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探监
不疼？怎会不疼！
胡澜抓住他遮在自己眼前不满老茧的手。七年前，这双手拉着她自屋顶跳下，回到了大哥身边。若他真是自己来自大漠的夫婿，七年前那一别，则是他亲手将自己送走。
她泪眼朦胧，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无话可说。
吴成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苦相不由得心疼，嘴上却毫不示弱地刮着无所谓的笑，“爱哭鬼，这样娇气，可不像胡大人当男儿养大的小巾帼。”
胡澜傻愣愣的噙着眼泪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跟自己开玩笑？他不是向来跟自己板着张冷脸，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吗？
吴成晟显然对胡澜的错愕有充分的准备，他深沉的眼眸泛着笑意，反手握住胡澜抓着自己的手。“在想什么？”
胡澜更懵了，脸都来不及红，手也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握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直勾勾瞧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
吴成晟的笑意更浓，连带着唇角都微微上扬起来。他温柔宠溺的目光看着眼前傻兮兮盯着自己的胡澜，“你来这，是有话问我？”
胡澜这才反应过来，是，一肚子的问题，却被他这张噙着笑意的脸给弄懵了。本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冷漠的拒绝的，怎么如今，这么的暧昧？！
她努力让自己脑子清晰些，反复组织着来的路上想问他的那些问题，可瞧着那张温柔暖意，蓬头垢面的脸，她问的却是，“你怎么了？还撑得住吗？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吴成晟颔首，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会出去的，放心。他们不会也不敢取我性命。”
“？！”
胡澜不懂，她有太多的疑问，莫不是他被打傻了，或者被喂了疯药了？怎今日这样奇怪，讲了这么多不明就里的话出来？！
吴成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轻声安慰道，“听话，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皮外伤，过一阵子就好了。他们不敢取我性命，真的。”
胡澜不知该说什么。她明白，晟哥哥这是在安慰自己。她被人绑架，卖到暖玉楼受了这么多罪，若不是他带兵赶来把自己救出去怕是早就没命了。
而他身陷囹圄，受了这么重的刑，如何能自保！
胡澜眼前渐渐朦胧，她郑重点点头，“我会救你出来，你也信我。一定撑住。”
吴成晟听着稍稍愣了片刻，旋即明白她是怎么进来的。他眸中的笑意淡去，眉头微蹙，仔细思量着要不要把她牵涉进来。尽管自己有把握王振不会伤害自己性命，但他实在不敢让澜儿再冒一次跟王振敌对的险。
上一次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他决不能在经历第二次！
念及此，吴成晟敛去笑意，面色一凛，“澜儿，现在就回去，好好在府里养伤。我的事情自会有办法解决，你就不要多管多想了。”
“可是晟哥哥，你”
你有什么法子？自己都伤成这样子，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他的性子向来倔强，这时候说这些，又太伤他的心。只得噤声，但人，她一定会救。
“还有事吗？没事快回去吧。这里毕竟不是女儿家待得地方。”吴成晟见胡澜没再坚持，语气缓和许多。
胡澜定定看着他，想着钱皇后吓到她们二人的推断。咬着嘴唇犹豫再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你吗？爹的是你，对不对？”
吴成晟似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沉稳的面容没有半点慌张。他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胡澜如何也捉摸不透，意料不到的的狡黠，“等我出去，亲自告诉你。”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谁也没办法打破这份渴望已久的安宁，任空气中的暧昧与留恋流淌在两人中间。
胡澜有些恍惚，吴成晟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措手不及。半晌，她感觉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尴尬之下，便起身要走。
“澜儿，你等等。”吴成晟叫住走到牢门口准备喊牢头来开门的胡澜。
“过来，走近些。我现在起不来。”他苦笑着。
胡澜走到吴成晟身边，跪坐在他跟前。“哪里不舒服吗？我把金疮药都留下了，你不舒服可以叫牢头给你敷药。”
吴成晟微笑着摇头，自身下稻草中摸索着。“在这。”他深邃的眼眸亮了一下，手里拎着胡澜的玉坠。
“低头，我现在行动不方便。”
胡澜傻傻盯着那根项链，良久，她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贺老三在你手里？！”
吴成晟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却没有回应。他伸手要去给胡澜戴上项链，却连带到了伤口，面色瞬间惨白。胡澜赶忙扶住他，急急的要给他涂金疮药，被吴成晟制止了。
“乖，别看。”他就着胡澜低头的姿势，将玉坠重新挂在她颈上，“多亏了它，不然怎么能找得到你。”
“晟哥哥！”胡澜忍不住哽咽起来，他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犯下杀头的大罪，却到现在还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肯接受她的帮助。他的情意，她如何能辜负！
吴成晟却轻轻拍下她的肩膀，苍白的面颊上冒着满头虚汗，“快走吧。我也累了。”
胡澜点点头，不舍的叫来牢头。离开牢房前，最后一次仔细凝视了吴成晟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晟哥哥，等我，等我救你出来！
***
紫禁城内
喜宁急促的脚步在踏在宁谧的夜里，远远看见王振房内亮着的灯光，不由得脚步更快了些。
“办妥了吗？”王振翻着奏折，漫不经心地问。
“回大人，冬梅今儿早晨已经被贵妃赶去了暴室，奴才亲自动的手，绝无闪失。”
王振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轻轻点点头，“郕王府那呢？”
“也妥了。侧王妃今天下午把人打发走的，办事的人回复，已经在路上解决了。尸首已经肢解后留在狼群出没的地方了。保证万无一失。”
“嗯，办的不错。”王振合起批阅完的奏折，放在一侧。平静的目光扫过喜宁，打量一眼跪在前面的喜宁。“办事还算利索，以后就在御前好好侍奉吧。”
言毕王振起身，自身侧架子上的一个匣子里拿出几张银票。喜宁跪着移到王振身侧，双手接过银票。
“听我的话，办好交代你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大人提拔！”喜宁乐滋滋的磕了头，揣着银票走了出来。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数了数手里的银票。“呸！”喜宁不满的皱着眉，“两条人命才这点钱。狗杂种，等你喜宁爷爷熬出个名堂，有你老王八好看的！”
***
坤宁宫
钱皇后跟朱祁镇并肩坐在月下，夏夜的风拂过，吹起钱皇后飘摇的裙摆，朱祁镇深情款款的看着心爱的人，将她揽在怀里。
“澜儿来过了？”
钱皇后腻在朱祁镇怀里点点头。“朱哥哥，钱儿向跟你讨个人情。”
朱祁镇微微一笑，“说吧，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钱皇后从朱祁镇怀里出来，定睛看着他。这便是她自宫外与他一见钟情的人，当今的天子，她的朱哥哥。他曾在月下对着月亮起誓，会今生今世待她好，会给她寻常女子想要的家庭。
他做到了。即便坐拥天下，即便有佳丽三千，他始终是哪个把自己放在心坎上的朱哥哥，甚至在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从不自称“朕”。
钱皇后岂能不懂得珍惜这份天子之爱，所以大婚后她一次次拒绝了朱祁镇要提拔她家人，给她一个坚强外戚的提议。她坚持用心做他的妻子，只做他的妻子。
朱祁镇察觉到钱皇后的犹豫，弯起食指轻轻滑过她的鼻尖。“是不是为了澜儿？”
钱皇后略有些脸红，羞赧的点点头。
“早猜到了。能让你开口求情的只有这个鬼丫头。”
“那皇上可否通融，赦了吴成晟的罪？”
朱祁镇叹气，“我何尝没有帮他的心，不然他岂能安然在牢里带着，还能由着胡家的人打点着出来看澜儿！”
对着钱皇后期待的眼眸，朱祁镇却十分为难。“只是私调神机营进京，屠杀无辜白性。他的案子确实太大了，没有个好的解释，能说服人的由头，如何能让他平安出来！何况”
他种种叹口气，“太傅对这件事很生气，要我严查此事。不然难服京畿悠悠之口。”
钱皇后见朱祁镇这么说，如鲠在喉，心里一阵酸涩。她这皇后，保不住妹妹的安全，护不住为了妹妹倾其所有的意中人，实在无用！
见钱皇后面色抑郁，朱祁镇难眠心疼。这些日子她为了胡澜的事寝食难安，胡澜对她有多重要，他自然是清楚的。而吴成晟这次，虽是犯下重罪，但于人情上讲，自己也为他的担当很是佩服。
他轻轻揽住钱皇后的腰肢，覆在她额前甜腻的一吻。“好了，钱儿，我答应你，一定想法子让吴成晟平安出来。为夫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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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抓住他遮在自己眼前不满老茧的手。七年前，这双手拉着她自屋顶跳下，回到了大哥身边。若他真是自己来自大漠的夫婿，七年前那一别，则是他亲手将自己送走。
她泪眼朦胧，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无话可说。
吴成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苦相不由得心疼，嘴上却毫不示弱地刮着无所谓的笑，“爱哭鬼，这样娇气，可不像胡大人当男儿养大的小巾帼。”
胡澜傻愣愣的噙着眼泪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跟自己开玩笑？他不是向来跟自己板着张冷脸，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吗？
吴成晟显然对胡澜的错愕有充分的准备，他深沉的眼眸泛着笑意，反手握住胡澜抓着自己的手。“在想什么？”
胡澜更懵了，脸都来不及红，手也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握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直勾勾瞧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
吴成晟的笑意更浓，连带着唇角都微微上扬起来。他温柔宠溺的目光看着眼前傻兮兮盯着自己的胡澜，“你来这，是有话问我？”
胡澜这才反应过来，是，一肚子的问题，却被他这张噙着笑意的脸给弄懵了。本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冷漠的拒绝的，怎么如今，这么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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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成晟颔首，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会出去的，放心。他们不会也不敢取我性命。”
“？！”
胡澜不懂，她有太多的疑问，莫不是他被打傻了，或者被喂了疯药了？怎今日这样奇怪，讲了这么多不明就里的话出来？！
吴成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轻声安慰道，“听话，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皮外伤，过一阵子就好了。他们不敢取我性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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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眼前渐渐朦胧，她郑重点点头，“我会救你出来，你也信我。一定撑住。”
吴成晟听着稍稍愣了片刻，旋即明白她是怎么进来的。他眸中的笑意淡去，眉头微蹙，仔细思量着要不要把她牵涉进来。尽管自己有把握王振不会伤害自己性命，但他实在不敢让澜儿再冒一次跟王振敌对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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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事吗？没事快回去吧。这里毕竟不是女儿家待得地方。”吴成晟见胡澜没再坚持，语气缓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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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有些恍惚，吴成晟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措手不及。半晌，她感觉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尴尬之下，便起身要走。
“澜儿，你等等。”吴成晟叫住走到牢门口准备喊牢头来开门的胡澜。
“过来，走近些。我现在起不来。”他苦笑着。
胡澜走到吴成晟身边，跪坐在他跟前。“哪里不舒服吗？我把金疮药都留下了，你不舒服可以叫牢头给你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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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澜傻傻盯着那根项链，良久，她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贺老三在你手里？！”
吴成晟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却没有回应。他伸手要去给胡澜戴上项链，却连带到了伤口，面色瞬间惨白。胡澜赶忙扶住他，急急的要给他涂金疮药，被吴成晟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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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儿来过了？”
钱皇后腻在朱祁镇怀里点点头。“朱哥哥，钱儿向跟你讨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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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皇后从朱祁镇怀里出来，定睛看着他。这便是她自宫外与他一见钟情的人，当今的天子，她的朱哥哥。他曾在月下对着月亮起誓，会今生今世待她好，会给她寻常女子想要的家庭。
他做到了。即便坐拥天下，即便有佳丽三千，他始终是哪个把自己放在心坎上的朱哥哥，甚至在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从不自称“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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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皇后略有些脸红，羞赧的点点头。
“早猜到了。能让你开口求情的只有这个鬼丫头。”
“那皇上可否通融，赦了吴成晟的罪？”
朱祁镇叹气，“我何尝没有帮他的心，不然他岂能安然在牢里带着，还能由着胡家的人打点着出来看澜儿！”
对着钱皇后期待的眼眸，朱祁镇却十分为难。“只是私调神机营进京，屠杀无辜白性。他的案子确实太大了，没有个好的解释，能说服人的由头，如何能让他平安出来！何况”
他种种叹口气，“太傅对这件事很生气，要我严查此事。不然难服京畿悠悠之口。”
钱皇后见朱祁镇这么说，如鲠在喉，心里一阵酸涩。她这皇后，保不住妹妹的安全，护不住为了妹妹倾其所有的意中人，实在无用！
见钱皇后面色抑郁，朱祁镇难眠心疼。这些日子她为了胡澜的事寝食难安，胡澜对她有多重要，他自然是清楚的。而吴成晟这次，虽是犯下重罪，但于人情上讲，自己也为他的担当很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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