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杨树村查焚尸案
君无忧的脸埋在书里，答应了声“哦。”
惯例，剩最后一柱香时间，考试。
冥白扫了一眼试卷，便对一愁眉苦脸的学生道：“多简单，瞧这道题的题眼”
“冥白。”
“眼睛里进沙子了吧，我给吹吹。”说罢，装模作样吐了口仙气，吹的那学生一脸懵，没等岳独酌叫他出去，他便揽了岳独酌的肩，嘻道：“仙君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出去。”话间，手悄悄探向背后。
二银眼睛一亮，迅雷不及掩耳的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纸条，然后立即坐正，故作深思。
事成，冥白乖乖出去站着了，依墙仰面，望天发呆。
香灭，鼎响。整个寂静的明志阁有了点生机，学生们说说笑笑，如一群冬眠醒了的小兽。冥白被小兽们左一句“冥大哥”右一句“冥大哥”的拥进屋中，团团坐地围在中央。
二银道：“开奖吧，冥大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冥白依势卖势，往讲桌上一靠，故长叹一气。几个学生立即懂了，上前揉肩捶背。二银不走心的揉着他的肩，急道：“大哥快点”
冥白道：“按惯例，把上次试卷拿来。”
刷刷掏纸。
冥白仍旧扫视一眼，道：“不错，谁进步最大？”
学生们一撇嘴，习惯地答到：“君无忧呗！”
“好，无忧先挑。”冥白笑道。
君无忧是被一群人推到前面的，头都不敢抬，拿起一个纸包就走，一声蚊子哼般的“谢谢”从嗓子眼里挤出。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每次进步最大的都是君无忧。而他每次挑的东西，毫无例外，不用期待便知道，只有一样，红豆糕。
冥白第一次来的时候，骗他们说那是人间南方某地才有的相思子所做。相思子，他们一听都以为是多么高端稀奇的东西，无一不想目睹其真容，最后冥白把这一殊荣给了倒数第一的君无忧。
冥白说他进步神速，吃了这神奇的玩意儿，一定能一步登天，把洛敬亭给超了。
不过孩子们都把这当成是句玩笑话，配合得笑个不停。超洛敬亭？那个文学拔尖，算术满分的妖孽！怎么可能呢。甚至连千年老二秦双银有时候也这么想。
可是君无忧好像是当真了。没有一步登天，虽名次不堪看，但成绩一次比一次进步大。从来都是第一个选，放着如此多的新奇东西不要，偏偏就要红豆糕，即使根本没人跟他抢。
一片嬉笑，抱怨，闹哄哄后，只剩下两手空空的最后一个学生——洛敬亭，他几乎没有奖励的，因为，要他进步实在是太难了。
“掌纸，我的分你些吧！”几人道。
人群之外的洛敬亭正了正挂幅，转头笑道：“没事。”
冥白道：“啊呀敬亭啊，我应该多带点的，你看这群小孩眼疾手快，一会便没了，对不住了。”
洛敬亭仍是一脸温润：“无妨，大家开心便好。”
冥白转头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人家，考第一还没你们这么多破事，嫌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学学人家！”
一群孩子不服气：“你自己带少了怪我们！”
冥白轻咳：“其实我特地给敬亭准备了。”
孩子们眸子闪烁，心想这第一名的奖励该是个什么好东西，便吵嚷道：“什么什么！”
洛敬亭笑道：“冥大哥当真？”
“当然，”冥白正襟，伸出双臂，正经道：“一个爱的拥抱。”
“”
寂静过后，孩子们若无其事地散了开来，“走了走了”“给我也不要。”只留下冥白在原地，双臂张开，笑容僵在脸上。
门口有人叫了声“冥白”，才把尴尬在原地的木鸡给叫活。岳独酌道：“你出来。”
孩子们朝冥白笑着，心疼可怜兼有之的把他目送出去。
刚一出门，就听得笑嘻嘻的冥白叫了声：“三哥。”
岳独酌锁眉，转头看向他。虽然冥白总喜欢变着法儿的喊他，但这次的三哥，岳独酌并不解其意。
冥白笑道：“老花说了，我们仨，我排老大，他老二，你老三，所以，我叫他二哥，叫你三哥。”
“”
岳独酌一愣，嘴角微扬了一度，转过头去。
冥白不可思议的伸头去看，讶于岳独酌的笑容，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懂：“三哥，你笑什么？我可是占了你便”
话戛然而止，冥白胸中一片通明。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骂道：“我怎么就信了老花的鬼话，哪有老大叫老二老三哥哥的，糊涂一时啊！！！”
岳独酌轻叹摇头，说道：“说正事。”
“说。”冥白很不爽快地正咒花间酒秃头。
岳独酌直截了当：“天宫派了任务，净除凶煞之地，我有事务，你和花间酒同去。”
冥白指着自己：“我？三哥，你在开玩笑？”
岳独酌认真道：“没有。”
“你有要事就推辞了呗，为什么还要让我和老花一块去。”
岳独酌望向窗外，良久道：“你，不想去看看人间么。”
冥白一愣，心中忽有些温润。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岳独酌自己给这帮小孩买东西，天天偷跑人间了。
于是笑道：“好。”
刚想问些什么，就闻屋里安静了，冥白退了几步，朝寒梅小阁里探头，发现御史仙君易点尘不知何时到了屋里。
他自然是来找洛敬亭的，整个屋子都是易氏滔滔不绝。听内容像是知道了洛敬亭在岳独酌课上关于“深陷污泥”的论述，按捺不住特地从隔壁小阁过来夸赞几句。
冥白心叹：才下课多长时间，易点尘的消息是有多快？
隐约能听到洛敬亭的几声“承蒙老师厚爱”。其他学生自是羡慕，洛敬亭是易点尘带上来的，易点尘对他的厚爱是出了名的。亲朋聚会，逢年过节，上课讲书，无处不把洛敬亭拉出来夸夸。
师徒二人，一人春风满面，一人温笑有加，走了出来，跟岳独酌和冥白问候了声，便双双远去。
易点尘道：“善恶分明，正邪两分，洛儿，那一论当真说得好，可怜不能成为作恶之由，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若仪仗自己可怜之势，总去做小小恶事，积少成多，再高之墙也溃于蚁穴了。洛儿，你年岁尚轻，却懂得如此之理，当真不愧为寒梅小阁掌纸”
听得冥白挑眉，抱手在前，道：“三哥。你瞧瞧人家长辈，洛儿洛儿叫的亲切，我唤你一声三哥，你都没有叫我这么亲近过。”
岳独酌看着他，冥白道：“干嘛。”
前者想了想，认真道：“冥儿。”
“”冥白浑身上下一阵恶寒，缩了缩脖子，嘴角一抽：“算了，你还是叫我冥白吧＂
太平捌佰伍拾肆年 杨树村秋高气爽
马车轮死气沉沉的转着，车上白布遮着什么东西，仿佛在散着阴气，守车官兵一个个黑布蒙鼻，脸阴郁十分，像去送丧似的。
的确是送丧。
忽然，马被拉住了，原地打了几个哼。
拦车的是个黑衣少年，旁边站着个身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两人面貌不凡，看起来像贵族人家子弟，于是守车官员稍正了正颜色。
黑衣少年笑道：“官老爷们行行好，可否载我俩一程？”
“”这着实不好答应，车是有，但这是运尸体的车，避都避不及，哪有人主动要搭的？
少年伶牙俐齿，理由说得团团转，官兵不好拒绝，让两人上了车。
颠簸之中，少年和车上昏昏欲睡的守尸人熟络了起来。
少年问道：“这些是从哪里运来的啊？”
见他不避讳，守尸人直接说了，声音蒙在黑布下显得很闷：“离这半里远，杨树村儿那的。”
瞅见白布遮的这东西像座小山，少年又问：“一个小村，怎么死了这么些人？”
守尸人脸色更阴：“你俩是外地刚来的吧，难怪不晓得，杨树村这怪事出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方圆百里都知道。”
“哦？”
守尸人不往下说了，怕招来霉气。少年眉一挑，朝身旁之人掂了掂手掌，那人心神领会，掏出些银两放在他手上。
“大哥，我们听着好奇，想知道多些，你看这些，够吗？”
守尸人瞪大了眼睛，喜笑颜开的将飞来之财纳入囊中，靠近了少年道“你们也太客气了！”
继续说：“这杨树村其实不小，挺大的，因为村东边有片杨树林，所以叫杨树村，本来是挺太平的一个村，无风无浪，直到前几年几年我忘了，天上打雷把那杨树林劈着了，失了火，正值深夜，无人知晓。于是这火烧遍了村的大东边伤亡那叫一个惨重啊！”
“这一大火烧死了许多人怪就出在这儿，您猜怎么着？”
少年依着身旁之人，叼着根草，说：“怎么着？”
“能找到的尸体寥寥无几，人都以为是被大火烧成灰了。查了查村里失踪之人，发现一件怪事：那些老人小孩都安然无恙，死的都是青壮年男丁，而且大多数是无所事事，街头欺南霸北的地痞子！按理说，那些老的小的腿脚不好，跑得慢，死伤的不是该多吗？”
少年神情认真，像是深思。
“但当时人也没多想，就假当是那群人自作自受，天道好轮回罢了。只是，火烧完几个月之后，怪事又来了！”
守尸人顿了顿，继续道：“有几户人家啊，哪一天出门，突然发现自己家门口躺着几具烧焦的尸体，尸身都快碎成渣了，脸却是还能看出大体形状来的，正是他们在大火中失踪的家人1”
“那尸体断断续续的出现，像是凌迟似的，一具让人家仅剩之人哭的死去活来之后，又来第二具，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烧尸藏尸曝尸的，官府在查那丧心病狂的幕后主使，一直没个着落，都说是鬼神现世了。”
少年摸了摸下巴，与守尸人对视一眼，笑道：“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
见少年招呼他，守尸人凑过头去，猝不及防被一个手刀打在脖后，晕了过去。
车旁的官兵感受到了什么动静，回头张望，见守尸人端坐着，那少年满脸笑容的和他们目光相对，便又回过头。
少年严肃起来，轻掀白布一角，看到里面的东西，皱了皱眉。合上，对旁边人道：“有头绪吗？老花。”
花间酒摇头：“现在只能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
冥白将昏迷的守尸人摆好，又伸手去抚一具尸体那惨不忍睹的脸，无法将其合目，叹道：“大概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吓着了。”
两人沉思。
马蹄停，引马之人招呼道：“到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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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冥白挑眉，抱手在前，道：“三哥。你瞧瞧人家长辈，洛儿洛儿叫的亲切，我唤你一声三哥，你都没有叫我这么亲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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