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所谓寂寞
万齐又一次打开邮箱，还是没有看到来自退子的邮件。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拨通了号码之后，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转入了自动语音留言信箱。
“山崎小姐，你还好吗？请务必给在下一个回复，任何时间都可以。
——在下很担心你。”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静默的房间里响起，退子恍然想起今晚没有给tunp一发邮件。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留言时间，这是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抱歉，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吃，所以没有照片。」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吃饭了。
几乎是在短信发送后的下一秒钟，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退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来电显示，他难道一直在等她的回复吗？
也许是因为这一夜太令人奔溃，又或者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暖，这一刻，退子确实被感动了，她情不自禁地按下了接听键。
“山崎小姐。”
“是我。”哭泣后的声音里带着喑哑与哽咽。
“为什么哭了？”他非常直接地问道。
“我很恐惧。”对身边重要之人说不出口的话，在这时却轻易地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说了出来。索性，大脑里还有一分理智存在，用含糊不清的言辞包裹了真实。
万齐笑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台边，打开一扇窗后，带着凉意的晚风迎面袭来，将脑海里的少许困顿吹走。
一直以来，他对太过纯洁c或是完美无瑕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反而是那些具有瑕疵的，带有破碎感的东西更能吸引他的目光。同样是花朵，比起和风细雨中盛开的绚烂，他更爱承受着暴风雨的肆虐却不肯妥协的挣扎。
人也是同样如此。他所追随的高杉身上就拥有这样的特质。所以曾经的他才会感到疑惑。当然，这疑惑并不是指对山崎退子的喜欢，恰恰相反，他从未怀疑过的便是这份心意。第一次相遇之时，她所展露的笑容确实打动了他，为此一向随心所欲的自己忠实地遵循了这份心动，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子杀掉了与他毫不相关的二十个人。
万齐疑惑只是喜欢她的原因，至少在最初邂逅之际她的笑容确实非常纯粹，甚至让他以为见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使，无垢的洁白。直到那天他看完了记载着她生平的调查，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喜好并没有改变，尽管眼睛被善于伪装的外表一时蒙蔽，但身体还是本能地为这个女孩子隐藏着的另一面所深深吸引。
近乎完美的掩饰，令人惊叹的忍耐。
即使是在那天的医院里，她露出来的破绽也不过仅是短短一瞬，那被恨意所浸染的心弦只轻轻拨动了一下变又停滞了。
原来，在那无暇而又纯净的笑容之下，是被血海深仇所折磨的破碎的c挣扎着的心灵。如此，他会为她倾倒简直是必然的事。
最妙的是，根据她的现状，他几乎能够判断她珍惜的同伴c唯一的亲人c最好的朋友之中，没有一个人看穿了她层层封锁的内心。与之相反的是，他们成为了她更加痛苦c挣扎的根源。
——这个看似拥有了许多的女孩子，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寂寞。
万齐已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就面对它，打败它。”他说。
「面对我自己，打败我自己吗？」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是做起来真的太难了。
整整五年，她之所以压抑着仇恨没有去找桐野利秋复仇，并不仅仅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更多的是因为她在恐惧。仇恨的火焰从未在她心里停止过燃烧，她恐惧的是，在她杀死桐野利秋之后，这股火焰会蔓延到其他人的身上。
“大概是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东西吧。”
因为幕府而迁怒平民的青木一男走上了无法挽回的鲜血之路。
她曾经因为他所说的相同的东西是复仇的心，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们相同的是失去重要之人而变得空洞的心，而青木选择了用鲜血来填补这份空洞。
那她呢？仇人之血真的填补得了她内心的空洞吗？
那个梦境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失去了的人永远不会回来，每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无法停止怨恨与迁怒。
“我做不到。”她的声音里满是自嘲，“我是不是很懦弱？”
她画了一个圈，牢牢地圈住了自己。既无法不去恨身边之人，又无法放纵自己的迁怒，软弱而无能得在两者之间摇摆。
“不c在下认为你很坚强。”就是因为太坚强了，才会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若是普通人，便早就沉沦于污泥之中了，而她却咬着牙一步步支撑到了现在。万齐甚至觉得，她到现在还没有疯掉就是一个奇迹了。
「但是我知道小退是个坚强的孩子」
山崎的话在退子脑海里浮现。
她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说道：“他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凭什么要离开我！」
他？
能够让她变得如此激动，也只有她那个死去的哥哥了吧？
“不是自以为是。”万齐的眼神如窗外的月色一般，清冷而又温和，他想象着电话彼端的那个女孩子因寂寞而愤怒的表情。
“所谓坚强，便是不对自己妥协。你现在还没有，不是吗？”即使不断地动摇，不断地怀疑着，她却始终不肯坠入污浊之中，这种高洁本身便是坚强。
“他也好，在下也好，都不是自以为是，而是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相信我吗？
退子走出卧室，打开客厅的灯，悬挂在墙面上的羽毛球拍因为定期的保养和五年前没什么不同。
「但是我知道小退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使没有我，也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
哥哥会这样说，是因为相信我吗？
她似乎被说服了。
“tunp一先生，你还真是能说会道啊。”
又似乎没有。
“如果有一天，我妥协了，那怎么办？”
“尽管兵部认为那一天不会到来，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在下还在。”
这个世上，只有在下才知道，你是如此寂寞。
无论是完全陷入污浊之中，还是挣扎着摆脱了黑暗都无所谓，你本身就是耀眼得令在下无法挪开视线的存在。
退子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起来。
“那么期限是多久呢？”
她不相信永远，因为承诺永远的人已经食言了。
“在下的有生之年。”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似乎血液都加速了流动。
一种无法抑制的，像春日里拂过的微风一般的温柔又美好的情感在心里悄然滋生。
「你赢了，tunp一先生。」
她很想对他想说，“以后，叫我小退吧。”
但实际说出口的话却是——
“谢谢你，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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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小姐，你还好吗？请务必给在下一个回复，任何时间都可以。
——在下很担心你。”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静默的房间里响起，退子恍然想起今晚没有给tunp一发邮件。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留言时间，这是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抱歉，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吃，所以没有照片。」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吃饭了。
几乎是在短信发送后的下一秒钟，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退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来电显示，他难道一直在等她的回复吗？
也许是因为这一夜太令人奔溃，又或者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暖，这一刻，退子确实被感动了，她情不自禁地按下了接听键。
“山崎小姐。”
“是我。”哭泣后的声音里带着喑哑与哽咽。
“为什么哭了？”他非常直接地问道。
“我很恐惧。”对身边重要之人说不出口的话，在这时却轻易地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说了出来。索性，大脑里还有一分理智存在，用含糊不清的言辞包裹了真实。
万齐笑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台边，打开一扇窗后，带着凉意的晚风迎面袭来，将脑海里的少许困顿吹走。
一直以来，他对太过纯洁c或是完美无瑕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反而是那些具有瑕疵的，带有破碎感的东西更能吸引他的目光。同样是花朵，比起和风细雨中盛开的绚烂，他更爱承受着暴风雨的肆虐却不肯妥协的挣扎。
人也是同样如此。他所追随的高杉身上就拥有这样的特质。所以曾经的他才会感到疑惑。当然，这疑惑并不是指对山崎退子的喜欢，恰恰相反，他从未怀疑过的便是这份心意。第一次相遇之时，她所展露的笑容确实打动了他，为此一向随心所欲的自己忠实地遵循了这份心动，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子杀掉了与他毫不相关的二十个人。
万齐疑惑只是喜欢她的原因，至少在最初邂逅之际她的笑容确实非常纯粹，甚至让他以为见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使，无垢的洁白。直到那天他看完了记载着她生平的调查，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喜好并没有改变，尽管眼睛被善于伪装的外表一时蒙蔽，但身体还是本能地为这个女孩子隐藏着的另一面所深深吸引。
近乎完美的掩饰，令人惊叹的忍耐。
即使是在那天的医院里，她露出来的破绽也不过仅是短短一瞬，那被恨意所浸染的心弦只轻轻拨动了一下变又停滞了。
原来，在那无暇而又纯净的笑容之下，是被血海深仇所折磨的破碎的c挣扎着的心灵。如此，他会为她倾倒简直是必然的事。
最妙的是，根据她的现状，他几乎能够判断她珍惜的同伴c唯一的亲人c最好的朋友之中，没有一个人看穿了她层层封锁的内心。与之相反的是，他们成为了她更加痛苦c挣扎的根源。
——这个看似拥有了许多的女孩子，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寂寞。
万齐已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就面对它，打败它。”他说。
「面对我自己，打败我自己吗？」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是做起来真的太难了。
整整五年，她之所以压抑着仇恨没有去找桐野利秋复仇，并不仅仅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更多的是因为她在恐惧。仇恨的火焰从未在她心里停止过燃烧，她恐惧的是，在她杀死桐野利秋之后，这股火焰会蔓延到其他人的身上。
“大概是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东西吧。”
因为幕府而迁怒平民的青木一男走上了无法挽回的鲜血之路。
她曾经因为他所说的相同的东西是复仇的心，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们相同的是失去重要之人而变得空洞的心，而青木选择了用鲜血来填补这份空洞。
那她呢？仇人之血真的填补得了她内心的空洞吗？
那个梦境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失去了的人永远不会回来，每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无法停止怨恨与迁怒。
“我做不到。”她的声音里满是自嘲，“我是不是很懦弱？”
她画了一个圈，牢牢地圈住了自己。既无法不去恨身边之人，又无法放纵自己的迁怒，软弱而无能得在两者之间摇摆。
“不c在下认为你很坚强。”就是因为太坚强了，才会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若是普通人，便早就沉沦于污泥之中了，而她却咬着牙一步步支撑到了现在。万齐甚至觉得，她到现在还没有疯掉就是一个奇迹了。
「但是我知道小退是个坚强的孩子」
山崎的话在退子脑海里浮现。
她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说道：“他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凭什么要离开我！」
他？
能够让她变得如此激动，也只有她那个死去的哥哥了吧？
“不是自以为是。”万齐的眼神如窗外的月色一般，清冷而又温和，他想象着电话彼端的那个女孩子因寂寞而愤怒的表情。
“所谓坚强，便是不对自己妥协。你现在还没有，不是吗？”即使不断地动摇，不断地怀疑着，她却始终不肯坠入污浊之中，这种高洁本身便是坚强。
“他也好，在下也好，都不是自以为是，而是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相信我吗？
退子走出卧室，打开客厅的灯，悬挂在墙面上的羽毛球拍因为定期的保养和五年前没什么不同。
「但是我知道小退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使没有我，也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的。」
哥哥会这样说，是因为相信我吗？
她似乎被说服了。
“tunp一先生，你还真是能说会道啊。”
又似乎没有。
“如果有一天，我妥协了，那怎么办？”
“尽管兵部认为那一天不会到来，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在下还在。”
这个世上，只有在下才知道，你是如此寂寞。
无论是完全陷入污浊之中，还是挣扎着摆脱了黑暗都无所谓，你本身就是耀眼得令在下无法挪开视线的存在。
退子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起来。
“那么期限是多久呢？”
她不相信永远，因为承诺永远的人已经食言了。
“在下的有生之年。”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似乎血液都加速了流动。
一种无法抑制的，像春日里拂过的微风一般的温柔又美好的情感在心里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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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对他想说，“以后，叫我小退吧。”
但实际说出口的话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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