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白日幻梦
最后一天的排练，范伊丹几个英语老师也来了。然而他们没有对澜波的指导提意见，反而端端正正坐在礼堂的观众席看他们排练，比学生都认真。
结束时，澜波还请他们一群人吃了顿饭，定在一家曲径通幽的私房菜馆。其他几个英语老师都不好意思，借故离开。范伊丹倒仗着和宋青私交不错，自己也有两个学生在，厚脸皮留下来蹭吃的——主要是想多和澜波这种人赢多相处相处。
几人落座，分了主次。几个学生点了饮料，澜波要了红酒，叫范伊丹一起喝。
范伊丹推脱：“等会儿还要开车呢。”
澜波笑道：“没事，让宋青接我们回去。宋青不喝酒。”
宋青点点头，说：“我送你们俩，放心好了。”
借着上菜，澜波也没忘扯两句敲打敲打小的们：“我教的都是表皮，我在教你们怎么上色好看，怎么摆盘精致，但最后还是要看菜好不好吃。你们听过《i have a drea》那篇演讲没有？”
众人齐齐摇头。
“马丁路德金演讲缺乏技巧，放在现在，平平无奇。但他讲的内容在当时跟所有黑人的利益切肤相关，才有这么大的共鸣。”
好学的王茹涵立刻提问：“那现在大家喜欢听什么稿子？”
澜波笑眯眯的：“学生的话——讲支持早恋啊！”
众人哄笑。
范伊丹端起了班主任的架子，瞪了自己班两个皮孩子一眼：“你们俩，要是敢早恋，小心你们的脑袋！”
王茹涵缩缩脖子，偷偷看林一鹤一眼。
林一鹤淡定地承接范伊丹狐疑的眼神，范伊丹宽心了：“别的不说，鹤鹤就很成熟，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
宋青举起酒杯敬范伊丹：“都要成人了，学生自己心里有数，别管太多。来，喝酒喝酒。”
范伊丹跟宋青喝完，万琛也端着杯子敬过去了：“范老师，您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范伊丹有些惊讶，她跟万琛没什么交集，但人家都敬过来了，自然也笑脸相迎：“万琛同学成绩很好的，你们的英语老师都跟我说了。再接再厉！”
万琛眉眼一搭，显出几分谦虚来：“谢谢范老师夸奖。”
几人吃完，将近八点，家长们赶来接走自己孩子。
三个成年人自然也打了车回去。
范伊丹先客气问澜波：“澜波老师，您家在哪里啊，先去您那吧。”
澜波说：“先去范老师家吧，我家比较远的。”
范伊丹见她没有透露地址的意思，有些尴尬，又问宋青：“宋老师，您家是在这附近吗？我记得还挺近的？”
澜波看了宋青一眼。
宋青咳嗽一声，说：“我把你们两位送回去吧，我晚点回去没事。”
范伊丹再迟钝也琢磨过来味儿了，她向司机报了自家地址，然后假装玩手机，偷偷从后视镜看后座两人。
后座两人一左一右，社交距离远。澜波低头打字，没一会儿，宋青就拿出手机看，他无奈地摇摇头，澜波转头看他，促狭地笑了。
范伊丹不看后视镜了，惆怅地盯着穿行的车灯汇聚成河，忧郁地想：
愁人，我男朋友该念完小学了吧？
很快到了范伊丹家，范伊丹下车告别，意味深长地嘱咐：“早点休息啊。”
澜波挑挑眉，忽然斜了身体往后靠，近乎妩媚地一笑，光影暗错，妍丽魅惑，范伊丹都看呆了。
澜波说：“谢谢范老师关心。”
宋青习以为常地伸手护住澜波侧面，防止她重心不稳，客套道：“范老师也早点休息。”
范伊丹呆若木鸡地看车子开走，甩自己一脸尾气，才回过神，跺跺脚，怒气冲冲地回家：吃饱了，睡不着！
澜波问宋青：“去哪儿逛逛？”
宋青说：“江边走走？”
十点，江滨大道热闹未褪。
两人节奏一致地在江边漫步，看远处连接两岸的大桥上，路灯连线，江面反射等距暖色，波光粼粼，飘忽移动。
宋青问：“冷吗？”他看向澜波被冻得发红的手指。
澜波摇摇头。
宋青说：“你站这儿等等我。”
澜波倚栏沉默。看宋青小跑着离开，又小跑回来。
宋青呼出的气成一团白雾，他带回一双白手套：“路边买的，料子还挺舒服的，你凑合戴一晚上。”
澜波伸出双手，五指张开，纤长十指坦然地展露在他面前。
宋青微微一愣，帮她戴上手套。
澜波看他动作，随口问：“怎么买白色的？我今天穿了一身黑。”
宋青说：“白色好看。你一个小姑娘，整天穿黑色的，太成熟了。”
澜波笑了：“成熟有什么不好？这样是不是显得跟你比较配？”
宋青帮她戴上手套，又把她袖子往下拉，遮住一截雪白的手腕。
澜波追问：“为什么不回答我？”她目光炯炯，“宋青，回答我，为什么？”
宋青抬头，却下意识避开她火焰般的眼神，说：“我们年纪差太大了。”
澜波说：“在大学的时候，你是助教，所以不能师生恋。后来，你说不想离开家乡，所以我跟着你回国。现在，你又说年纪？宋青，是我不够好吗？”
宋青忙摇头，低声说：“是我我配不上你。”
他半辈子孑然一身，无亲友支持，也无他人牵挂。逍逍遥遥踏遍大半个地球，又一声不吭回到。他一生无所目标，无所追求，却不知道为什么吸引了那个女孩子的目光。
火焰一样的目光。
澜波盯着他，轻声说：“宋青，看我。”
宋青犹豫片刻，还是看向她。
“我这次去首都，就是要把家里原先为我准备的一套房子卖了。我妈妈逼迫了我大半个人生，这回终于松了口，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问：“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宋青嘴唇颤抖了一下。他难以承受这款款深情，心底深处又确实升起一股庆幸和期待。
澜波说：“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宋青沉默半晌，说：“我没有钱。”
澜波说：“我不在乎。”
“我不擅长追名逐利。”
“那就永远不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你也吃不起米其林了。”
“我等着吃你给我烧的菜。”
“但，你还是很能挣钱。”
澜波笑了，认真地说：“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变得不那么能挣钱。”
宋青脸上写满了忐忑和迟疑：“那也不行，我不能画地为牢，困住了你的人生。你本该”
“没有什么本该。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改变。宋青，一个人一辈子能遇见爱情是奇迹，你不应该毁了这个奇迹。”
他们对视，火焰融化冰雪。
宋青牵起了她的手。不言不语中自有默契，两人回归了漫步的状态，气氛沉静。
宋青低声说：“我想到一首诗。”
澜波脸上是温柔笑意：“我在听。”
两人相携着继续走。
宋青说：“daydrea desi一n。”
澜波重复：“白日幻梦。”
宋青继续走，思考着说：
幻觉浸入白日梦，
栖息在睫毛上，
恍惚在梦幻里游弋沉浮。
希冀偶然的触碰能彼此对话，
看清来时弯弯曲曲的路，
和将涌来的迷雾。
我把自己扔进生活，
百川汇流，迤逦而下。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宋青停住了。
澜波说：“本该如此。”
宋青看她的眼睛，握住白手套，重复道：“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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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时，澜波还请他们一群人吃了顿饭，定在一家曲径通幽的私房菜馆。其他几个英语老师都不好意思，借故离开。范伊丹倒仗着和宋青私交不错，自己也有两个学生在，厚脸皮留下来蹭吃的——主要是想多和澜波这种人赢多相处相处。
几人落座，分了主次。几个学生点了饮料，澜波要了红酒，叫范伊丹一起喝。
范伊丹推脱：“等会儿还要开车呢。”
澜波笑道：“没事，让宋青接我们回去。宋青不喝酒。”
宋青点点头，说：“我送你们俩，放心好了。”
借着上菜，澜波也没忘扯两句敲打敲打小的们：“我教的都是表皮，我在教你们怎么上色好看，怎么摆盘精致，但最后还是要看菜好不好吃。你们听过《i have a drea》那篇演讲没有？”
众人齐齐摇头。
“马丁路德金演讲缺乏技巧，放在现在，平平无奇。但他讲的内容在当时跟所有黑人的利益切肤相关，才有这么大的共鸣。”
好学的王茹涵立刻提问：“那现在大家喜欢听什么稿子？”
澜波笑眯眯的：“学生的话——讲支持早恋啊！”
众人哄笑。
范伊丹端起了班主任的架子，瞪了自己班两个皮孩子一眼：“你们俩，要是敢早恋，小心你们的脑袋！”
王茹涵缩缩脖子，偷偷看林一鹤一眼。
林一鹤淡定地承接范伊丹狐疑的眼神，范伊丹宽心了：“别的不说，鹤鹤就很成熟，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
宋青举起酒杯敬范伊丹：“都要成人了，学生自己心里有数，别管太多。来，喝酒喝酒。”
范伊丹跟宋青喝完，万琛也端着杯子敬过去了：“范老师，您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范伊丹有些惊讶，她跟万琛没什么交集，但人家都敬过来了，自然也笑脸相迎：“万琛同学成绩很好的，你们的英语老师都跟我说了。再接再厉！”
万琛眉眼一搭，显出几分谦虚来：“谢谢范老师夸奖。”
几人吃完，将近八点，家长们赶来接走自己孩子。
三个成年人自然也打了车回去。
范伊丹先客气问澜波：“澜波老师，您家在哪里啊，先去您那吧。”
澜波说：“先去范老师家吧，我家比较远的。”
范伊丹见她没有透露地址的意思，有些尴尬，又问宋青：“宋老师，您家是在这附近吗？我记得还挺近的？”
澜波看了宋青一眼。
宋青咳嗽一声，说：“我把你们两位送回去吧，我晚点回去没事。”
范伊丹再迟钝也琢磨过来味儿了，她向司机报了自家地址，然后假装玩手机，偷偷从后视镜看后座两人。
后座两人一左一右，社交距离远。澜波低头打字，没一会儿，宋青就拿出手机看，他无奈地摇摇头，澜波转头看他，促狭地笑了。
范伊丹不看后视镜了，惆怅地盯着穿行的车灯汇聚成河，忧郁地想：
愁人，我男朋友该念完小学了吧？
很快到了范伊丹家，范伊丹下车告别，意味深长地嘱咐：“早点休息啊。”
澜波挑挑眉，忽然斜了身体往后靠，近乎妩媚地一笑，光影暗错，妍丽魅惑，范伊丹都看呆了。
澜波说：“谢谢范老师关心。”
宋青习以为常地伸手护住澜波侧面，防止她重心不稳，客套道：“范老师也早点休息。”
范伊丹呆若木鸡地看车子开走，甩自己一脸尾气，才回过神，跺跺脚，怒气冲冲地回家：吃饱了，睡不着！
澜波问宋青：“去哪儿逛逛？”
宋青说：“江边走走？”
十点，江滨大道热闹未褪。
两人节奏一致地在江边漫步，看远处连接两岸的大桥上，路灯连线，江面反射等距暖色，波光粼粼，飘忽移动。
宋青问：“冷吗？”他看向澜波被冻得发红的手指。
澜波摇摇头。
宋青说：“你站这儿等等我。”
澜波倚栏沉默。看宋青小跑着离开，又小跑回来。
宋青呼出的气成一团白雾，他带回一双白手套：“路边买的，料子还挺舒服的，你凑合戴一晚上。”
澜波伸出双手，五指张开，纤长十指坦然地展露在他面前。
宋青微微一愣，帮她戴上手套。
澜波看他动作，随口问：“怎么买白色的？我今天穿了一身黑。”
宋青说：“白色好看。你一个小姑娘，整天穿黑色的，太成熟了。”
澜波笑了：“成熟有什么不好？这样是不是显得跟你比较配？”
宋青帮她戴上手套，又把她袖子往下拉，遮住一截雪白的手腕。
澜波追问：“为什么不回答我？”她目光炯炯，“宋青，回答我，为什么？”
宋青抬头，却下意识避开她火焰般的眼神，说：“我们年纪差太大了。”
澜波说：“在大学的时候，你是助教，所以不能师生恋。后来，你说不想离开家乡，所以我跟着你回国。现在，你又说年纪？宋青，是我不够好吗？”
宋青忙摇头，低声说：“是我我配不上你。”
他半辈子孑然一身，无亲友支持，也无他人牵挂。逍逍遥遥踏遍大半个地球，又一声不吭回到。他一生无所目标，无所追求，却不知道为什么吸引了那个女孩子的目光。
火焰一样的目光。
澜波盯着他，轻声说：“宋青，看我。”
宋青犹豫片刻，还是看向她。
“我这次去首都，就是要把家里原先为我准备的一套房子卖了。我妈妈逼迫了我大半个人生，这回终于松了口，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问：“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宋青嘴唇颤抖了一下。他难以承受这款款深情，心底深处又确实升起一股庆幸和期待。
澜波说：“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宋青沉默半晌，说：“我没有钱。”
澜波说：“我不在乎。”
“我不擅长追名逐利。”
“那就永远不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你也吃不起米其林了。”
“我等着吃你给我烧的菜。”
“但，你还是很能挣钱。”
澜波笑了，认真地说：“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变得不那么能挣钱。”
宋青脸上写满了忐忑和迟疑：“那也不行，我不能画地为牢，困住了你的人生。你本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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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视，火焰融化冰雪。
宋青牵起了她的手。不言不语中自有默契，两人回归了漫步的状态，气氛沉静。
宋青低声说：“我想到一首诗。”
澜波脸上是温柔笑意：“我在听。”
两人相携着继续走。
宋青说：“daydrea desi一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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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继续走，思考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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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冀偶然的触碰能彼此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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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扔进生活，
百川汇流，迤逦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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