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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尘埃落定

  周氏一句话不曾说,她已然叫这雷霆般的两巴掌送了神智,只余下肿胀的面颊,与不再美丽的眼泪。

  她萎顿在这厅堂里最不显眼的桌角处,连坐都是虚的,若是周老太爷再多说一句,只怕她都能吓得跌落在地。

  周老太爷老迈的面容上清泪两滴,他满面痛惜,“玄之,是我没能把她教好啊。她母亲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我最是放心不过,只觉得她母亲便可教养好她,可谁曾想,她成了如今模样,我日后怎么能有脸去地下见她母亲啊。”

  “玄之你向来心善,出了这样大的事项,竟还能先来与我说。”

  周老太爷一叹,在萧玄之身旁坐下。

  “只是我却不能叫你受委屈。”

  “休了她又如何还是叫她日日跪在萧家祠堂诵经磕头,给萧家赔罪。”

  “她要是回来,我必定是见不得的。若是允许,我只恨不能即可要了她的命。”

  “舒真以往也曾是天真娇憨,可世事无常,岁月却叫他成了如今这幅可憎面目。”

  萧玄之冷笑,怪道他出门前,老太太千叮万嘱,要他小心这老头。

  瞧瞧这些话,一句句,都是要堵了他的退路,好捞了周氏出来。

  萧玄之其他话一句不提,只道,“大人不必说,事已出,她便是十恶不赦,我现也不提。只求休她出府,莫再祸害府里就是。若大人尚有良知,应当莫再阻拦,许了周氏回去才是。”

  周老太爷着实没有想到萧玄之油盐不进,话都说到这样,竟一丝松口的意思也没有。

  只是周氏一定不能离了萧家。

  如是离了,那才是真的毫无希望。

  “玄之,我自知舒真大错并不想劝阻,可我亦是阿音外祖父。不能不为了阿音考虑。”

  “阿音正是最要紧的年纪,她若是失了母亲,背了母亲被休弃的恶名,可还能如现今一般得人称赞,虽是无辜中伤,却是人言可畏啊。”

  萧玄之果真犹豫起来。

  虽是极坚定想要休弃周氏,可是那是在绝不牵连萧音的前提下。

  若是阿音日后叫人说嘴,断了幸福,如今便是再如何气愤也不可行。

  回珠看着周氏因此时境遇渐渐露出的残忍笑容心惊胆战。

  不,她不能眼瞧着夫人再这样下去。

  那和恶鬼有什么不同

  她顾不得后果,爬着向前,跪倒在厅中。

  “老爷,夫人哪里有错她将姑娘教导的如此出众,这渭京城里谁也说不出不好来,凭谁一两句话就能抹杀不成夫人日日在内宅,您又做了什么”

  这话听得周氏直点头,可老太爷与萧玄之却有些觉出不同来。

  周老太爷神色不明,目光落在回珠身上,她判断不出这丫头在此刻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仅仅是一番忠心为了周氏说话,还是要明了萧玄之心思都未可知。

  若真是如此,这个丫鬟,那真是留不得。

  人若是短暂失败并无所谓,可她若是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那便是再无起复之日。

  萧玄之却是在这番话里彻底醒悟。

  便是休了周氏又如何呢萧音的优秀是人人皆见,母亲被休弃,亦不会说萧音不是。

  且若是周氏不去,日日仍在内宅。那便是将阿音双手奉上不是。

  萧玄之不再犹疑。

  “周大人,您也是阿音外祖父,周氏如何歹毒我不必再说,若是您为着阿音,还想阿音日后认您这个外祖父,还是不必再说。休了周氏,叫她留在周府,才是最好。”

  周老太爷怔楞半晌,叹息,“是舒真做的不好,你若是弃了她也便罢了。”

  手里紧了紧,“只是到底是姻亲一场,莫要疏远,平日叫阿音常常过府走动才是。我一把老骨头,没得几年可活,只想瞧着子孙和睦。”

  萧玄之听得他应了,也就不再撑着,且姻亲虽断,可血缘仍在。

  这后面也就应下。

  反正除了年节也就没有旁的时候可见。

  “大人保重。”

  搁下那封薄的如同他与周氏这些年情分的休书。

  萧玄之瞧也不瞧周氏,抬步出去了。

  走得一丝留恋也无,甚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周氏真的未曾想到,连父亲也未能替自己挽回局势。

  她就眼睁睁看着萧玄之远去,连挽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转头看向周老太爷,她着实不明白周老太爷为何最后竟是这样让步。

  “父亲”

  周氏话还未说完。

  周老太爷的檀木虎头杖狠狠的落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蠢货,你给我闭嘴”

  周氏直接被他吓得跌落在地,手抖在哆嗦。

  “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可我希望你这阵子好好待在府里,日日抄写替阿音祈福的经书,再绣些小姑娘用的,时时送去。再有不妥,我就亲自了结了你。”

  周老太爷不想再与周氏多说一句,这些说毕,就步履蹒跚的出了花厅

  他也想再挽留萧玄之,可那种境况,再说便是他这做外祖父的,心里没有这外孙女的死活。

  这如何能够

  萧玄之这小子,虽不在官场,可那堵人的一套,他倒是清楚的很。

  还得从长计议。

  “待老爷回来,叫他速速过来。”

  “是。”

  萧玄之带着宋末,却想起周氏身边那丫鬟。

  那丫鬟在那个时候说起那些话,便是为了明了自己心智。

  这一点他十分确信。

  可那丫鬟他记得,是周氏的陪嫁。

  也是好些年了,如何能这样反水

  萧玄之皱眉,“宋末,你与我说说周氏那丫鬟。”

  宋末一愣,他有些不明白萧玄之为何提起周氏的丫鬟。

  但还是答道,“那丫鬟叫回珠。是周氏的陪嫁之一,进府两年,她许了铺面上的刘掌柜。因着刘掌柜那时是行商,周氏就叫她不必来伺候。后来周氏身边那几个陪嫁,一人犯了错出了府。另一人得病去世,还有一个因着意外失了腿,也出了府。刘掌柜在外头出了意外也去了,回珠就回了府,接着在周氏跟前伺候。”

  萧玄之越听越皱起眉。

  “你是说周氏四个陪嫁,只剩下回珠”

  “是,那段时候因着府里老有事情发生,连姑娘都常常夜里发热。老太太还曾茹素一月,亲手抄了经书祈祷。”

  宋末的父亲便是萧家最得力的总管,虽宋末时时跟着萧玄之行走,可府里的事,也是事事知晓。

  萧玄之直觉此间有事。

  虽不知道有何猫腻,可这诡异的频繁事件还是叫他听出一丝不寻常来。

  周氏到底做了什么。

  与回珠又有何关系。

  萧玄之直到回府,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他叫来宋末。

  “那些年,周氏送出去的人,都可还知道地方”

  宋末有些犹疑,有些不确定。

  “虽都知晓原籍,可这些年过去,怕是很难寻觅。”

  萧玄之把手里茶盏搁下,“去找,一定要找到。我总觉得周氏隐瞒了什么。”

  萧玄之虽没有证据,亦不过是随口猜测。

  可如今他对于周氏抱以极大恶意,便是稍微有所怀疑,他也要一查到底。

  说不定,他就可以找出些惊天骇地的真相。

  宋末难得见自家老爷如此认真,自然是一口应下。

  便是大废钱财人力物力,也要成功。

  这厢萧音才缓过来些,她昨晚一夜都是疼痛难忍。

  好在用了那大夫的药,倒是身体没那么无力,总算有些劲儿。

  老太太早早就来瞧过她了,把她院里周氏送来的丫鬟都清了出去。

  虽都不是在跟前伺候的,但老太太说瞧着难免堵心,就都一一遣走了。

  萧音素日里窝在府里,也有许多事。

  练舞习曲,书法作画,还要看遍周氏布下的书册。

  还要练习女红编织,免得这些拿不出手,叫人看了笑话。

  一日里过去,一点儿空闲也无。

  可这一下,清闲起来,倒叫萧音无所适从。

  还是舒眉知道她,想着她动不得,排了个识字的小丫鬟,给她念前几天刚取回来的蓬莱客新作。

  她倒是听得高兴,却是叫那读书的小丫鬟受了苦。

  蓬莱客文笔生动,不觉就跟着入了书。

  不知不觉也跟着提心吊胆。

  这下倒是一副绝景。

  榻上女子杏眼微垂,如雪面容,鸦青发色,湖青衣裙软顺地偎罗一榻,隐约里腰肢窈窕,无声无息浸染一段风情。

  纤弱皓腕若凝霜雪,纤纤指尖垂在一侧。

  那小丫鬟生得清秀,本一双笑眼,目下却是满面惊色,惶惶不安。

  连拿着书的手都有些颤抖。

  萧音终是无奈,指尖在榻侧轻点,本想摸摸小丫头的发,因着疼痛不得伸展,还是作罢。

  “好了好了,瞧你那手,都要把书扔出去了。去把你碎雪姐姐叫来吧。”

  那小丫头如蒙大赦,把书搁好,就飞一般的出去了。

  不多时就听外头那丫头脆生生的音质,“碎雪姐姐,姑娘唤你过去。”

  “八成是叫我去读故事呢。”

  碎雪了然的声音渐进,手里还拿着新给萧音做的斗篷。

  碎雪做斗篷总是最精巧,连外头的师傅都比不得她。

  她做的斗篷配色花样都是最好看的,一点儿也不突兀,院里谁要是得了碎雪的斗篷,能从年前跨到年尾去。

  只是碎雪素日也忙,也就空手给萧音做几件。

  “怎么又做了新的上月做的那件新的。我还不曾上身。”

  萧音瞧着她手里那件粉蓉蓉的斗篷,有些意外。

  因着周氏对她衣裳颇多要求,平素总避着这些太柔嫩的颜色,周氏说其不端庄。

  碎雪以往也是不曾用这些颜色的。

  碎雪轻轻一笑,展了展斗篷,仔细一瞧,上头竟是细细绣着素白花朵。

  打眼一瞧,如同雪落花枝。

  亦雅亦娇,真是与她风格素日大相径庭。

  碎雪跪坐在榻前,目光柔和。

  “以往奴瞧着那些姑娘,整日穿着些粉黄颜色,只觉得若是姑娘自己穿了,定比她们好看。只是总也没有机会。”

  “奴伴着姑娘长大,一日一日,眼看着姑娘便是要成别家妇的时候,竟是从未有过这样时候。奴悄悄做了一件,只当个念想,没想到就这样成了。”

  碎雪说的是衣裳。

  可萧音知道,那是碎雪在替她惋惜,替她遗憾,那些美好时光。

  那些她因着日日苦练只想求母亲认可而荒废的好时光。

  那些她该穿着娇嫩颜色衣裳,挽着年少女伴,一起在淮河畔放声歌笑,肆意打闹的时光。

  她其实也曾渴望像旁的姑娘那般衣着鲜嫩,发髻多变。

  可因着周氏说不端庄,她便放弃。

  还从此在心里告诉自己,萧音不需要那些。

  太可笑了。

  “这件斗篷真好看。”

  萧音笑着,眼里却是泪光。

  她近日变得愈发软弱。

  泪窝子愈发浅,似乎从前用石头隐藏感情的萧音渐渐远去。

  她又变得鲜活起来。

  这斗篷,与她来说,是开始,亦是结束。

  是与过去的了结,也是与将来的问好。

  她再不必苟活,为着一个冰冷的母亲。

  她是萧音,萧氏之女,安国公嫡长女。

  再也没有人可以叫她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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