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第七话：城中人
一语既毕，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唯有一个小男孩依旧站在那眼睛闪闪放光一般看着他。
说书人在众人走后，准备收拾之后回家。那男孩却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像是同路。
说书人转身，男孩也定住了脚步。说书人无奈地笑了笑：“你是迷路了吗？”
男孩摇了摇头，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他：“大哥哥，你说的故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而且听你说故事，总有一种你亲身经历过一般的感觉！”
男孩说得激动，说书人只在极其短的愣了一下之后，仍旧面色如常，脸上的笑意不减：“小朋友过誉了，只不过是小生编的几个小故事，图个新奇而已。”
男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说书人以为把他打发走了，没想到那男孩也执拗，一路上连走带跑地跟着他。
“我不信。”男孩脱口而出。
说书人却蓦地岔开了话题：“这几次总看你过来，你喜欢听小生讲的故事吗？”
“也不是不喜欢”小男孩戳着手指，“就是喜欢大哥哥说故事，大哥哥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说书人似乎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吧，几天后小生会在烟阁说书，为了答谢你每天来听小生的故事，这次的故事内容由你定，好不好？”
“嗯！”小男孩抬起头，带着兴奋的笑容，“我想听你的故事！”
说书人只是笑了笑，拿开了放在男孩头发上的手：“小生没有什么故事，不过小生这里倒是有一个关于说书人的故事”
说着，说书人从怀中拿了一份请柬递给男孩：“记得到时候来赴约。”
看着男孩欢快地离开，说书人只是沉默地朝前方走去，他没有告诉男孩，那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次说书了。
几天后，烟阁。
说书人慢慢走到桌前，手轻轻覆盖在他那已经略有些磨损的醒木。他环视了几个只图新鲜邀他来的达官贵人，面上却也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温和地笑着，看着十分好亲近。
这一次他却有些犹豫，但看着听众席中早早来这坐在前排的小男孩，依旧一脸期待的小模样，说书人犹豫的手最终放下，醒木一拍，时间仿佛又被倒回到以前。
“莫瓴，还在玩啊，快去见见你的新夫子。”
小女孩蹲在自己的小花园里正给花儿们松着土，闻言用手擦了擦额头细小的汗珠，一不小心留下了点点泥土落在额头上。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脸上洋溢着笑容蹦蹦跳跳地去了大厅。
莫家的家主天生长着一张严肃气太足的脸，但见着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带着些许笑容。两种感觉冲击下，有着说不出的滑稽和反差。
“小瓴儿，来看看爹爹给你请的新夫子。”
小女孩依言抬了头，只觉得面前人模样普普通通，穿着一身旧到有些褪色的长袍，模样却也像个书生一般柔柔弱弱，只是周身无不散发着穷酸书生的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爹爹会愿意请来的人。
“先生好！”小女孩本想和夫子打个招呼，被她父亲不动声色地拦住，然后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你先和这个大哥哥去玩着，我们大人有话要说。”
小女孩这才注意到那书生后面躲着一个人，他似乎是在陌生的环境有些畏缩和胆怯，一直安静地站在那书生后面，默默地低着头。
那少年有些过分乖巧地从书生后面走到前方，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这才看清那少年的模样：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脸上意外地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容易亲近的模样，与那书生不同的是，少年很柔和，虽然话不多，但似乎很包容人。
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时不时好奇地抬头望着他。她很惊讶他身上的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未见时觉得这个少年胆怯敏感，见过后却也真的像一个大哥哥一般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似乎前者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
小女孩脑袋里有些迷糊，脚步也只是依着惯性往前走，她有些太过好奇这个人了，同时又为以后有个玩伴而开心不已。
书生和少年在莫府住了下来，书生也换下了他那陈旧的衣服，只是那少年依旧时不时穿着从前的破灰袍。书生每天会给小女孩讲一些诗书古籍，小女孩却也学得稀松平常。好在莫家家主也没想着能学出什么，所以也不很在意，似乎只是为了给那书生一份差事而已。
这天小女孩侍弄完了花草，出了院子准备去找爹爹，却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穿着灰袍的少年一直站在离莫家家主书房有一些距离的走廊柱子旁边。
“大哥哥！”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过去。几天的相处，让小女孩觉得这个大哥哥真的是脾气温和，很好相处。只是让她有点在意的是，这个大哥哥虽然待人亲和，但给人一种距离感，让她无法真正了解这个人。
不过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给糖吃陪她玩的大哥哥，就是好哥哥，所以她和少年的关系，也算是亲密。
少年听见声音，只是回头，看到奔过来的女孩，朝她笑了笑。然而女孩跑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小女孩不由哭了出来。
少年疾步走到小女孩身边，看到女孩已经破了皮的膝盖。他拿出随身的药膏，又恍然抬头看着女孩泪眼汪汪的泪人模样，声音柔和的说道：“可能有些疼”
说着他轻轻擦了擦小女孩的眼泪，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似乎是哭的时候一股气没有缓上来，突然打起了嗝。
少年轻轻地笑了笑，又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伤口，怕她会感觉有些疼又轻轻吹了吹。小女孩看着认真为她处理伤口的少年，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感觉，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心动。
“走吧，我背你回去。”
小女孩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才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书墨香，她悄悄地埋下了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羞怯感。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的远亲，我根本不愿意收留你，你可别想着蹬鼻子上脸，本家主又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
“等犬子弱冠，我们就离开，请家主大人宽限些时日。”
“哼，那样最好。让你那傻孩子离我家瓴儿远一点，成天就那样笑，没什么喜怒哀乐，看着就烦！”
少年回想着刚刚无意间听到的那几句话，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多少悲伤难过，只是这样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却觉得步步都很沉重。
母亲早逝，父亲是个读书人，却年年科举落第，没有什么气候。他又没什么其他谋生的本事，便想着投靠到这远亲的家中。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然而对于少年来说，却也没有多少感触。可能他情感天生愚钝，无论多大的悲喜，他似乎都难以共情。
趴在她背上的女孩突然声音轻轻地飘到他耳旁，他侧了侧头，似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大哥哥，我想带你去看我养的秘密花园。”
少年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好啊！”
“我养了好多花，大哥哥喜欢什么花呢？”
“红莲。”似乎是听到了女孩惊讶的微“咦”之声，他笑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女孩懵懵懂懂地想着，不知道她的花园，能不能种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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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在众人走后，准备收拾之后回家。那男孩却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像是同路。
说书人转身，男孩也定住了脚步。说书人无奈地笑了笑：“你是迷路了吗？”
男孩摇了摇头，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他：“大哥哥，你说的故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而且听你说故事，总有一种你亲身经历过一般的感觉！”
男孩说得激动，说书人只在极其短的愣了一下之后，仍旧面色如常，脸上的笑意不减：“小朋友过誉了，只不过是小生编的几个小故事，图个新奇而已。”
男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说书人以为把他打发走了，没想到那男孩也执拗，一路上连走带跑地跟着他。
“我不信。”男孩脱口而出。
说书人却蓦地岔开了话题：“这几次总看你过来，你喜欢听小生讲的故事吗？”
“也不是不喜欢”小男孩戳着手指，“就是喜欢大哥哥说故事，大哥哥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说书人似乎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吧，几天后小生会在烟阁说书，为了答谢你每天来听小生的故事，这次的故事内容由你定，好不好？”
“嗯！”小男孩抬起头，带着兴奋的笑容，“我想听你的故事！”
说书人只是笑了笑，拿开了放在男孩头发上的手：“小生没有什么故事，不过小生这里倒是有一个关于说书人的故事”
说着，说书人从怀中拿了一份请柬递给男孩：“记得到时候来赴约。”
看着男孩欢快地离开，说书人只是沉默地朝前方走去，他没有告诉男孩，那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次说书了。
几天后，烟阁。
说书人慢慢走到桌前，手轻轻覆盖在他那已经略有些磨损的醒木。他环视了几个只图新鲜邀他来的达官贵人，面上却也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仍旧是温和地笑着，看着十分好亲近。
这一次他却有些犹豫，但看着听众席中早早来这坐在前排的小男孩，依旧一脸期待的小模样，说书人犹豫的手最终放下，醒木一拍，时间仿佛又被倒回到以前。
“莫瓴，还在玩啊，快去见见你的新夫子。”
小女孩蹲在自己的小花园里正给花儿们松着土，闻言用手擦了擦额头细小的汗珠，一不小心留下了点点泥土落在额头上。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脸上洋溢着笑容蹦蹦跳跳地去了大厅。
莫家的家主天生长着一张严肃气太足的脸，但见着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带着些许笑容。两种感觉冲击下，有着说不出的滑稽和反差。
“小瓴儿，来看看爹爹给你请的新夫子。”
小女孩依言抬了头，只觉得面前人模样普普通通，穿着一身旧到有些褪色的长袍，模样却也像个书生一般柔柔弱弱，只是周身无不散发着穷酸书生的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爹爹会愿意请来的人。
“先生好！”小女孩本想和夫子打个招呼，被她父亲不动声色地拦住，然后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你先和这个大哥哥去玩着，我们大人有话要说。”
小女孩这才注意到那书生后面躲着一个人，他似乎是在陌生的环境有些畏缩和胆怯，一直安静地站在那书生后面，默默地低着头。
那少年有些过分乖巧地从书生后面走到前方，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这才看清那少年的模样：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脸上意外地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容易亲近的模样，与那书生不同的是，少年很柔和，虽然话不多，但似乎很包容人。
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时不时好奇地抬头望着他。她很惊讶他身上的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未见时觉得这个少年胆怯敏感，见过后却也真的像一个大哥哥一般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似乎前者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
小女孩脑袋里有些迷糊，脚步也只是依着惯性往前走，她有些太过好奇这个人了，同时又为以后有个玩伴而开心不已。
书生和少年在莫府住了下来，书生也换下了他那陈旧的衣服，只是那少年依旧时不时穿着从前的破灰袍。书生每天会给小女孩讲一些诗书古籍，小女孩却也学得稀松平常。好在莫家家主也没想着能学出什么，所以也不很在意，似乎只是为了给那书生一份差事而已。
这天小女孩侍弄完了花草，出了院子准备去找爹爹，却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穿着灰袍的少年一直站在离莫家家主书房有一些距离的走廊柱子旁边。
“大哥哥！”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过去。几天的相处，让小女孩觉得这个大哥哥真的是脾气温和，很好相处。只是让她有点在意的是，这个大哥哥虽然待人亲和，但给人一种距离感，让她无法真正了解这个人。
不过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给糖吃陪她玩的大哥哥，就是好哥哥，所以她和少年的关系，也算是亲密。
少年听见声音，只是回头，看到奔过来的女孩，朝她笑了笑。然而女孩跑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小女孩不由哭了出来。
少年疾步走到小女孩身边，看到女孩已经破了皮的膝盖。他拿出随身的药膏，又恍然抬头看着女孩泪眼汪汪的泪人模样，声音柔和的说道：“可能有些疼”
说着他轻轻擦了擦小女孩的眼泪，小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似乎是哭的时候一股气没有缓上来，突然打起了嗝。
少年轻轻地笑了笑，又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伤口，怕她会感觉有些疼又轻轻吹了吹。小女孩看着认真为她处理伤口的少年，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感觉，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心动。
“走吧，我背你回去。”
小女孩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才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书墨香，她悄悄地埋下了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羞怯感。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的远亲，我根本不愿意收留你，你可别想着蹬鼻子上脸，本家主又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
“等犬子弱冠，我们就离开，请家主大人宽限些时日。”
“哼，那样最好。让你那傻孩子离我家瓴儿远一点，成天就那样笑，没什么喜怒哀乐，看着就烦！”
少年回想着刚刚无意间听到的那几句话，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多少悲伤难过，只是这样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却觉得步步都很沉重。
母亲早逝，父亲是个读书人，却年年科举落第，没有什么气候。他又没什么其他谋生的本事，便想着投靠到这远亲的家中。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然而对于少年来说，却也没有多少感触。可能他情感天生愚钝，无论多大的悲喜，他似乎都难以共情。
趴在她背上的女孩突然声音轻轻地飘到他耳旁，他侧了侧头，似乎是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大哥哥，我想带你去看我养的秘密花园。”
少年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好啊！”
“我养了好多花，大哥哥喜欢什么花呢？”
“红莲。”似乎是听到了女孩惊讶的微“咦”之声，他笑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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