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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小径走来一人一马,那人白衣胜雪,手中的僧杖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木舟被白顾清拜托去求助颜圣,已经在马上骑了两天,只觉得胯下生疼。

  四周树叶由于深秋已经掉完了树叶,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远处山上一阵白烟袅袅升起,应该就是白顾清所说的药庐。木舟下了马,把马栓在树上便轻轻翻上了树枝,向那座山飞去。

  不一会木舟便停在了药庐门口,药庐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无病斋。”

  “是哪位小友啊?自己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木舟点点头,说道:“在下木舟,受白公子的嘱托,请先生去邯郸帮忙解决那里的疫病。”

  推开门便可见一个男子正在晒药草,那男子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长袍也没有好好扎上腰带,好似刚刚睡醒。木舟想起白顾清也是这样,看来是受其师傅的影响。

  “我徒弟委托你来找我?”颜圣问,“他治不好那怪病?”

  “在下虽非医者,但也觉得那疫病很是棘手。”

  颜圣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问道:“有什么症状吗?”

  “病人全身乏力,发烧,浑身抽搐不止,几日后七窍流血身亡。”

  “听起来好吓人!”颜圣皱了皱眉头,“那小子怎么跑去看这病?”

  “先生,你这话的意思是?”

  “这个病,没有办法治好。”颜圣闻闻手中的药草,随后把药草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将它的枝叶全都暴露在阳光下。

  “求先生救救那些人吧!”木舟恳求。

  “我没有办法,多年前我也曾目睹这种疫情的爆发,可是谁都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看着木舟。

  “你一个大好青年,为何出家?”

  “为求救世之方法。”

  颜圣笑了笑,道:“你当真以为天下需要你救吗?不过我佩服你的勇气,我未曾听说过有哪个人是为了救世出家。那你,可求得救世的方法了?“

  ”未曾。“

  ”倘若说,你求的是救世的方法,那我们医者求的便是救人的药方。可是哪有救世之道?哪有可以包治百病的药房?“

  颜圣给木舟倒了一杯茶,请他坐下。

  ”你说的对,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木舟将那杯茶把玩在手中,上面淡淡地描了几朵菊花,而杯中还有一个菊花花瓣。

  ”你说得对,那祝你早日找到救世的方法。“颜圣说着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秋高气爽,正是喝菊花茶的好时节啊!你说是不是?“

  木舟点点头。

  ”先生,还是希望您能去一下邯郸,看看那些生病的人。等你看见了他们的样子,我想你一定会想去救助他们的。“

  ”我见过,而他们全都死了,无一例外。我不想再重复我的话,但是我希望你能替我带一句话给我徒儿。“

  ”先生请讲。“

  ”有病不可治,有人不可活。但有病可治,有人可活。希望他能将生死看得淡然些,不要陷得太深才好。“

  ”木舟记住了,一定会转述给白公子。“

  ”有劳了。“颜圣端着杯子,看着水中慢慢浮动的花瓣,想着一会去摘几朵菊花做来年的菊花茶。

  ”路途遥远,不如在这里住下吧。我要去采些菊花做来年的菊花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也当散散心好了。“

  木舟点点头,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杯子,跟着颜圣出了门。

  无病斋后有一花园,颜圣除了种些药草,也会种些花来泡茶。今年的菊花开得及其美丽,盛大的仿佛是到了秋天中的某一个节日。菊花旁边还种了一些茉莉,枝条上茉莉的果实早已杯晒干,干巴巴地看着旁边盛开的菊花。以及几株梅花,还没等到寒冬,像死了一般地杵在那里。

  木舟站在旁边,看着颜圣用剪子将菊花剪下,菊花一骨碌掉进了他的篮子里。不一会,颜圣的花篮里装满了黄灿灿的菊花。

  ”这些要做什么处理?”

  “放在阴干出晾干就好。”

  “那我以后也可以自己做。”

  “刚刚的菊花茶好喝?”

  “好喝。”

  “晒干之后,加入枸杞啊冰糖啊什么的,开水泡泡就可以了。”颜圣把篮子递给木舟,自己则又去摆弄其他花草。木舟拿着篮子,只闻见菊花的芳香,仿佛就是秋天该有的味道。

  秋风吹过,温慕初看着在树下荡着秋千的几个小孩,吵吵闹闹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算了算,木舟走了四天,也该回来了,白顾清这几日几近崩溃。

  颜圣手下的病人,从无不病愈的人。他从小跟在颜圣身后,自以为自己也能治病救人。但是,当他看见这些活生生的人死的时候,他的信仰崩塌了。他怀疑自己学医的意义,如果不能救他们,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木舟敲了敲门,走了进去。白顾清抬起头,却只发现没有颜圣。

  “我师傅呢?”

  “先生说他也不能治。”

  白顾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木舟的身后,仿佛他说了谎话,他的师傅一定会来的。

  “他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你说。”白顾清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知道没有任何办法了。

  “有病不可治,有人不可活。但有病可治,有人可活。”

  白顾清点点头,不再说话。颜圣曾经告诉过他要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无能,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无能,但怎么也放不下。

  铃声轻轻响,雪凝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狗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见了不知所措的木舟和面无表情的白顾清,人痛苦的时候反而不会有痛苦的表情。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去找在楼上看小孩的温慕初。

  ”慕初,你不害怕得疫病吗?“

  温慕初转过头,微笑着看着雪凝。

  ”不会啊,我知道雪凝不会离开我的。不过,我要是得了疫病,不想如此痛苦地活下去。你呢?”

  “我当然怕啊,我还那么年轻,可不想死。谁像你啊,老女人。”

  温慕初脸抽了抽,显然是生气了,

  “那你一个年轻的姑娘居然还没嫁出去,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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