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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百鬼街尘埃落定

  疼啊,岳独酌把他抱起来的一刻,墨太白的脸就僵成冰了,喉咙里憋的全是憔悴损,满地黄花堆积的愁苦,还有苦不能叫。岳独酌放下他一条腿,他浑身一抖,又弹了回来。

  憔悴损:“算了,还是抱着吧。”

  子言鹿鸣扶树下望,说道:“如此继续会浪费许多时间。”

  墨太白道:“从此开始调息续灵,一会儿一波带走。”

  子言鹿鸣道:“可白兄,余下的数量依旧不少,只我们三人之力,恐怕无法如愿。”

  墨太白笑道:“我留了一手。”墨太白还没矫情到一点小伤就扭捏个不停,一会儿便好了。两人静默调息间,他却翻身到了更高的树枝。

  树晃了晃,落下几片青叶,岳独酌垂眸低语:“别乱动,好好休息。”墨太白摸了摸下巴说道:“仙君,总感觉我们忘了点什么。”岳独酌皱眉,脸上被点醒了般的严肃,墨太白一拍手,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女鬼!”

  刚才形势危急,一时忘了把他们牵引来这女鬼。墨太白在鬼群中扫了一圈,都不见其踪影,于是担忧道:“别再出了什么事儿。”

  余音未绝,墨太白忽地在视角中捕捉到一道白影,目光追上,看清楚后,墨太白心头一紧。

  是那树下的白衣傀儡鬼。他正移向临时阵脚,疾风般扫过鬼阵,百鬼们都变了方向,随着他的身形而去,墨太白连忙又撒了些血,却不管用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人忽停住脚步,足下一点,凌空转身,右手扶剑,拇指轻轻一挑,剑立刻出鞘,在空中挥了几道交织相错的白光,白光所到之处,青叶零碎,剑叶碰撞之时竟划出的是利刃相击之音。

  青叶锋利,源源不断。那人瞬被万箭所临,招驾不住,却毫不躲退。这场景有些壮烈,那人凭借本能在战斗,身上被叶刃所掠之处,压压地冒着黑烟,干净的白衣被染得面目全非了。

  但岳独酌手指的起落转动,丝毫没有留情。“草木皆兵”一出手,树叶沙沙响动,如个个有了生命,等候岳独酌的发令。那人单膝跪地,一手支剑任叶刃飞过。

  突然他抬起头,墨太白心生不祥,手握破尘,准备跳下,岳独酌和子言鹿鸣却是早已冲上,万叶如潮般涌散。两人面色凝重,墙上闪动着的阵角也顷刻涣散了。

  百鬼扑向缺口。那人从断垣中拔出剑,毅然不动,护在涌散的鬼群边,白衣翩飞,黑气若鲜血般从伤口流出,墨染了整个白衣,竟有些英雄烈士气概。

  锁魂链释放,打散了到缺口的那几只鬼。刚要收回,子言鹿鸣猛地觉到链上一阵抗力,惊眸抬头,就见那白衣鬼将链在胳膊上缠了几圈,反手死死拽住,胳膊触及锁魂链之处,黑气散得更快,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墨太白震惊了,莫不成这人生前是个疯子?再怎么低级的鬼,也本能的害怕锁魂链啊!

  除非是他的执念所致。

  他像在拼命得护百鬼的安全,送他们离开这里。

  墨太白没有再多幻想,眼看百鬼就要冲出了。

  墨太白一步踏上断垣,手执破尘,轩然而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但这架势并没有持续很久,墨太白额上便雾气腾腾。虽然百鬼数量减少了很多,但不知是被他玩弄许久而憋了一股气怎么地,来势异常凶猛,跟第一次他抵抗时没什么两样。

  墨太白张嘴,一句“师父我坚持不住了”,未到嘴边就被他咽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破尘编织的白光与黑烟,快了几分。这人都丢了一圈了,他可不想再添麻烦,让岳独酌觉得他是一个累赘。

  子言鹿鸣手腕稍转,反手握住链端,锁魂链收回。一端与其紧紧纠缠的胳膊彻底灰飞。那人脸上仍是毫无生机的表情,黑洞洞的眼珠一转,又提剑去向了离他最近的岳独酌。

  一只独臂傀儡鬼,对岳独酌构不成威胁,但眼下他正置身于乌泱泱的鬼群中。加上那鬼根本不顾散魂,每每顶攻击而上,目的就是逼的岳独酌停手。岳独酌仍出招不断,破晓使用的得心应手,可也就只能维持这个局面,无法突围。

  那人执拗的拖着岳独酌,两剑相交,一者白光凛然,一者击声沉闷,剑刃上裂了一道痕。“铛”地一声,剑碎。那人漆黑的眸中倒映出一道自带罡风的剑光。冲出重重黑烟,直指他的眉间,就在胜负将揭晓之时,又生变故。一只身形肥壮的鬼扑了过来,破晓直穿其胸膛,瞬间烟消云散。

  岳独酌手中破晓,未来得及回转,烟消之中,不见了那白衣身影。

  “师父!身后啊!”听到一声提醒,岳独酌迅速回头,身形一滞,他的眼前,停着一把断剑,仅离他眉心十毫。

  断剑落地,脆响之中,白衣鬼浑如粉末般飞散,墨太白抽回破尘,振振有词:“不要分心。”

  “”

  收剑的手刚回,凉飕飕的疼痛便传来,墨太白立即甩手。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落在地,怨毒的目光似是要将他盯穿。

  是那女鬼。

  被咬上猩红牙印的手下意识的抽搐了几下,墨太白刚一抬头,便见破晓一闪。

  “师傅,等”剑落,女鬼烟散,墨太白还是那个止手的姿势,嘴唇动了动,才吐出,“一下”

  墨太白缓过神,嗔怪道:“我都说了,等一会儿了,仙君我们都答应了老人说要帮她,你为什么还要杀!”

  岳独酌目不斜视,只道:“她害了人。”

  墨太白说不出话。

  是,那女鬼故意害死了一些不愿帮她的无辜之人。老妪对她心生怜悯,是因为她可怜,可怜之鬼却不等于好鬼,那些被害之人,也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因恐惧拒绝了一次施善的机会,过不至死,他们是无辜的。老妪心慈,女鬼可怜,并不能成为岳独酌放过如此鬼邪之物的理由。

  真是径渭分明。墨太白心里被轻拨了一根弦,沉默良久。

  “白兄!”子言鹿鸣叫他。

  墨太白把手往衣摆上使劲一抹,擦去了些血迹。直径掠过岳独酌,朝群鬼中心准备结印的子言鹿鸣大喊:“鹿鸣!退出来!”

  子言鹿鸣疑虑半分,还是抽身跳出。

  三人背靠,听得墨太白一声令下:“鹿鸣,取火跳蚤,快。”

  无数红色亮球从百鬼头上升起。黑烟之中亮着点点明红,如明灯碎火,若掩去这怖人的鬼群背景,当真有些美感。

  墨太白终于亮出了他的后手之前装火跳蚤的锦囊,让他挂在手指上转了两转:“我数一二三,我们往后跑。”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右臂一抡,将锦囊甩了出去,大叫一声:“跑!”完全没有给两人数一二三的准备。

  几只鬼见头上有物飞来,仰头眯眼欲伸手,就在手指轻触锦囊的一刻,白瀑般的白光乍现,无声无息。鬼影呆若静止,被流水白光冲散。

  随即一声轰天动地的巨响炸了开来,“我的妈呀。”刚放出一记聚灵暴击的墨太白,手上还冒着青烟,来不及捂耳,被震耳欲聋的巨响,轰得脑袋发昏。迎着热浪退了几步,他眯起眼睛,瞧见前方的一道白昼的光亮朵朵绽开,接连不断,心中感叹:壮观至极!

  他之前就发现火跳蚤这玩意很有趣,一颗两颗爆炸威力相当于熔炉里跳出的火星,不值一提。但许多颗碰撞爆炸时,冲击力可就不是简单的火星加和了。他曾经也捏爆一扎火跳蚤在桃源陵烤山鸡吃,差点没控制住把山给烧光了。从此就记住了这玩意的厉害。

  他背过身去,紧了一下灌风而鼓起衣袖,大声说道:“师父怎么样?”

  岳独酌亭立,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上的一点红印,神情微忧:“如何停下?”

  “不知道啊。”知道的话他也不用差点把山给烧光了墨太白心想。

  “没的烧了,就停了吧?”

  两人转头凝视墨太白。

  好在最后,没有生起什么祸端。

  最后幻境破散,四周骤暗,哗的倾盆大雨,浇得墨太白一个激灵。就在他们进入白鬼街的期间,外面的毛毛细雨下成了雷鸣大雨。

  顾不上雨水打湿衣裳,墨太白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仰头任雨水冲刷脸颊。简直要累死了。

  没坐一会儿,墨太白被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拖走。

  子言鹿鸣道:“白兄,淋雨总归不好。”

  墨太白一脸疲软,随他们拖着,眼帘扇了几下,腿边掠过一半只破红狐狸面具,轻轻一碰,散了。

  这元夕幻境乃百鬼生前记忆与怨气结合之物,里面的东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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