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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痛哭

  “就在这个时候,苏木又碰上了一件天大的事。”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同原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明显带着一丝颤音。

  明微心中也是一惊,看到苏木爸爸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她也起身与苏同原一起走出餐厅。

  两个人又回到茶吧,找了个掩蔽点的卡座坐下,明微让刚上班的服务员上了一壶红茶和一些茶点,这时候的茶吧还没有什么客人。

  这期间,苏同原去了趟洗手间,明微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了一抹苦味。她不知道苏木还将碰上了什么事,仅是一个还未步入成人世界的少年无意间撞到的惨案就让她听的心惊肉跳。她脑子里过电影一般闪过苏木每次与她见面的一张张脸:先是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后又似带心事,欲说还休。

  “说说苏木的师傅吧,赵立堂是我们市里甚至省里公安系统的传奇人物。”苏同原应该是调整好了心情,喝了一口红茶,缓缓开口说话。

  “苏木和赵立堂因为刘工夫妇的案子成了忘年交,苏木上大学的几年也一直和赵队长保持着联系,放假回来也经常去赵队长家里,他和赵队长的儿子赵栎成了好朋友。赵栎比苏木小六岁,对苏木是一见崇拜,两个人只要是假期几乎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苏木妈妈为此还专门给赵栎做了一床被子,有时候晚了赵栎就会住在我们家里。”

  “赵栎后来上的警校,毕业后考到了一个县城公安局。赵栎去上班的前一天正是苏木和云蕾结婚的日子,他还作为苏木的伴郎全程陪伴苏木娶回了云蕾。”

  “一年后,赵栎转正分配到了县城的一个派出所,苏木还专门去看了他一次。回来不久,就发生了离赵栎所在县城不远的一座监狱里有两个犯人越狱的事情。苏木和他的师傅都赶到了现场,刑警和特警短时间就形成了包围圈,两个犯人逃到了离云蒙岭不远的密林里。”

  “赵栎所在的派出所也参加了行动,但是因为赵栎刚刚分到所里,所长就让他值班留守,他不乐意,就给赵队长打电话,让赵队长说服所长让他参加行动。”

  明微的心随着苏同原的话整个揪了起来,她被苏木带去过赵立堂家,但是没见到赵栎,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突然苏同原提起,她意识到了要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赵队长当时在指挥部参与指挥,接到赵栎的电话后就将赵栎并入了苏木负责的队伍里。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苏木他们这个方向发现了其中一个逃犯,经过艰苦追踪,终于抓住了,但是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赵栎!”

  “苏木当下就傻眼了,赶忙与指挥部联系紧急救援,同时安排够人员押着逃犯离开后他就带了几个特警沿着来时的路寻找赵栎。”

  “赵栎牺牲了。”苏同原还是无法完整的向明微描述细节,他犹豫了一阵还是直接说了结果。

  明微的心大痛起来,尽管做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是眼泪还是瞬间就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眼流是为了苏木还是为了赵栎,她只是觉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这眼泪才能表达她的心情,才能表达她对赵栎的无比惋惜和对赵立堂夫妇的难过以及对苏木的心疼。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苏同原看着默默流泪的明微,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每一次回忆到赵栎,苏同原都痛彻心扉,既对赵栎万般痛心,又对苏木千般可怜。一对亲如兄弟的战友一个魂归天际,让活着的亲人生无可念;一个孤守人间,时时让周围的人担惊受怕。明微的眼泪分明就是对赵栎和苏木与他们一样的感受,这么看来苏木这次算是碰到了真正理解他的人了,想到此,苏同原又开了口。

  “五年多了,苏木和赵队长从来都没有说过赵栎牺牲的任何细节,我也是后来才通过别人了解到的。赵栎在跑步往山上冲的时候,余光看到了画在树上的标志,他一路顺着找过去,竟然碰上了来接迎这两个逃犯的人。赵栎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在苏木赶到之时,那个人向赵栎开了三枪,赵栎倒在了苏木的眼前,苏木也将那个人用枪打死了。”

  明微用拿着纸巾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不捂住随时都会哭出声来,她的双手在颤抖,浑身在颤抖,她的心一会儿提了起来,一会又被重重摔下,她不知道赵栎长什么样子,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牺牲了。而眼睁睁看见赵栎牺牲的苏木,他是怎么度过这黑暗的一切的?她和苏木算是同龄人,可是她的一切和苏木的一切又怎么能够比较,她在叹惜自己不如意时,可想到这不及苏木承受的九牛一毛:“明微啊明微,你是谁,你在哪里,你理解苏木为你着想的心思了吗?”

  看到明微抑制不住的难过,苏同原站了起来走出了酒店的大堂,站在明微能看到的地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今天的天空晴空万里,路面上又落了一些金黄的叶子,酒店的服务人员一边打扫一边说:“干脆刮场大风,一下子全落了才好,不然要扫一个多月呢。”

  苏同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压制了多年的心里终于轻松起来,昨天晚上他还不确定今天能不能讲下去,或许人家姑娘压根儿就不想听,或许听了吓着人家,还或许像云蕾一样苏木又没了希望。但是当他看见明微真心实意对小小好,苏木还居然能带这姑娘回家并到他师傅家里,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他怎么都要试一试,现在看来,依他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个姑娘是跑不了了,他们的苏木有希望成个家了。

  苏同原换了一种心情重新走回茶吧,明微已经安静下来,还到洗手间简单处理了一下哭红的双眼,但是,还是能看出她心里的难过,她几次想同苏同原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张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我惹得你掉了这么多眼泪。”苏同原安慰明微。

  “没有事的,叔叔,谢谢您告诉我,苏木他后来怎么度过的?”明微面带关心问道。

  “唉,苏木不容易啊!”苏同原脸上含笑,尽量放轻松说道。

  “赵栎的牺牲,对所有的人都是巨大的打击,赵栎的妈妈一病不起,半年后才走出了家门,赵队长更是一夜白了头发,而苏木就像丢了魂一样,躲开所有人不见了一周,因为这个云蕾开始不停找事冲他发火,我和他妈妈忙着照顾赵栎妈妈,没有注意到云蕾和苏木之间出了问题。”

  “为了不让苏木和云蕾的矛盾加大,我和苏木妈妈就向亲家求救,让云蕾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苏木将所有时间都放在工作上,因为一个疑难案子他离开了青松到外地工作了几个月,刑警这个工作我了解,不能过问,不能回答云蕾的问题,从那个时候起,家里边苏木的照片也不能放了。”

  “苏木回来后,虽然立了功,但与云蕾的矛盾并没有改善,小小又早产了,在保温箱里呆了十多天。苏木不得已征求云蕾的意见问她是不是想离婚,没想到云蕾很快同意了。”

  “早产的小小因为云蕾心情不好,生下来就没有吃过一口母乳。”

  空气又一次压抑起来,明微又一次掉下眼泪。命运真是神奇,小小居然和明微有了相同经历:都是早产儿,都没有母乳可滋养。

  “苏木离婚后,再不说成个家了,除了工作就是小小,除了小小就是师傅师母和我们老俩口,一个人活成了苦行僧。好在离了婚的云蕾慢慢对小小上了心,每周都接小小去住两天,就是她再婚后也没间断,只是这次她坐月子,小小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她了。”

  “孩子。”苏同原亲切叫明微。

  “你第一次和苏木来我家,把我们高兴坏了,除了云蕾,这可是苏木唯一一次带个姑娘到家里,但苏木说你只是他的当事人,我们又暗自失望,昨天晚上又看到你,你就能理解我们有多高兴了,你能理解苏木吧,能接受他吗?”

  “叔叔,您放心吧,我喜欢苏木,不会离开他的。”

  明微微笑点头回应苏同原,她没想到她要找的答案苏木爸爸一上午就都给了她,她自然理解了苏木的内心,苏木是爱她的,只是因为这些种种不敢将自己的爱说出来,害怕明微不能承受,害怕给明微带来不安,苏木的这份爱只能藏在心中,不敢像她一样无所顾及的表达出来,这爱太深沉了,让明微一扫这三个月的不安,这么说来还真要感谢苏木爸爸的,也万幸自己来了青松。

  “那真是太好了,我替苏木保证,保证苏木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们所有人都会对你好的,你放心。你看都快中午了,早上出门时,苏木妈妈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到家里吃饭,咱们走吧。”苏同原起身。

  明微赶紧起身说道:“叔叔,我就不过去了,您看我这双眼睛不能见人的。我下午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回家里吃饭,然后带上小小去看他妈妈。”

  明微用了一个“回”字让苏同原顿时又高兴起来,他告别了明微往家里赶去,他要将这个喜事分享给苏木妈妈。

  明微站在酒店门口,长久的注视着苏同原离去的背影和方向。

  明微的这一天只吃了早上的一个小面包,她毫无胃口不想吃任何东西。回到房间,她爬在床上重新在脑子里回想苏木爸爸向她说的一切,一遍一遍想,一句话一句话思考,每一次,她都对苏木多了一份了解和心疼。十七岁的苏木,二十四岁的赵栎,三十岁的苏木,还有刘工和他的妻子c赵立堂师傅和师母,这些她认识的和她不认识的都因为苏木让她深深难过,泪水一次一次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没有一丝缓解,只好戴上墨镜到酒店旁边的饮料店买了些带冰块的饮料,用塑料袋子装了放在眼睛上敷了好长时间,明微为此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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