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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宽慰

  平采采从跑完八百米后就一直掉眼泪,却怎么都不说话。平爸平妈也是不知该怎么安慰。

  平爸说:“我问了你老师,也就少了四分,很轻松的嘛,就当错了一道填空题。”

  平妈狠瞪他一眼,“错一题多可惜啊,就你这么不当回事。”

  平爸说:“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

  平采采果然眼泪掉得更凶了。

  平妈叹口气,“采采啊你也别急,本来你的能力就是一中,这一次跑步跑慢了也不会多有影响,你呀就心态调整好,好好准备。”

  平采采抬起泪眼,“你都不懂,我保送也没上,我看我是上不了一中了。”

  平妈说:“哎这保送也是,我说让你报二中吧你不听,三十五名的成绩还报一中,我听说那个很努力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林一鹤。”平爸补充。

  “哎就是这个林一鹤,三十名吧,也跟着报了一中,瞧瞧这就没上了吧?不过你以前成绩都比她好的,怎么这一回落了她五名?”

  “她现在很努力。”平采采小声说。

  这一下就戳中平妈的点了,她皱眉:“这叫什么话?她努力你就不知道比她更努力?都要中考了你还不比别人努力你想干什么?”

  平采采心里委屈更甚,带着哭腔争辩:“我哪里不努力?你说说,整个寒假我有一天跑出去玩没有?一周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看综艺,也才晚上两小时,林一鹤这个寒假还跑去香港玩了呢,她哪里比我努力了?”

  平妈说:“那就是别人聪明了。又知道玩考得又好,你去学学人家啊。”

  平采采哭得简直喘不过来气,一句话断了三四次,“我哪里哪里你们就看考试,成绩,你们根本就就不关心我到底,努力,没有!”

  三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姑娘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路人都纷纷看过来。

  平爸觉得尴尬,劝道:“好啦好啦,我们也没说你,你别这么大气性。”

  平采采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憋屈得要命,气得大喊:“我就这么大气性!”直接转身就跑,完全不管平爸平妈在后头的叫喊。

  林一鹤和爸妈吃过饭,就回到家接着写作业。但她写着写着总是心头不安,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眼。

  在她第五次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正好打过来,林一鹤赶紧接起来,惊喜道:“采采吗?”

  对面是陌生的女声,“是林一鹤吗?我是采采的妈妈。采采刚刚出去逛逛,她有打电话给你么?”

  林一鹤心头一沉,“没有。阿姨,她有带手机吗?”

  平妈说,有些焦急:“有的有的,但我打电话过去关机了。”

  林一鹤心想,也有可能把你拖进黑名单了。面上平静:“阿姨你别慌,我现在过去找找她。现在大白天,她肯定也就找个安静点的店坐一会儿,平复心情,肯定不会出什么危险的,说不定晚上玩好了就自己回来了。”

  平妈稍稍宽慰,感激地说:“我知道了,好孩子,真是麻烦你了。”

  林一鹤一笑。挂了电话就马上拨过去,彩铃响起来,她果然只是把爸妈拉进黑名单了,没关机。林一鹤这就放心许多。

  她耐心等了很久,然而平采采最终没接。林一鹤当机立断,带上手机钱包钥匙出门找人。

  林一鹤先去了学校,一个个教室看过来,都是空无一人。倒是老师办公室还有个陌生老师在改卷子,看到她笑着问:“是有东西落在学校了吗?”

  林一鹤扯出一个笑,“是啊。”

  她连天台都转了圈,平采采还是不在。

  林一鹤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平时和平采采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都纷纷表示平妈已经来过电,然而谁都没有平采采的消息。

  大家听说林一鹤正在找人,都很吃惊,然而没人主动表示要陪着一起来,林一鹤也知趣地没有提。初三生把复习时间看得尤其珍贵,看似冷漠,但也在情理之中。

  把学校周边的小店都逛完了,林一鹤不死心地又拨通了平采采的电话。好在这一回只响了三声,对方就接了。

  对面没开口,林一鹤特意用平静的语气问:“采采你在哪里啊,我也正好复习累了,想出来逛逛。”

  采采沉默一会儿,语带哭腔:“鹤鹤”

  林一鹤赶到了中心商场外的甜品店。平采采眼睛红红地放空,面前一碗芋圆,一口未动。

  林一鹤坐下来,尽量让语气显得轻快一些,“外面真是热死了,这家店的空调很凉快。”

  她看平采采不应声,又说:“采采,是不是你妈妈骂你了?你今天来例假跑不快也是情有可原啊。”想起这事,忙问:“这芋圆热的冷的?你不能吃冷的啊。”

  平采采看她真心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意泛上,一阵鼻酸。“鹤鹤,我少了四分”

  林一鹤连忙说:“才四分嘛,怕什么,就当考试粗心错了一道填空第一题。我家采采这么厉害,哪里会因为四分被绊住?”

  平采采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想明白了,就是心情郁闷。”

  林一鹤笑:“心情郁闷就逛逛街嘛,正好我也好久没逛街了,陪我进去挑衣服怎么样?”

  平采采咋舌,“这里衣服都很贵啊。”

  林一鹤眨眨眼,小声说:“我才不在这里买呢,看中了试好了,我们上淘贝买!”

  淘贝现在才刚刚兴起,平采采听着很新奇,跟着林一鹤就去了中心商场。

  平采采家境平常,又是很少逛街的乖学生,进商场被一楼化妆品的香风一吹,还有些拘束。

  林一鹤存心要让她开心,每一家店都进去,装模作样地一件件看过来,小声跟平采采说:“你瞧瞧那件那么花,有没有梵高的向日葵的感觉?这件裤子破洞多得,我要买回家我妈一定以为我是被劫匪送回来的”

  平采采刚开始还很少说话,被林一鹤逗得哈哈大笑,很快就沉浸在看衣服吐槽衣服的乐趣中了。

  从一楼逛到七楼,又回到一楼看彩妆。

  林一鹤把平采采拉到一家大牌化妆品吧台前坐下,对服务员说:“你好,能不能给她化个淡妆?就用最透气的妆底。”

  售货员态度很好,笑眯眯地问:“有没有偏好的口红色?”

  平采采听说还要上口红,吓得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林一鹤对平采采笑,恐吓道:“妹妹,你上了姐姐这贼船可下不来啦!”对售货员说:“上最粉嫩的就好。”

  售货员轻轻巧巧一根手指挑起平采采的下巴,仔细打量后说:“小妹妹,你皮肤很好,白里透亮,的确适合粉嫩的口红。你放心,姐姐肯定把你化得漂漂亮亮的。”

  平采采有点慌,但看林一鹤笃定微笑的样子,一时平静下来,开始暗暗期待自己化妆的样子。

  林一鹤趁此机会给平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还争取了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给自家妈妈打电话就简单多了,“我跟同学逛个街,吃完晚饭再回家。”

  金女士的教育方式是放养式的,说:“是该出去玩玩,晚上早点回来。”

  交代完,林一鹤晃悠悠转回来,就看见平采采扑过粉的脸颊全无瑕疵。

  平采采闭着眼,睫毛轻轻抖动。

  林一鹤感叹:“美极了。”

  平采采唇角勾起。售货员那么轻柔的动作让她飘飘然,生平第一次被这么精致地对待,她既惶恐又喜悦。

  林一鹤看她的样子,居然一时有种母亲看女儿长大的欣慰又觉得自己这年头简直老气地可笑了。

  售货员业务娴熟,很快就上好妆。林一鹤拉着平采采照镜子,笑着说:“多漂亮啊。”

  平采采左看右看,那个肤色透亮,唇色柔嫩的女孩十分陌生,陌生得让她不确定了,“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

  林一鹤手搭在她肩上,温和而坚定。“真的。”

  “第一次上妆都这样。”售货员在一旁不忘推销,“这款口红很适合你,你可以带一支走呀。”

  也不知是不是被第一次化妆激起了胆量,平采采居然真的掏钱包,抽出三张老人头,干脆利落地说:“这口红我要了!”

  花钱是会上瘾的。

  平采采接着就豪气冲天地选了一家用价格显逼格的意大利餐厅,点了两人标准餐——从前菜餐前酒到餐后甜品一应俱全——还兴致勃勃地想来一瓶干红。林一鹤忙拦住平采采罪恶的手。

  注意到她也是第一次来吃全套西餐,林一鹤细心地关照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平采采,简单介绍上菜顺序和刀叉的使用。

  她的心态偏向于姐姐照顾妹妹。但平采采不这么想,她看着林一鹤不自觉流露出的娴熟优雅,羡慕地说:“鹤鹤,要是像你家这么有钱就好了。”

  林一鹤一愣,笑道:“我家可算不上有钱,最多是个中产阶级。”她心态平和,自家大富大贵算不上,适度消费娱乐还是供给得起。上辈子就不觉得短缺什么,这辈子也不急着赚钱。

  平采采偏头想了想,用了个两个蛮高级的词:“我觉得眼界不一样。格调不一样。”

  平采采的赞美坦诚直接,林一鹤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只是笑了笑。

  眼界和格调什么的,等你上了大学,自然也就和我现在一样了。林一鹤心想。

  两人吃完饭又去唱了一小时k,回到家差不多八点。

  平采采发短信给林一鹤,说爸妈完全没提今天的事。她很开心。

  林一鹤看着短信一笑,回:玩好了,我要回到地狱模式去了。

  平采采很快回复:我也要去刷卷子啦,886~:)

  看着古老的886和笑脸,林一鹤傻笑了很久。

  真好——她掏出卷子写第一题的时候还在心里想——真好,重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帮助别人的能力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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