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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吹箫原是浪迹客

  滚滚红尘江湖事,多少头颅刀下魂,争名逐利也好,行侠仗义也罢,江湖儿女正如那割了又长的韭菜,所疲于奔命的到底图的是什么,谁也说不出,谁也看不破。恰如现在天边那半抹斜阳,朝升夕落,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但现在,它又要结束了今天的命。

  阮红梅不知道那晚他昏死过去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他现在只看白茫茫的一片雪,天空中也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风呼呼地吹卷着,风,是西北风。一个红衣女人手拿一束梅枝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风雪里,任凭风雨卷乱她的发。她好像在微笑,在呼唤阮红梅。

  但阮红梅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娘亲。“娘娘娘”阮红梅直喊得声嘶力竭,而那个红衣女子仿佛什么也听不见,无动于衷,依旧站在那风雪中,“娘”阮红梅伸出手去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阮红梅醒来的时候,天已近暮,落日的余热尚且温着床板,直到感觉到那温度,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个梦。但又不像梦,那感觉真实无比。

  娘?那弹琵琶的女人会是自己的娘吗?尽管知道自己的娘已埋在那梅林里,阮红梅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丝侥幸和希求。

  床破得可以,以至于都不能称之为床。三块木板拼凑,盖了层薄薄的茅草,正是阮红梅现在所躺的“床”,而这床实实在在太隔应人。

  阮红梅醒来便听见了箫声和歌声,箫声断断续续,隐约却能听得出吹箫之人所吹的是那《折杨柳》,离人手折杨柳枝,又送江湖不归人。君当纵马凌云志,何惜酒暖他乡枕好不惆怅喋喋。

  箫声停时歌声起,歌至一半箫又鸣。“大浪哟,搅破河江多少里,飞了船帆折了鸳鸯,红窗台,轻轻叹,谁家月儿又下那个高枝哟鹧鸪啼,铁打的汉子钢烧的刀,故乡的酒茶浓哟那个浓,侬呀侬,一捧黄沙掩它多少背井客”歌声并不好听,男人的声音,沙哑散漫,胜在歌词别致,听之使人心头不由得起了那思乡念故,感怀悲凄之情。倒和“雨打芭蕉”有异曲同工之妙。

  幸好阮红梅没有家也没有故乡,梅谷?外公?已算不得他的家乡故人。

  但阮红梅还是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会有如此思乡之情,念故之切。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肝肠寸断之事?暂且不得而知。

  所以他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这已耗光了他现在仅有的气力。胸口火辣辣地疼,腹中偏偏还翻江倒海地绞痛着,可惜他现在四肢根本动弹不得,连呻吟一声的气力都没有,所以,仅有额头的细汗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晶莹剔透的汗珠,然后不费气力地划落了下来。

  汗珠滚到唇边的时候,箫声并没有停止,但吹箫之人已走进屋来。直到他走进屋里,箫歇歌罢。

  “你不用谢也不必问,因为我这个人既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也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这也是我救你的理由,只因为我以前欠了别人一个承诺。不用猜也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该死却没能死掉的未亡人罢了,只须记住我不会害你”说到这些,吹箫人好像心头牵动了什么,顿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阮红梅动弹不得所以并不能看到吹箫人是高或矮,是胖是瘦。就连吹箫人的样子也看不到,因为这人戴着一顶黑纱遮脸的斗笠。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只管竖起耳朵听好便是了”吹箫人已平静了心头的波澜,接着说道。

  吹箫人的嗓音异常的沙哑,如同喉咙里放了一块砂石,说话的时候声音就是磨着砂石出来的。让人听之只觉又难受又发秫。却也能听得出来是个中年人。

  “还是先说坏消息吧,坏消息就是你如今已全身经脉尽断,武功全失,我虽用万年雪参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也只是保住了你的小命。还有,你体内的雪蝉蛊并未得解,一个月的今天后将是蛊成之时,蛊成不取的下场想必你很清楚,到时你的死活我可不管,因为我欠那人的承诺现在也已算是完成了。唉”吹箫人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叹过气,他又重新开口。“好消息就是我这里恰好有解决坏消息的办法,但我不会帮你,一切之事,你且好之为之吧”

  “雪蝉蛊并非无药可解,这世间药毒同理,药可治毒,毒可入药,万物以五行之气而养其质,五行相生相克,不破不立。这雪蝉本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灵,只需找到赤焰血莲和麒火灵芝这两味世间至阳至刚的灵药,以无根之水引药,月圆之时,雪蝉大成,那是它最得意也最虚弱的时候,那时入药,烈炎灼阴,破极而生,便可解你雪蝉之蛊,也能帮你重塑断废的经脉,至于以前的武功,却是不可能再恢复了”。

  “而这两味灵药恰好在我的一位故交那里就有,后山东去二百里便可见到他的草庐。能不能求到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你体内的尚有万年雪参的残存药力,待今夜药力全部融入血脉,虽不能帮你续经接脉,却可保你能如普通人一般下床走动。对了,有人托咐我把这东西交给你,言尽于此,后会无期。”

  吹箫人说完这一切以后,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将之轻轻地放在了阮红梅胸口,转身又走出了门。他人出了门,箫声歌声又响了起来,“大浪哟不归人”却是越来越远,终于随同天色消失在了黑幕里,夜幕,已然漆黑。

  阮红梅拼尽全力翻转着眼珠子,终于看到吹箫人放在他胸口的信的封面。除却“红梅亲启”这四个仓健俊秀的黑墨大字外,字底还有一个显眼的图案标志,却是画的一朵梅花,殷红如血,栩栩如生,如同是有人把梅谷的红梅折下后放在这上面一样。

  阮红梅看到红梅的刹那间,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那个弹琵琶的女人,会是她写的吗?她到底是谁?娘亲?

  他有一种预感,这封信对他至关重要,也许很多困惑他的难题答案就在这封信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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