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拥抱
第二十章
晏建国带朋友来野蜂酒吧这天，晏咪借口出差，压根没露面，让张喜爱替她接待。
空出来一天时间，她打算一个人呆着，图个清静。
睡到中午，肚子饿，从床上爬起来，窝在沙发里，打电话叫了外卖，然后打开电视选了部电影来看。吃过午饭，在沙发上躺着，边敷面膜边看小说。
下午三点，她出门到小区旁边的健身房去。
天气阴沉，空气中有浓重湿气，雨水将至。
进了健身房，晏咪登上跑步机上，迈开步子快跑，很快便出了汗，糟糕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释放。
手机在中控台上响起，是陈淼。他约她到某私人会所打牌，说是夜总会筹备后期遇到一些问题，想听听她的建议。她毕竟是江城最火酒吧的老板，关于娱乐场所经营，她的想法值得一听。
晏咪没推辞，就算不能合作，也还是朋友，互相交流生意之道，无可厚非。
但她不想去会所，既然打牌就一定有牌搭子，她没踏进过他的私人圈子，自然对他的朋友们也很陌生，和陌生人打牌，可想而知有多别扭。
“没有外人，是我老家那边的两个故交，他们跟你是同行，听说你生意做的不错，也想取取经。”陈淼笑了一下，“都这么大了，还怕见陌生人啊，有什么的，生意人就应该广交天下好友，人脉就是钱脉。”
陈淼的两个朋友给人的感觉比想象中好得多，均五十左右，表面上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忠厚正派，对女士彬彬有礼，尊重有加，丝毫没有油腻之感。
他们似乎也都不抽烟，房间里味道清新干净，麻将配清茶。
晏咪在陈淼对面坐下，牌局开始。
温文尔雅的那个对陈淼说：“叫服务员过来，给小晏上点水果点心，女孩子一般爱吃那些。”
陈淼调着手里的牌，抬眸瞥一眼晏咪：“她不是一般女孩子，不爱吃那些零嘴，她跟我们一样，也爱茶。”
晏咪不置可否，陈淼便叫服务员也给她上了茶。晏咪打出一张二条，忍不住腹诽，是否大多数男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尤其中年男人，看年轻女孩子就好比千年狐狸对百年小妖，端的道行深，一根手指头就能灭了你。
聊了一会儿，晏咪了解到，陈淼的夜总会已然万事俱备，只等择日开业。有资源有人脉办事着实比常人顺遂得多。
这次陈淼没再提合作的事，话里话外透露已经在筛选合适的管理人，晏咪心里松一口气，毫无压力分享自己的经营之道，至于陈淼是否用得上是一回事，她表达诚意是另一回事。
彼此心里都没了负担，谈话很愉快，从生意聊到那个正派大叔的千亩果园，大家相约择日进山摘果子。
晏咪今日手气也出奇的好，连赢数把，入账数万，她视此为好兆头，盘踞在心头多日阴霾，一扫而空。
几圈麻将打下来，夜幕降临，外面稀里哗啦下着雨，房间里开了灯，满屋光华。
几人商量到哪吃饭，温雅大叔笑眯眯对着晏咪说：“晏小姐你来定，你品味不俗，选的馆子肯定也比一般人好。”
晏咪没打算参加他们晚上的饭局，在这耗了一下午，闲话说了一箩筐，精力值大减，再无心应酬，于是便找个借口婉拒。
大叔们倒也不勉强，原本只是陈淼想找她聊聊，顺便凑个牌局，到了饭点就相约一起吃个饭，完全无意把她当盘菜端到男人们的餐桌上，既然她无心饭局自然由她。
打完最后一把，大家一齐离开房间。
在电梯间迎面碰上楚弋阳，他主动上前和陈淼打招呼，又走到晏咪面前，态度自然地道：“刚才在酒吧他们说你不在，原来约了陈先生。”
晏咪微笑：“真巧，在这碰到你。”
楚弋阳：“约了客户谈事。”
“那你忙，我先下去。”
电梯门已经打开，陈淼按着按键等她，她对楚弋阳点点头，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里，温雅大叔笑道：“刚才看那位先生是晏小姐的男朋友吗？”
晏咪：“他是我们店里的顾客。”
温雅大叔：“哦，原来不是男朋友啊，那晏小姐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
正派大叔一唱一和问：“你的人选是谁？”
温雅大叔开玩笑道：“我看晏小姐和陈淼就很合适。”显然他是没话找话，信口胡诌找乐子，晏咪并不放在心上。
只听陈淼意味深长说：“你们不要拿这事开玩笑，烟烟是很重感情的人，她至今对十六岁时的初恋还念念不忘呢。”
“噢是吗，难得。”
“确实难得。”
晏咪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从会所出来，晏咪跟他们挥手道别，上车离开。
晏咪开车路过小吃街，一排排窄小门脸，灯光明亮，人头攒动。她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旁边，下去买了把伞，然后转身走进小吃街，准备买点东西带回去吃。
付钱的时候，张喜爱打来电话。
“晏咪，你在哪呢？”
“在二马路小吃街，准备买点东西。”
张喜爱停顿了下，再开口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刚才扫黄办的人来了，把叔叔和他的几个朋友都带走了”
晏咪脑子里轰地一声响，淅淅沥沥的雨声淹没了后面张喜爱说的话，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方炜接到张喜爱的电话时，人已经在国内了，他下午四点下的飞机，回到公司一直开会，直到天黑。
结束与张喜爱的通话，他匆匆离开公司，开车前往晏咪家。
晏咪不在家，酒吧涉嫌容留他人卖~淫，情节严重，已被查封，她自然也不会在酒吧。
雨越下越大，方炜无头苍蝇一般在晏咪家附近巡梭，到处也找不到她。
在大雨里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他打电话给张喜爱。
“你最后联系她的时候，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张喜爱人在派出所接受调查，一听晏咪还没回去，也急得不得了，这么晚了又下着雨，她没回家又会去哪。
方炜来不及跟张喜爱多说，挂了电话，匆匆上车，发动车子朝二马路驶去。
城市另一半，一辆车穿过雨幕，停在野蜂酒吧门口。
车窗滑下，楚弋阳望着酒吧大门，深深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晏咪打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打给张喜爱，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发动车子离开。
二马路小吃街街口，地面上，雨水混合着细碎杂物和饭菜汤汁涌向下水道，一把雨伞倒在角落，雨伞旁一只白色外卖盒翻倒，食物从里面洒出来，盒子外面套的塑料袋被雨水浇成湿漉漉一团。
晏咪站在一盏路灯下，望着落入光团的雨滴发呆。
前面不远，马路上行人车辆交织涌动，车声人声混着雨声，嘈杂一片。
一位身材微胖穿着绣花裙的阿姨经过，朝她看了看，走出几步又折回来。
“姑娘，你怎么站在这淋雨啊？”雨伞罩在晏咪头顶，“是不是遇到难处了？再怎么样，不要做傻事，你想想你的父母，你要有什么事，他们还活不活？”
晏咪闻言，心头钝痛，一股泪意冲到喉头，被她生生压下去。
父母？
她若真出了事，他们就活不了了吗？
不，不会的。
她若死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常运转，她妈妈死去活来哭一阵，很快就会好起来，照样去跳广场舞，照样跟外婆和大姨去打小麻将，至于她爸，她几乎可以确定，她死了，晏建国连哭都不会哭，今天埋葬了她，隔天就能到楼下足浴店假装无意用脚尖勾洗脚妹的腿。
她早已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他能带人到她店里做那种事，不就是嫌她死得不够快么。
阿姨又安慰了她几句，见她无动于衷，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伞离开。
晏咪动作机械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体因为冷，而微微发抖。
方炜的车拐上二马路，隔着车窗，他远远看到站在雨中的晏咪。
身形单薄纤弱，像个孩子。
方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生疼。
将车靠边停下，方炜跳下车，撑着伞，大踏步冲到晏咪面前。
她嘴角紧抿，眼神茫然，她看着他，仿佛一时认不出他是谁。
方炜着急地注视着她，探手抹开黏在她脸颊的发丝：“你都淋湿了，冷不冷？”
晏咪定定看着他：“你回来了？那边忙完了吗？”
“还有点收尾工作留给肖闻齐他们解决。”方炜叹一口气，“那天你说爸来找你了，我就不太放心。”做了两年方家女婿，方炜对岳父多少有些了解，总会心血来潮闹出些幺蛾子，他怕晏咪应付不来，特意提前一天赶回来，万一有什么事他在她身边，终归好一些。
之前在机场他原打算直接去酒吧找晏咪的，临时接到孙萌的电话，客户那边有些紧急工作需要对接，孙萌征询他的意见，他生怕在上市的节骨眼上，出什么状况，便立即赶回公司亲自处理，此时，看着晏咪孤单倔强而又满腹悲痛的样子，他后悔没有早一点来陪着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走吧，跟我回家。”
晏咪站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似的说：“我哪有家啊，我早就没家了。”
方炜缓慢而又沉重地伸出另一只手，勾住她肩膀，将她带进怀里，坚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
“别说傻话，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脸颊贴着她冰凉的脸颊，一字一句强调：“永远都是。”
不远处，路边，楚弋阳坐在车里，望着雨中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目光如雨夜幽暗。
过了很长时间，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两人分开，方炜拦腰将晏咪抱起，送到车上。
楚弋阳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雨幕中，垂下目光，慢慢发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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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建国带朋友来野蜂酒吧这天，晏咪借口出差，压根没露面，让张喜爱替她接待。
空出来一天时间，她打算一个人呆着，图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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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她出门到小区旁边的健身房去。
天气阴沉，空气中有浓重湿气，雨水将至。
进了健身房，晏咪登上跑步机上，迈开步子快跑，很快便出了汗，糟糕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释放。
手机在中控台上响起，是陈淼。他约她到某私人会所打牌，说是夜总会筹备后期遇到一些问题，想听听她的建议。她毕竟是江城最火酒吧的老板，关于娱乐场所经营，她的想法值得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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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想去会所，既然打牌就一定有牌搭子，她没踏进过他的私人圈子，自然对他的朋友们也很陌生，和陌生人打牌，可想而知有多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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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咪在陈淼对面坐下，牌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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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咪微笑：“真巧，在这碰到你。”
楚弋阳：“约了客户谈事。”
“那你忙，我先下去。”
电梯门已经打开，陈淼按着按键等她，她对楚弋阳点点头，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里，温雅大叔笑道：“刚才看那位先生是晏小姐的男朋友吗？”
晏咪：“他是我们店里的顾客。”
温雅大叔：“哦，原来不是男朋友啊，那晏小姐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
正派大叔一唱一和问：“你的人选是谁？”
温雅大叔开玩笑道：“我看晏小姐和陈淼就很合适。”显然他是没话找话，信口胡诌找乐子，晏咪并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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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咪，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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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么站在这淋雨啊？”雨伞罩在晏咪头顶，“是不是遇到难处了？再怎么样，不要做傻事，你想想你的父母，你要有什么事，他们还活不活？”
晏咪闻言，心头钝痛，一股泪意冲到喉头，被她生生压下去。
父母？
她若真出了事，他们就活不了了吗？
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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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他能带人到她店里做那种事，不就是嫌她死得不够快么。
阿姨又安慰了她几句，见她无动于衷，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伞离开。
晏咪动作机械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体因为冷，而微微发抖。
方炜的车拐上二马路，隔着车窗，他远远看到站在雨中的晏咪。
身形单薄纤弱，像个孩子。
方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生疼。
将车靠边停下，方炜跳下车，撑着伞，大踏步冲到晏咪面前。
她嘴角紧抿，眼神茫然，她看着他，仿佛一时认不出他是谁。
方炜着急地注视着她，探手抹开黏在她脸颊的发丝：“你都淋湿了，冷不冷？”
晏咪定定看着他：“你回来了？那边忙完了吗？”
“还有点收尾工作留给肖闻齐他们解决。”方炜叹一口气，“那天你说爸来找你了，我就不太放心。”做了两年方家女婿，方炜对岳父多少有些了解，总会心血来潮闹出些幺蛾子，他怕晏咪应付不来，特意提前一天赶回来，万一有什么事他在她身边，终归好一些。
之前在机场他原打算直接去酒吧找晏咪的，临时接到孙萌的电话，客户那边有些紧急工作需要对接，孙萌征询他的意见，他生怕在上市的节骨眼上，出什么状况，便立即赶回公司亲自处理，此时，看着晏咪孤单倔强而又满腹悲痛的样子，他后悔没有早一点来陪着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走吧，跟我回家。”
晏咪站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似的说：“我哪有家啊，我早就没家了。”
方炜缓慢而又沉重地伸出另一只手，勾住她肩膀，将她带进怀里，坚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
“别说傻话，你怎么会没有家呢，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脸颊贴着她冰凉的脸颊，一字一句强调：“永远都是。”
不远处，路边，楚弋阳坐在车里，望着雨中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目光如雨夜幽暗。
过了很长时间，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两人分开，方炜拦腰将晏咪抱起，送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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