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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

  “小李啊,回家了,还在发什么呆。”

  机车店里,李遇安拿着扳手直愣愣地拧着螺母,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机车店店长看不下去了,喊了他一声叫他回神。

  看着李遇安应了一声之后继续发呆,店长摇了摇头,同夫人出去,把空间留给发呆的小伙子。

  年轻人啊,感情炙热、来势汹汹,能够得偿所愿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这种求而不得,甚至连心意都不曾说出口,徒留遗憾,也再难忘怀。

  沿着老旧的小巷往里走,尽头的筒子楼就是李遇安的住处。

  李遇安抱起躲在阴影下小憩的橘猫,有些难过的把脸埋在它的毛毛绒里。肥橘嫌弃地扒了扒他的头发,也就安静的任他蹭蹭了。

  这是他一直喂养的流浪猫,因为性子古怪,不肯和他回家,他只好每天下班后带着小鱼干投喂它。三年前他有事外出很长时间,怕它饿坏了就拜托邻居龙温瑜帮忙照料。那时候小家伙瘦得很,只有巴掌大小,现在也成了“十只橘猫九只胖”里的胖胖了。

  同喵星人亲近完,李遇安稍稍振作起来了,依依不舍地放下仍不肯和他回家的阿喵,李遇安缓缓向楼上走去。

  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转头看向斜对过的房门。那里原本住着龙温瑜,现在他搬走后也不再有人住进来。筒子楼空荡荡的,只留下几位老人和他一起坚守在这里。

  李遇安累极了,胡乱洗洗就睡了。

  李遇安,你就是帮凶。

  李遇安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梦里面傅茗冷漠与哭泣的脸不断交替,让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自从傅茗遇难的消息从志愿者团队传来,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不停不停的做梦,梦里面和现实全然不同。庄周梦蝶,不知是蝴蝶梦到了庄周,还是庄周梦到了蝴蝶。那好像是他虚假的臆想,又好像才是真实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龙温瑜的英雄救美成功了,他扮演着沉默的背景板,看龙温瑜安慰吓哭的少女,悄然退场。

  那个傅茗同他认识的傅茗不一样,娇软天真又很爱哭,不像他的傅茗,霸道可爱却从不哭泣。

  李遇安最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轻信了龙温瑜的鬼话,参与了一场拙劣的算计,把傅茗也把他推进了绝望的深渊。

  梦里的傅茗家破人亡,砍死龙温瑜后吞药自杀;现实中的李遇安一棋落错,永失所爱。

  他其实隐约知道这个傅茗有哪里不对,那夜在小巷中他抱起疑似犯病的她向外冲,光影变幻间头部剧痛,居高临下的她,一点也没有龙温瑜所说的娇软可爱,眼中的冷漠简直不似凡人。

  但后来的她又是那样鲜活,无论是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让他拔草,还是靠近他看他皮肤好不好,或者是游轮上说他今天真好看,或者是水中生气的恶语相向。每一点每一滴都让他忍不住被吸引惊艳,强忍着违背道德的罪恶感,小心翼翼与她相处——当然,发现龙温瑜根本不是她男友时的高兴与她生气时不再联系的忐忑同样让他甘之如饴。

  但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注定渐行渐远,再也不能走到一起。

  说来也奇怪,自从商场“绑架”事件后,龙温瑜仿佛失去了他所有的光芒。他不再同以前一样光芒四射,甚至开始变得让人奇怪起来。

  “嗤,龙温瑜,你现在的样子可真令人作呕。”

  傅茗走后,傅书成为傅家唯一的孩子,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傅爸傅妈的全部关注。但这家伙也不见得很高兴,加上年纪大了也还是个单身狗,脾气暴躁得很,常常怼天怼地怼空气。偶然遇见过去合作过的同伙,也丝毫不给面子,根本不在乎得罪人,直接开始嘲讽。

  “”龙温瑜并没有接话,只是非常温柔的接过身边成熟女性手中的香槟,得到对方赞赏的拍拍头。

  傅书看到这样的情景,恶劣一笑,也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专门为他准备的宴会,宴会主人怎么挽留也没能留下他的脚步,这场晚宴也就不欢而散。

  傅书也许真的是个商业奇才,不说当年只身在国外的他怎样凭借傅爸给留下的一点资源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能量,甚至能脱离傅家视线蛰伏起来,暗搓搓回国来坑害傅茗。只说在傅茗去当志愿者的三年间,傅家的集团在他的手上越发壮大,渐渐的在商场上难逢敌手。

  傅书一直仇恨着傅茗,百般针对傅茗,然而等傅茗真的消失不见了,他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开心。就像一壶沸水,猛然离开了加热的火焰,激烈的情感骤然冷却,傅书整个人也沉静下来。

  傅茗走后,傅爸傅妈伤心过度,将公司扔给儿子完全不管了,结伴去各国当志愿者,算是继承了小女儿的意志。徒留傅书一个人留在家里,守着难以想象的家产,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还要应付各种各样觊觎他超级钻石王老五身份的女人,整个人简直神烦,也就越来越阴阳怪气。

  所以在遇见现在这个整天游离在各色富婆、富萝莉身边的龙温瑜时,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以前还看他隐约有些枭雄的模样,够狠毒也够果断。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整天想办法吃软饭的小白脸,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傅书这样想着,继续投入到根本看不完的文件里。

  龙温瑜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就会到了这种地步。

  他还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叫做龙胜,村里的算命先生说他的名字戾气太重,就让他改为温瑜。刚来到大城市的时候,所有人都嘲笑他土里土气,只有名字会让人赞上一句。他经历了多年的努力呀,才终于摆脱了土气的标签,成为人们眼中光芒四射的存在。

  他那么那么努力地计划着,等待着那个让他一飞冲天的时机。然而事情并不会像他计划的那样发展,他开了个头,之后的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他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失控,到后来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小心谨慎,孤注一掷的去做原本他根本就不会做的事情。

  失败了。

  应该及时收手的,换一个地方吧,还能重新开始。龙温瑜这样想到。然而不甘心呀,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已经习惯了去观察、去讨好一个人以借力一飞冲天。

  没有傅茗不是还有别人吗?龙温瑜笑着看镜中依旧俊美的自己,整理好领子遮盖住引人遐想的红痕,眼中燃起孤注一掷的厉火。

  总会成功的,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他会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大跌眼镜,他没有的他全部都要得来!

  他不再像一个费尽心思只讨一人欢心的后宫嫔妃,而是变成一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如风、尘老手般在夫人小姐们之间游刃有余地游离,凭借他俊美的外表和温顺的性情,受到不少人的热烈欢迎。

  瞧不起他又怎样呢?他总会比所有人都过得更好。呵呵,总比每天去傅茗墓前打扫聊天的李遇安好,那个家伙呀,自以为是情圣,把深情表演绎得自己都信了。

  “傅茗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李遇安随手抽出花束里清新淡雅的雏菊,轻松地编织起花环,熟练到仿佛每天都会这么做。

  他也确实每天都会来傅茗的墓前转转。有时候替她打扫打扫墓碑,有时候简单聊几句天。在别人的眼中,李遇安着实深爱着傅茗。

  李遇安知道自己喜欢她,但他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不是真正的傅茗。

  “我又做梦啦,梦里头的傅茗和你不太一样。”他轻轻将花环放在碑上,伸手抚了抚照片上笑得胸有成竹的女孩。这是志愿者团队寄回来的照片,画面上的傅茗变得黑瘦但十分精神,眼里面燃着永不放弃的光,让人一看到就重燃希望。

  “我啊,在梦里也一样盲目又自我,帮助龙温瑜完成了英雄救美呢。”李遇安想,如果是梦里面的傅茗,他可能并不会爱上。

  在梦中看到“自己”在路边偶遇哀哀哭泣的傅茗时,他心中有抱歉、愧疚,却没有悸动,好像看着一个被自己不小心伤害了的人,除了尽力的弥补,不会再有更多。但在现实里,仅仅只是抚摸着一张照片,他的心就酸软起来,忍不住眼圈泛红,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

  “其实那天你说要离开,我就有预感再也不能见面。我有话对你说,你不回头就算做拒绝了我。”李遇安轻轻将额头贴在照片上,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分外凄凉。“傅茗啊,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李遇安遇到你,就再也不得安宁。”

  “那么你,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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