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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办公室

  人总是喜欢隐藏住自己的心思,仿佛经历过岁月的斑驳,所有的一切都会如同埋在桂花树下的女儿红一样,历久弥香。

  简而言之,他们并不擅长表述自己的苦痛,只会时不时在生活的艰辛中偶尔会抱怨几句,便好了。

  这种从远古埋在骨髓深处的集体潜意识在苏南的生命里也毫无例外,然而说到底对于沈怀青善意的提议?她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在这两人相约好后续的见面时间上,苏楠特意换了一身正装,就像全副武装的士兵。

  清晨的阳光刚刚划破云层,洒落在这个繁华的城市。

  苏南穿着一双高跟鞋,摇曳生辉的站在了沈怀青的办公室面前。

  穿过学校的回廊是悄无声息的,这个学校还没有正式的苏醒,只有苏南的高跟鞋的声响在回廊里来来回回的响动。

  倘若是在午夜,怕是能将人吓得半死了。

  她举手,正准备敲门。

  门扉却吱呀一声开了,沈怀青站在里面,两人对视一眼微笑着,真是心有灵犀的刹那。

  他们两人约定的时间是在一个初秋的清晨,天空湛蓝而高远,相对炎热的夏日,今日总是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一阵阵凉意的微风,苏南焦灼的心情,也因此平静了许多。

  两人相见,沈怀清则指对面的座椅,一张绿色的沙发,淡淡的薄荷绿,就像马卡龙一眼望去充满甜蜜的温暖,但实际上,她永远都没有尝过它,有幸的几次见面,也不过是在网络照片上。

  他平静的坐在女孩对面,一张正正规规存在于一座大学里面,挑不出任何错误的椅子,凸显出那张淡淡的绿色就像本不该存在于这间办公室的家具。

  沈怀青又再一次的想到了当初在民宿上苏南不是模棱两可就是顾左右言他的打岔。

  苏南坐下,双□□错,双手交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笔挺着背,直视着前方的男人。

  许久之前,她对于这个男人所有的印象都仿佛在这一刻冰消雪融,春风乍起,再无痕迹。

  她对于他的爱恋,对于他的信任,对于他懵懂的情愫,在一瞬间翻天覆地的变了。

  他就是他,他是一名老师,是自己的心理咨询师,除此之外,仿佛再无其他,她的心里此时此刻是这样想的,神情也毫不掩饰的表露出。

  沈怀清像是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紧张和抗拒,只是说:“稍等一下”。

  他端来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具,放了几朵花茶,空气随着不足沸腾的水一点点的注入玻璃杯中,花朵来回的摇曳之后,便见到青绿色的汤泽,第一次是洗茶,第二次又往其中滴入几滴蜂蜜,空气里面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还有一丝甜腻腻的味道。

  接着,男人便说:“我们从头说起”。

  从头说起,苏南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那就是开始了,可是自己的开始究竟是什么了,是从出生开始还是从离开家乡开始。

  她想了又想,确实没有办法找到沈怀青想要知道的开始,苏南盯着空气里来回浮动的上升的茶水的热气,氤氲着上升,几乎要模糊了苏南的眼睛。

  她张开嘴,一张一合之间,那些好的不好的,坏的不坏的事情,就这样如同水流一样从上而下,从高至低,一字一句的蹦了出去。

  没有人打断她就一直说,说得唇干舌燥,说的心慌意乱,那些苦难,那些痛苦,那些快乐,那些分不清情绪的麻木和平静,在苏南的嘴下变成了一字一句的存在着,他瞧不出其中的任何情绪,只能努力的去理解当初苏南的情绪。

  她这样无意识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沈怀青分得清又时常分不清,毕竟这零零散散的语言就是记忆碎片之中,左一片右一片,并不能完美的展现出一个人的,特别是在苏南的描述中,所有提及的人名全部都是使用了代名词,只有她曾经的家人。

  但是他并不想打断这类似于无意识的梦话,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缓解的方法,做一个倾听者,但是实际上,他的时间并不允许他这样的继续等待,倾听。

  等到苏南茫然的停下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递上花茶,苏南可以看到那优雅的弧度带着遥远的记忆,她忽然想要离开了。

  他自有他的办法,他安抚的笑着说:“尝尝看”。

  苏南犹如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儿,对于他人的好意,她从不曾想辜负,因为实在太难得了

  察觉到苏南的接纳,“梁鑫她是你什么人呢?”他这样的提问,仿佛两个人正处在午后下午茶的时光里,说着一些私密的小问题。

  他是什么一个人,是自己生命中最古怪的一个存在吧,话语在苏南的舌尖绕了又绕,又停住了,她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样的,是朋友,是亲人,是爱人,是校友或者老乡。或者什么也不是,她仔细的想要在自己贫瘠的人际关系中找到一个属于男人的定位,应该怎么样描述这个人的存在。

  她想起过自己曾经依赖过,曾经信任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这样的一瞬间在苏南曲指可数的信任他人的瞬间里成为了不可磨灭的存在,她缓缓的开口,摇了摇头,聚集在嘴边的话语,像被人拒绝了咽回去要她分不清也说不明这件事情。

  男人注意到苏南张开又立刻闭上的嘴巴,心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不愿谈论的事情往往是症结的所在。

  “你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男人舒适的靠在椅子上温和的开口说。

  第一次见面,苏南闪现不少画面,她双手松开,拿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她开始胡诌说:“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很远的事情吗还是

  “那时候,他还和我继姐在一起,还是高中的时候,没有什么印象了”苏南无动于衷的想了想,很显然,她在避免想起这些事。

  高中从来不是让她想要回忆的一处。

  “高中”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是的我对他有不同的情愫,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超乎了正常审美观的胖,你知道的,所以我并没有朋友,我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同龄人就是我的继姐,她不喜欢我,只是无视,但是我有注意到有人送她上学,下课,还有送早餐”苏南想到这一处,就开始兴致勃勃的说:“我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情窦初开,第一次见到就是他那样的男孩子,无可避免的会心动”。

  记忆终究是以联想的方式存在着,她开始想起许多模糊的事情。

  这样的心动在许多人的年轻的孩子心中都会有。

  “后来了”

  “没有后来了”苏南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我后来得知他爸爸是做什么,我就怕了,总觉得他以后也会和他爸爸一样,就像我以为我会像我妈妈一样”。

  “那现在了”沈怀青再次开口问。

  “现在,没有现在,我只想要顾婷婷好好的出院,好好的度过她的高中时代”苏南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一眼,随着窗外的太阳逐渐升起,明亮的日光闯进来,奇怪的线条隔离了两人的世界,他在温暖的日光里,她则是在黑暗的阴影里。

  “因为你们很像吗“沈怀青想到昨日苏南曾经提及的一个认识的人,这是苏南第一次提及一个人名。

  “我曾经也和她一样躺在那里“

  男人试探的开口:”那里,医院吗“

  “嗯,无菌室里面”苏南想了想:“可能我只是希望那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她能够好好的从医院正门离开”。

  “医院正门”男人抓到一个关键词。

  “恩”苏南尴尬的笑了:“之前,我有段时间过的不是很好,躺在医院的时候,没有钱付医药费,当时人差不多能走的时候,就偷偷的跑了,不过,后来我有把钱还上”。

  沈怀青沉默了,在梁鑫讲述的故事中很明显是没有提及她曾经在医院的事情,或许梁鑫也不是很清楚。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疼痛,无疑是两道枷锁,但是这个女孩还是如此的好,她想要帮助和她同样承受苦难的人,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对于自己,她并不想让自己好好的生活。

  苏南逐渐缓和的态度,让这第一次有惊无险的度过,心理对于所谓的心理咨询渐渐放松了心防,那些痛苦也并没有像一个洋葱一样剥开,她掩藏在故事里面的眼泪也至始至终消失没有出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是这样理解的。

  最后离开的时候,苏南问:“你什么时候联系你在市医院的朋友”。

  “我已经联系了”沈怀青递过一张名片:“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苏南接过名片,没来得及瞧清楚,就塞到口袋里,离开了。

  而苏南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去租一个房子,毕竟她不可能和顾叔叔在想住在一个房间里,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联系当初的李哥,想着能不能再去租回以前的房子,毕竟那里自己挺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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