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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没想到, 莫小虎未找着,倒是在这先见着了两个叫小冉意外的人。

  大丫与二丫。

  大丫不过双十年华,此时身着一袭掐腰拢袖粉色长裙, 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 却不透一点春光, 长裙裙摆及地,走动间使得绣鞋若隐若现, 矜持又略显端庄。

  可这打扮的端庄, 掩不去她那眉眼透的似有若无风情。

  不怪乎能从个丫鬟当上夫人呢。

  二丫虽也有颜色, 且因年少人还添一分灵动, 但到底未张开尚觉稚嫩,站在她身边,立马便被比了下去。

  两人本就颜色好,如今不过换上罗裙,稍作一番打扮, 立时便如大户出身。反观小冉姐弟三人,一身粗麻衣加身,寒酸得紧。

  二丫语气含一丝轻蔑,“莫小雨你怎么也在这”

  说话时, 眼睛不住往她身上扫, 眼神很是不客气。

  莫小雨气得涨红脸, “你”

  小冉冷下脸, 拉起莫小雨就要走, “莫管她们, 咱们走吧。”

  一边的细柳,自是也瞧到了二丫的表情,她眉头轻皱,觉得这人很跋扈,面上带出一丝不喜。

  大丫本是不想理会的,左右她对这莫家人也无甚好印象,眼一转却见随着她们的一可爱女孩站着不动,板着脸看着他们,面带不喜。

  大丫见她衣着华贵,兀地想起刘府子嗣不丰只育有一女的事,心暗道不好,在细柳开口前忙拍了一下二丫,做样轻喝了句,“二丫,我便是这样教你规矩的么。”

  随即转头看向小冉,轻声道“小冉,你们且等等。”

  细柳这才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小冉本不想理会他们,但一想到这是刘府,她们这幅打扮又出现在此,说不准是刘府请来的客人,便隐忍地停住脚步。

  大丫走上去,甚是客气,“小孩子家家心眼小,又是多年好友,咋出那等事,二丫难免会记久些,态度也就有些欠妥,我代她给你赔个不是,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同她一个小娃娃计较。”

  这话兜兜绕绕,甚是客套。

  小冉琢磨不出其中门道,见她软了态度,也不好再拿乔,转身应了句,“没事。”

  才拉着自己妹妹走了。

  细柳见状,也随着她们一块走了。

  二丫见自己姐姐这般姿态,不大高兴,“阿姐,你为何这般隐忍他们,不过是户穷鬼罢了”

  大丫横了她一眼,“说你不受教还不听,他们是穷不错,但你可瞧见方才站在她们身旁的那小娃没若是没猜错,她便是这刘府唯一的小姐。你那般姿态,是要断了自己的路子”

  大丫气恼地啐了句。

  “啊”二丫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那那方才我这般,岂不是叫她记在了心上这可咋办啊阿姐”

  若她哪天无意捅出去,她可还怎么寻大户人家啊。

  “我这不才帮你道了歉。这刘府小姐年纪不大,该是不碍事,你日后可多长个心眼吧若再这般莽撞,便是进了大户里,也不得被那些夫人妾室生嚼了你”大丫语气重了一分,带着警告。

  二丫心有戚戚焉,忙点头,“我知晓了阿姐,日后会注意的。”

  大丫这才满意地点头,笑着同远远站在身后的小婢女道“烦请继续带路。”

  那小婢女向她们欠欠身,似没瞧见方才这出小插曲,面不改色地继续给她们带路。

  而那边的小冉,过了这事便抛到脑后,倒是莫小雨,仍气鼓鼓的,“我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二丫了。”

  细柳对他们之间的纠葛,只略知个大概,体会不深,但见好友这般厌恶,又想到方才二丫的无理,对人也喜欢不起来,语气难得带着一分讨厌,“她确实有些无理。”

  边上的小丫头,听闻小姐的话,眼睛不由瞟了眼小冉小雨,见她们重点全揪在二丫的态度上,都没注意到大丫的话,心里斟酌要不要点出来。

  她是跟着奶娘一块,被分配来伺候细柳的,但是因为同期一块的还有另外几姐妹,她不如她们机灵善言,至今还是个二等丫头。

  若不是今日有宴,她们被外院借去搭手,也轮不到她排大头跟着细柳。

  她暗瞧了眼身后几三等丫头,思量一番,终还是定下心思,轻轻开口,“小姐。”

  “嗯怎么了”细柳转头看她。

  “有话不知当如何说,方才那大姑娘,设了圈子给小冉姑娘她们钻呢。”那二等丫头小水低声道。

  细柳瞪大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大丫一番话咋听没问题,但细细琢磨起来,又觉着有些怪乎。

  前头说小孩子家家气度小,后边又让小冉他们大人有大量别计较这事,明显不大搭调。

  且,她言语模糊,只说两人之间出了那等事造成今日这局面,却没说是何事,言语隐带引导,指意是二丫受了委屈,才耿耿于怀,才对莫小雨态度这般差。

  言下之意便是,小孩子气度小易记仇,前头她们让二丫受委屈了,如今她态度失礼,她们也该包容一二。

  小水细细解释着。

  细柳虽大户出身,但因她爹娘感情深,后宅并无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又是独女备受宠爱,虽懂事理,却不大知晓这些勾心兜转。

  且,陈小莲怕这些东西污了闺女的心性,特意嘱咐奶娘莫多叫她知晓这些,故而养出她纯净的心思,并未想到这里头还有这般门道。

  而小冉等人,平日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至坏的也是明面不表但心存坏话背后说,哪里见过这般当面好言语话里却设套给你钻的。

  若不是小水说,小冉他们都不曾想到。好在无甚大碍。

  但心情受了影响。小冉顿住脚步,面上浮起一丝怒色,“她们何必这样,我们之间又无甚交集,影响不了她们什么不是嘛。”

  小水吞吞口水,不敢说大户人家都这般,也就他们小姐心思纯净些。

  细柳也受了冲击,人怔愣愣的。

  她们的身影,落在阁楼之上那群的人眼中。

  一个十来岁小公子好奇地看多了几眼,确定那一大一小并非侍婢后,有些疑惑地开口,“我可是瞧错了,怎地还有这般衣着寒酸的人在此处”

  他边上的小公子哥听闻,也好奇地瞧去,这一来二去,也惊动了边角那些大人,刘之洵温声询问,“怎么,可是有何事”

  他今日宴请的宾客,都是镇上有名望的大户。因他刚得刘府宗主权势,根基不算太稳,自是要笼络一二。

  说是小公子哥,其实也有十四五的年纪,见问起,便顺着说了,刘之洵走过去一瞧,立马笑了,“见笑了,是小女与新交的几个好友。”

  好友这般寒酸的好友这些小公子哥心里略惊讶又不屑,再不来劲,边上的父辈,则顺着这茬又恭维了一番,话题才算掀过了。

  唯有最角落一十七八岁,着一身灰衣的高瘦少年,眼睛紧紧盯着下边的人,盯着那虽着粗麻衣却面容俊俏丽的女子。

  她似在生气,柳眉皱起,嘴巴略鼓,但整个人却透着股鲜活劲。

  像。当真是像啊他暗捏紧手,黑眸沉了一分。

  小冉气得紧,却也不能拿捏大丫二丫如何,只能气恼甩手劝自己释怀。

  莫小雨本来也觉着不乐,但见大姐这般,情绪倒是缓了下来。

  小水见自己的话,似招来了反效果,心里发慌,忙出声安抚,好在不大会便见莫文虎回了来,小冉他们的心思一下被岔开。

  历了方才这茬,这刘府,小冉他们是不敢多留了,与细柳话过一番,到了别后,小冉忙带着弟妹出了刘府。

  这会,已快接近正午,小冉他们走回到支摊那地时,莫父莫母早便收了摊,正在大牛的铁铺里坐着等他们。

  莫母见时辰不早,兜去买了几个馒头垫肚,见儿女终于会来,忙给他们些,让他们垫垫,跟莫文华招呼声后,几人便急赶着回家了。

  小冉将今日的事,跟爹娘提了提,自是没漏大丫那番话里的套路。

  莫母本就恼着,闻言又炸了起来,跳了回脚,被莫父他们给劝止住,才没又上那李家闹去。只是对李家人越发恼恨。

  只暗立誓,这辈子,他们家与那李家,再无往来可能。

  揭开这话题不再道,近日那王媒婆不知怎地,来他们家倒是勤快。

  话里,总是提及一两句新晓的儿郎,偶尔不着痕迹地插一两句顾家的情况。

  莫母想着自己应承了闺女,自是不大关心这些儿郎的情况,媒婆都知晓了,拉红线还远嘛,便是有好的她家闺女也遇不上。自此,更是不理会顾家的情况,只突觉这王媒婆有些聒噪。

  但一想着,闺女日后说亲事少不得她拉线,又不好做得太过,只便敷衍了事。

  这般软硬不吃的姿态,愁得王媒婆直上火,而小冉也被她的话,忧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眼见日期只剩两天,小冉开始整宿整宿睡不着。

  前头她拒绝,顾子安便癫狂了一次,这会若再这般,也不知晓他

  想着他那陌生的情态,小冉便觉有些戚戚焉,连着摊子突然大卖,日挣百文,都没能叫她移了心神去。

  然,便是她再忧愁,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

  眨眼,半月之约已到期。

  王媒婆舔着脸,拎着包裹光鲜的礼盒又敲响了莫家的门。莫母只道她又是来唠嗑,态度不甚热情地将她请进来坐,不想,她却又是开口拉红线。

  她厚着脸皮笑笑,“大妹子,我今日来叨扰,却是为着说亲来。你上回的意思,我本已经完整转达给那顾家的人听,但那顾家大郎心眼实,就认准了你家闺女,说什么也不肯打消念头。这来来回回寻了我好几趟,硬让我再上一回门。”

  “我也是被缠得有些怕了,才厚着脸皮又上一道。”王媒婆说完,忙又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等势力人,与大妹子你又是老乡,自是不敢坑你们。这回上门,我是探听了几回,真觉着人不错,才敢再来保媒的。”

  莫母变了脸色,“我道王大姐你怎么这段时日咋来得这般勤,原来是早有谋算,探我口风来了”

  这会已是下午,莫母正拉着小冉与她一块拾缀那些鱼干,这会见状,忙将闺女推进屋里,自己独自对着王媒婆。

  莫母冷笑,“王大姐,并非我不信你,只是你说得万般好,我却只相信自己瞧见的。那般人家,即便寻份好活,到底也是个人之力,嫁过去要熬多少穷日子,谁知晓,谁能说个定数你可能”

  屋里的小冉捏紧手,心跳得厉害,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

  这天,终还是来了

  王媒婆有些气虚,”这这顾家父子,都是勤快人,不出几年,定能改变如今现状的。大妹子,不是我说什么,你瞧瞧方圆几里人家,除却那等家底殷实的富户,谁家没熬过几年苦日子,不说旁的,便是你我都历过。”

  “再者说了,谁说嫁了富户日子就一定好过。那谁村那谁,初初说得万般好,可后头不过几年光景,她家那死鬼便败光了家底,如今过得还不如咱们呢。”

  莫母,“那是她运道不好,碰见了烂赌鬼。”

  王媒婆顺着杆上,“我却觉着不是运道问题,而是瞧人眼光的事。这嫁的什么人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看儿郎的品行能力。品行端正又有能力,即便一时不得志,日后也定会出人头地不是。大妹子你仔细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理是这么个理,但莫母这会却不是想听这个。

  她摆手,“理是这个理,但我却见不得闺女吃那个苦。我宁愿留多两年,慢慢挑个合适的,也不愿为着这理,胡乱将就了去。”

  “这怎么算得讲就呢”王媒婆话未说完,却被莫母打断了去,她语气发沉,“王大姐,我看在与你相识多年的份上,不想说那些难听的叫大家难相处了去。但你也知晓,我脾性委实算不得十分好,若再多啰嗦,不准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左右你也只是受委托,不成事全在我,你回去且老实与他们说了,他们该不会为难你的。”

  话已说到这份上,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

  王媒婆沉默下去,好一会才轻叹口气,识趣离去。

  屋里的小冉,听得关门的声音,泪水猛地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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