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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容身之所

  除去卫鲁两国之间的摩擦,数年时间,列国竟然是少有纷争,晋c楚c辽东c南越c燕北,好似都在相互克制,长久不言刀兵之事,有了卫国的先例,小国之间,自然也是不敢随意生事,唯恐迁怒其背后的五国。

  当然,不生战事,并不意味着平稳,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有些纷争,并非是要付诸于刀枪征战的,绵里藏针,有时才好似春风化雨一般,表面不察,却最能杀人蚀骨,五国背后的动作,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郑宋卫三国交界,原本少有人烟的偏僻之所,如今却有一座横亘百里的雄城拔地而起,格局方正,好似棋盘一般,每一条道路都直来直去,一丝不苟,两条南北c东西走向的大道一直由城中心的宫苑延伸到四处城门。

  五年的时间,近百万的工匠劳役日夜修建,才建成了这座新都,城池恢弘正气,好似君子内持方正,可墙根之下,却不知曾积聚过几具枯骨,砖瓦之上,沾染过几人的鲜血。

  可建成之日,仍旧是一扫阴霾,无论是破开云层的阳光,还是城中的劳役,背井离乡日夜劳作整整五年的时间,换做是谁,此刻都该是归心似箭吧。

  一块红布落下,露出了这座城池的名字,居庸,这个名字就像是列国对大夏的嘲笑一般,或许也将是城中之人的一生,碌碌一生,不算好,却也绝不算差,有多少人只不过是想过完这一生而已。

  燕北王城,本该是噤声低语的高墙大院之中,进来的气氛却是有些吵闹,燕北的小王子,刚刚过完自己六岁的生辰,此刻正在草场之上,牵着自己的生辰礼物,一匹比他高出一头的小马驹,虽只有六岁的年纪,但这位小王子的气力却是不小,许多比他大出三四岁的孩子也无法比及,长相更是英气十足,剑眉星目,像极了燕北王年轻之时。

  小王子翻身上马,动作姿态,行云流水,同时伸出臂膀向着一旁掠去,伴着一声娇呼,一个着着红色衣裙的女子便被其顺势拉入怀中,握着缰绳的手腕用力一抖,胯下的马驹打了一个响鼻之后,迈开了四条有力的马腿,马蹄声急,夹杂着银铃一般的笑声,飘散在风声之中。

  宝马c英雄c美人,这或许便是他的一生,羡煞旁人。

  羡慕的人并不难找,不远处便有一个,他今年同样是六岁的年纪,他们三人都是,他多么想马背上的那个人能是他,可他却只能裹着厚重的衣物,远远的望着,分明只有六岁,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他天生便畏寒,只是入秋的时节,就已经穿上了过冬的衣物。

  好像从小,他们三人便是这样,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就像是他的双眉,总是微微的皱起,怎么也抹不平,像是有什么挥之不去的郁结,他虽然小,可却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况且那些言语,对他并不避讳。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拼命的想要记住一些东西,比如说一张脸,一双眼睛。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那么快。

  盔甲碰撞的声音掺杂进了马蹄声中,一队甲士跪立在他面前。

  “末将南宫羽,参见吾皇,新都已于前月竣工,末将奉燕北王之命,迎奉陛下,回家。”南宫羽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回家两个字,或许这两个字,才能让眼前的这个孩子,不那么伤心。

  虽然只有六岁,可南宫羽知道,他并非是一无所知,毕竟,没有哪一个六岁的孩子,会在深夜,依靠着墙壁,一言不发,独坐一夜。

  回家?原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吗。

  他认得他,五年来,每夜守候在房门之外的甲士,他自然也认得他,六年前,是他将他带到了燕北王宫。

  一月的路途颠簸,在绵延数里的仪仗之中,年幼的天子被迎奉进了恢弘气派的宫殿之中,据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依照着长安城之中仿建,一砖一瓦,都与大夏历代皇帝的居所,别无二致。

  可这里对他来说,却只有陌生,他不知道什么长安,也不想当什么皇帝,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或许这就是虚无缥缈的命运吧。

  在这一日,他走上了祭台,穿上了明黄色的衣袍,头顶加戴十二旒的冠冕,从这日起,他的身边尽是些眯眼带着笑意的人,无论他作什么,这些人都只是带着笑,让人无法生气,却也并不欢喜,他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里,一座精心雕琢的巨大牢笼。

  这里虽然不是他的家,可说到底,却也是一处容身之所,有些人却是一国之大,都无法容身。

  这年岁末,冬至时节,宋毅被赶出了淮南朝堂,革去兵权,卸下剑印,还作一身白衣。

  早在那日宋毅送别燕北使臣,还未还都,便有臣工向淮南公禀报了此事,当然,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曲意歪解。

  燕北使臣未离开之时,宋毅便多次独自拜访,如今更是不顾淮南公当庭辱骂在先,反而私自带兵护送,如此刻意交好,其心难测,朝堂之上早有人言,宋毅早便被燕北收买,所以才一味怂恿淮南公忤逆楚国,亲近燕北,为的不过是将淮南当枪使,待到淮南国灭,他才好向燕北邀功,封侯拜将。

  对于这种言语,淮南公自然是一笑置之,宋毅还都,依旧是淮南的将才,淮南公仍旧是委以重任,可无论将这话置之何处,都不代表未曾有过,有时不过是藏之于心罢了。

  列国会谈,宋毅劝诫淮南公不要掺和此事,不如作壁上观,营建新都,宋毅又言,不要劳民伤财,真出力气,出工不出力,做做表面功夫即可,不可自损根基,这些事罢,又要筹措军资,训练新军。

  渐渐的凡是涉及楚燕两国的邦交之事,宋毅好似便要插上一脚,说来说去,都不过是让淮南公背楚亲燕,借燕北之力,先图自立,再图自强。

  自立自强,淮南公如何不想,可说到底,燕北终究是与淮南隔了一条赤水,楚国却是与淮南国土相接,楚国就像是一把悬在淮南公头上的利剑,让淮南公不得不看楚国的脸色行事。

  至于宋毅的那些谏言,且先不管对错成效,淮南公如何敢去做啊,一招不慎,真要是惹怒了楚国,淮南便是灭顶之灾,陈国已经不复,这便是教训,灭国之事已有,淮南公也毫不怀疑楚国的胆量,只能越发的战战兢兢。

  况且宋毅的那些言论,每次都是招惹来满朝臣工的反对之言,就算是宋毅言出有据,其他人不过是嫉妒攻讦,可淮南朝堂也不能只指着一个宋毅,其他朝臣若真都撂挑子不干,国家事务,难道要让他这个淮南公来事事亲力亲为?家国之事,岂有如此简单。

  所以每次事了,都是淮南公左右权衡,安抚双方,替宋毅去收拾烂摊子,不至朝堂失衡,混乱攻伐,他这个淮南公做的真是辛苦,可偏偏宋毅不知体恤,每每都要如此言行。

  脾气再好的人,恐怕都难有如此耐性,更何况是君臣,再和睦的君臣,情分也总有个限度,宋毅所为,虽是为了淮南不假,可何尝不是在一点点消磨君臣情分。

  君臣嫌隙已悄然而生,更何况,随之而来的是朝堂之上的风言风语,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宋毅,不仅每日有批阅不完的弹劾折子,就连身边內监侍从,也对宋毅恶言相加。

  淮南公未必怀疑宋毅的忠心,但却已经心生不满,直到前些日子,一位将军上书的弹劾折子,淮南朝堂,武将莽夫,向来抱团共抗文官,有武将弹劾宋毅,这还是第一次。

  淮南公很自然的生出了兴趣,但阅毕之后,却是面色难看,这封折子所弹劾的是宋毅训练新军一事,训练新军,这是宋毅于两年前提出,实际上这一主张并不新鲜,不过是他的王号还未被摘去时所行新法的延续而已。

  淮南公自然是大力支持,要想翻身,没有军备武力是不可能的,不奢求短短数年之内,淮南之军可以比肩楚军,他只求能有一战自保之力,所以,由淮南公这个一国君主带头,削减各项开枝,将府库中节余的钱财系数送往军营,供宋毅训练新军。

  可以说,训练新军是淮南公几乎倾注全国之力去做的事,更是冒着莫大的风险,毕竟淮南的头上还悬着楚国的利剑,他知道朝堂之上,尤其是那帮武将之中,有不少人觉得他无一国之君该有之气节,对楚国曲意迎奉,但放眼整个淮南,他才是最想一雪前耻之人,这是他的祖宗基业,如何甘心毁于自己手中。

  而委任宋毅训练新军,也正是他对宋毅的信任所在,他这是将宋毅当成了国之柱石,与其共图大业,纵使朝野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可宋毅至始至终牢牢把握着新军,这也是宋毅敢如此行事的底气所在,只要军权一日不除,那他与淮南公,便是一日的明君贤臣。

  只可惜,这一封奏折却彻底将两人之间的君臣情分消磨殆尽,一切,只因奏折中的一句话,“新军只知宋毅,而不知君上。”这大抵是所有为君之人的逆鳞。

  大夏朝以前的历史当中,曾有悍勇之将存于孱弱小国,欲以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本该是国之柱石,却因所带之军,以其姓氏命名,号称家军,百战将军,最后没有死在战场,却冤死于狱中。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天下之大,存的了万民,却容不下二心,更养不得私军。

  若是这封奏折于数年之前呈上,或许淮南公亦会一笑置之,但却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君臣嫌隙如今就像是隔着一张窗户纸,若是无人点破,则可相安无事,与从前无异。

  但这封奏折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似无意却最为致命,此前的种种,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君臣之间的不满猜忌,之前还可以藏之于心,此刻却在积压之后,更为猛烈的爆发出来。

  气极的淮南公毕竟仍是一国君主,一封奏折之言,可信度有多高,他心中有数,但接着他却做出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淮南公连下数道密令,先诏宋毅进宫面见,然后分出两队密探,分别去宋毅的府第和新军的营帐之中探查。

  这一番安排,其实并无什么错误,但此刻的淮南朝堂之上,他所蓄养的那堆密探之中,究竟有几人可信,他心中已经相信连宋毅这般的人都会生出叛国之心,反过来竟然将赌注压在了那些鹰犬身上。

  所查之下,当然是奏折之中句句属实,淮南公终于震怒,当日宋毅便被下狱,满朝臣工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此刻风向一变,自然又是如同雪花一般的奏折堆积到了淮南公面前,最终宋毅被劾十大罪状,任拎出一条,都是死罪无疑。

  如此看来,淮南公仅仅是夺去了他的兵权官身,好似已经是法外开恩,大大的仁慈了。

  被摘去剑印,除去朝服的宋毅,一身素衣,走出了淮南王殿,寒冬腊月,一袭单衣,如何禁得起彻骨之寒,可宋毅却好似不察,比起心中之寒,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淮南之大,满朝臣工,大小官吏,兵卒甲士,何止万千,只可惜,已寻不出他宋毅的一片立锥之地。

  如此下场,自然是有人别有用心,五年时间,虽然不言刀兵,未起征战,可却也不代表风平浪静,这是徐启的手腕。

  徐启会被楚国老臣称作草庐毒士,不无道理,草庐之中,便可断尽朝堂之事,如今身在楚国,也自可扰乱他国朝堂,淮南本是言商之国,收买人心又有何难,扶植傀儡,朝堂造势,略攻心计,便使得君臣失和。

  而这也不过是徐启所下的第一子,忠臣被逐,下一步就应当是奸臣当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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