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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初露马脚

  那人长得很是高大,着身灰褐色的麻衣,许是长期劳作的缘故,肤色较黝黑,裸露在外的手臂虽是垂着,却结实得能拉显出线条。

  五官端正,嘴唇不薄不厚正正好,鼻梁高挺,衬得人很是阳刚气,尤为那一双眼睛,有神而澄明,神情坦荡却不张扬,端是一副正直本分的模样。

  见莫母等人看向他,似乎有些慌张,连忙点头喊了句“婶子好”。

  心里轻悬的大石,却悄然放下。

  谢天谢地,小冉并没有深究。

  莫母瞪大眼,有些被动地扬笑点头,才转头嗔了小冉一句,“有这回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她转身迎向顾子安,语气感激道“孩子,今天真是多谢你搭把手了瞅瞅,人长得俊不说心还善,哪家闺女嫁给你真是有福气了。”

  说话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她话没说偏,这娃是真的俊。就是面生了点,人也似乎有些内敛,眼睛一直瞄地上,都不怎么敢看她。莫母暗想。

  她哪里知晓,顾子安是怕自己表现太过,叫岳母不喜了去。

  柳儿用手轻拐了一下小冉,凑近与她咬耳朵,“诶,这人不是那天在上山帮我们的那人嘛”

  那天没注意着眼,今天一瞧倒是长得不错。柳儿心里暗啧声。

  “是啊。”小冉点头,莫母的话直接钻进耳里,当即觉得好气又好笑。

  听听她娘说的什么话,脸能当饭吃么,有甚好福气的。再者说了,就他一个大男人在,娘亲这般说岂不叫人尴尬

  小冉眼睛微转,欲开口岔开这个话题,边上的柳儿却拉着她八卦起来。她心思不在此,自是敷衍。

  说实话,一般这种话,都是场面客套当不得真的。

  但莫母后边一句,委实钻心窝,顾子安干脆拿当真话听,得到前世岳母赞许的他,面上有些羞赫,抬手挠挠头,憨笑道“只是那么巧碰到,婶子不用太客气。”

  这话一出,直接堵住了小冉已到嘴边的话。

  她有些讪讪地抿唇,抬眼去看顾子安。才发现,他可没有她觉想的那般尴尬模样,反而眉头微扬,眼睛亮得很。

  对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冉,知晓得这是他高兴的表现,心里登时咯噔一声。高兴为什么会高兴因她娘的话

  一股子荒诞在心头弥漫,以致她望向顾子安的眼神掺了几分怪异。

  她记得顾子安对这些赞美的话,惯来只是听听便过,从不当真,怎么这世倒不大一样了呢。

  她不解。柳儿瞧出端倪,“怎么了是”

  “没。”小冉摇头,收回视线。她随手拉住莫小雨的手,无意识地揉按起来,脑里仔细思索这个问题。

  莫小雨不明所以,小声喊了句“大姐”,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仔细睨了几眼后,便凑过去一把抱住小冉,拿脸磨蹭着撒娇。

  而顾子安这般谦逊老实的态度,让莫母好感瞬提不少,“不管怎么说,都要谢你搭把手。孩子啊,你是哪里人瞅着很面生,不像我们陈溪村的。”

  “我是大龙村的。”顾子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是大龙村村头顾家的,今个儿刚好要过来这边,才你们巧碰到你们。”

  前世,因爱妻不管不顾硬要嫁与他,叫岳父岳母不知咬着恼了多久,面上虽未表现出来,待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顾子安就是能明显感受到二老藏在客气里边的不待见,也叫他明白,他们之所以待他那般客气,是因为一直都拿他当客人,拿待客的法子对他呢

  这一世顾子安不想再被那般对待,忒难受了。

  他清楚,他岳母是个心热的,别人对她的点滴恩情,都能清楚记着。也是因此,看在前世初遇的相帮上,她才没甩他脸子给难看,客气待他。

  顾子安这番话,便是打的这般主意。总要叫岳母确切知晓自己是谁不是。

  当然,他也不仅仅满足于此。

  不过不急,万事都得一步步来,来日方长。他啊,总会叫岳父岳母心甘情愿把闺女交托给他的,也会努力,叫爱妻这世别再如上世般受苦。

  这般想着,眼睛又不由自主瞟向小冉。

  她似在逗幺妹玩,抓着人的手在揉按,但那双水灵的大眼却是无神地盯着一处,柳眉微蹙,秀丽的脸蛋上透着怔愣。

  得,是在想事情呢。一想问题就爱在手上抓东西把弄的小习惯,一点不差。

  顾子安在心里笑着摇头,双眼温柔地将小冉这般神态揽入眼中。

  熟悉的渴望涌腾着,叫他喉头一阵干涩。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深切感受爱妻在怀的感觉了。那妙曼的滋味,满足得让人窒息,一寸一寸燃着他的身体。

  他太想念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到底没全失理智,顾着边上的莫母,顾子安的视线不敢停留太久。正欲收回眼,却不知小冉想到了什么,停住手,露出了个浅笑,显出左颊的酒窝。

  顾子安眼神微变。

  她抬眸,正好撞进顾子安眼里,一时将他温柔中夹着滚炙暗涌渴望的眼神一览无遗。

  这个眼神,她最是熟悉不过了。

  前世两人浓情蜜意时,他最爱这般瞧她。

  此番未因陌生被忽略,小冉却高兴不起来,因露马脚未被发现稍安的心,再次高高吊起。

  她吓得瞠大眼,眸中盈着惊恐,立马低下头。

  这算个什么情况

  顾子安也被她的神情吓到了,心里暗道一声“糟”,连忙拉回视线,眉眼透出些许懊恼,心里开始上火要怎么解释。

  莫母才刚要应顾子安的话,却被拎着药出来的黄李氏唤了去,自是没察到这层,闲站在边上的柳儿却瞅得真切。

  她眉头蹙起,伸手拉着小冉往边上走走,心内对顾子安的印象一瞬变化,只觉这人颇为孟浪。

  小冉抿唇,脸色也不太好。顾子安纠结焦虑,频频去看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说,上一世你嫁给了我,早已是我的妻,我这般算不得唐突吧。

  莫氏与李黄氏仔细叙说了一番后,接过她的药包,“黄嫂子,那银子我待会再拿给你。”

  “什么时候方便时候来,不急的。”黄李氏笑着。

  莫母点点头,回身招呼小冉等人,“咱们回去吧。”

  “嗯。”几人应下,抬脚就要往外走,莫母拉着顾子安,又是一番感谢“孩子,今日真是多亏了你。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上我家吃过午饭再走吧。”

  她热情招呼道。

  顾子安压下焦躁,笑容有些牵强,“婶子真是太客气了。”

  他眼睛状似无意地溜了一圈,见小冉仍似气恼的低头,暗叹声,却也知现下不是解释的好机会,也不再留下惹人厌,识趣地谢拒了莫母的好意“婶子,我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莫母有些失望,“这样啊。事情急不急呀,不急还是用过饭再走吧,我家很近的,几步路就能到。”

  “不了不了,下次有机会吧。”顾子安连忙摆手,最后瞄了小冉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莫母微眯起眼,“倒是好的。明个儿我得上门去感谢感谢人。”

  小冉眼睫轻颤,没有应声。

  回家时,柳儿拉着小冉慢慢走,落在了最后边。她瞄了眼离她们十来步远的莫母,确保说话声不会叫她听见,才开口,“小冉,你方才也瞧见那个人的眼神了对不对”

  小冉眉头轻蹙,“嗯。”

  她跟顾子安夫妻那么久,对他也算颇为了解了。

  那般眼神,她只有在婚后两人独处时,才见着。怎地如今,对“陌生”的她,也露了出来。难不成,这世事情轨迹有变,将他的性子也扭了去

  小冉惊疑,心里泛起抹诡异,与前头涌腾的荒诞交杂在一处,搅得她心慌慌。

  若真是这般,可委实叫人惊惧。

  柳儿一脸怒意,“亏得我还觉着他人不错,没想到竟是个披着人皮的不正经货得亏不是咱们村的,不然闹了什么事传出去,把咱们村的名声都要败坏了。”

  小冉只是觉着本分的顾子安对她露出这种眼神有些奇怪,觉着烦恼罢了,并未有责怪之意,听得柳儿这般话,觉得有些刺耳,不由维护道“他瞧着不像那种人,可能只是一时神志不清吧。”

  柳儿狐疑,她顿住脚步,眼神探究地盯着小冉,“冉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小冉暗捏住衣角,假装生气道“你说的什么胡话,仔细被我娘听见了,又给我说门亲事来。到时,可别怪我不顾姐妹情义,拎着棍子上你们家打你去”

  语气似怒却娇,看着不似作假。

  柳儿面色一松,“幸亏没有。这种人靠不住的,冉儿你以后离远些。”

  小冉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冒出了个“嗯”来。

  这会时辰已不早,柳儿也不多逗留,与小冉边走边说,在路经自家门前,便与小冉告别,自回家去。

  小冉揣着心事,慢慢挪回家。

  虽说莫小雨并无大碍,但到底受了伤,究其缘故,全是因着那二丫。

  莫母别提多恼了,一到家跳骂起来,“二丫那小贱货,平日看着还算个模样,做事竟这般不地道,明知道有蛇也不知会你们一声,惊了蛇便自个儿跑了,真不是个东西”

  她真想上门去撕了那小娘皮。

  可她娘也不是个吃干饭的,性子泼辣,嘴皮子也厉害。莫母想得透彻,她若就这般上门,准被堵回来,那泼妇肯定会说什么山上本就蛇虫鼠蚁多,遇蛇怪得了谁,只恨腿短跑不快

  说不准还被她反咬一口,说她明知道山上的险恶还要邀她女儿去等等,然后反过来骂人,活似他们家受了多大的罪一般。

  这般行事,也不是第一遭见了。莫母不大想去碰这等子讲不通理的人,只是心中那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

  “可不就是,做人忒没义气了。下回我也不要跟她哥哥玩了。”莫文虎搭腔。

  莫小雨坐在小板凳上,愣愣看着腿上包扎那处,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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