一声，神色平静：“你认识楼云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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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着手指关节，敲了敲瓷杯，思考片刻后，语气随意地不像是在问她。
“楼家的那位？”
见她笑了，他方才点了下头，“嗯，算是认识吧，怎么了？”
“有点好奇，我刚才听说阿姨以前是福利院院长，你知道吗？”
韩远沉吟一声，倾身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知道，不过——宁晏，你今天问了这么多想说什么，不是说来看我的吗？”
“是啊。”
他扯起嘴笑了笑，身体往后一仰，左腿自然交叠在右腿上，姿态变得慵懒而恣意。
看着宁晏手中的杯子，眼中带着恶趣味的笑意，“那你怎么不喝？”
宁晏摇摇头，将杯子轻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淡笑：“我最近忌凉。”
“啊我忘了。”
他一脸懊恼，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陆远棠的要求可真多。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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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从一进门，空气里就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宁晏下意识握紧身侧的手机，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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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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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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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视频里的那个人。”
“哪个？”
哪个？哪个！
她弯下腰抱着自己，笑的整个人都颤了起来，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
笑声一抽一抽的，有点嘲讽，有点可笑，慢慢的夹杂了破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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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远用手撑着脸，想着她在陆远棠面前是不是一直这个样子，想着想着就不得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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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会很恶心吧，像恶心肮脏的蛆虫一样。”
“呵呵，”林苏雪脸色彻底冷了，声音变得极低：“肮脏的蛆虫也比你这个畜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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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一年的那场绑架案，四个孩子，只有两个逃了出来，陆远棠带出来的那个孩子是我。”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韩远低声笑了笑，抖抖烟灰，“你以为他为什么救我？如果不是我听他的话杀了沈世海，他会带我走？”
“宁晏，陆远棠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沈荀的父亲？”
他一愣，原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你记得？”
宁晏不答反问：“沈世海是你杀的，那为什么沈荀认为是——”
“你居然记得！”韩远大笑。
“陆远棠知不知道他在你心里一直是个杀人犯啊？他在你面前不是一直装乖的吗，他——。”
宁晏抿了抿嘴，像个小牛犊一样蹙眉截了他的话，“他那时只是个孩子。”
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直到从下面传来脚步声，宁晏和林苏雪才发现韩远脚下的地面有点凸起。
林苏雪神情微变，趁他转身之际，朝宁晏使劲的挤眉弄眼，眉毛一上一下的，表达的很是艰难。
难为宁晏弄懂了她的意思，刚想点点头，韩远又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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