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给林大老爷收尸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荷衣也越发懒得出门, 索性日日在家猫着练练字下下棋, 倒也十分享受这番清闲的日子。
推开房门, 打起门帘，兰心端着厨房新炖好的燕窝进来了：“姑娘，歇会子罢！”
荷衣正好也有些累了, 便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燕窝, 不一会就用完了。
兰心接过碗, 端到门口叫守着的小丫环收回厨房, 自己则又来到荷衣跟前，向她禀告：“姑娘, 前日桃花儿姑娘找上了我, 说有事要跟姑娘说。”
安坐在临窗榻上, 目光也未曾离开手中的书，荷衣嘴角微微带笑：“哦？她想干嘛？”
兰心目光微沉, 回到：“桃花儿姑娘并未说明来意, 不过昨日我听舅老爷说起, 林大老爷在流放地偶感风寒，不幸逝世。林家其余的人还关在清河县的大牢里，约摸着是想找姑娘帮忙罢？”
荷衣“啪”地一声将书扔到桌上, 面色微愠：“难道她还想我出钱给林大老爷收尸不成？好心收留她倒让她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让她们家搓圆揉扁的可怜虫不成？”
当年自己落魄时, 他林孝郎这个大伯是怎么对她们这一家孤儿寡母的？如今还想占她的便宜？别说门, 老鼠洞都没有！
兰心在自家姑娘身边呆了这么些年，都没见她这般生气过，便赶忙出声劝慰：“那桃花儿姑娘还没说要干啥呢，姑娘您就先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荷衣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的怒火压制下来，重新拿起被自己扔在桌上的书，对兰心说到：“既如此，让她晚上下了工就来见我吧，我倒要看看这林桃花是不是真这般厚颜无耻。”
午后得了兰心的准话儿，林桃花便盼着日头走得快些，时不时就看看外头的天色，连陈氏都看出她心神不宁，怕她不留神说错话得罪客人，便让她到后院去盘点存货去。终于到了辣酱铺子打烊的时辰，铺子里的事一完，林桃花便匆匆往青云巷宅子去了。
林桃花虽然如今也住在这宅子，但是住在第一进原先给陈掌柜等人备下的院子里的一小间房，如今陈掌柜等人都到府城去了，便住着柳家众人与林桃花。如今宅子里头也有许多下人，寻常林桃花也没机会到里头来。
到了荷衣居住的院落外头就被寒梅拦了下来：“桃花儿姑娘稍后，还是等我先去跟姑娘通报一声吧！”寒梅历来瞧不上林桃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林桃花今儿有求于人，加上在辣酱铺子干了这么久活，人也活络了许多，笑着回到：“那就麻烦你了。”
她这么客气倒是吓着寒梅了，寒梅脸色有些僵硬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进去跟荷衣汇报。
荷衣今日都未曾出门，听寒梅来禀，便叫她带人进来。
林桃花跟在寒梅身后一路进来，心中越发羡慕过得跟大家小姐一般的荷衣，心中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寒梅停下的脚步，差点就撞了上去。
打起门帘，带着林桃花进去后，寒梅便告退出来，只留下兰心在里头伺候着。
荷衣已经准备用晚膳了，见她来了，便淡淡地招呼她坐下一起吃。林桃花便拘谨地坐在荷衣对面的位置上，兰心很快就给她摆好干净的碗筷。
荷衣面带微笑，示意兰心盛了碗汤给她：“这是今儿厨房新杀的鸽子，如今天气冷了，鸽子汤最是滋补。”
林桃花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堂妹面前倒是越发手足无措，甚至都不敢抬眼直视她，机械般端起汤碗喝了口汤，便又放下碗了。
荷衣越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林桃花甚至都觉得她已经看穿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让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荷衣也看出了她的窘迫跟欲言又止，便只说了句：“先吃完饭，有什么要说的等吃完饭再说罢。”
林桃花见她这么说，便只得作罢。荷衣家的饭菜虽精致可口，林桃花却味同嚼蜡，心中如同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等到兰心叫来小丫环将碗碟都收拾好，又上了消食茶，荷衣端着茶杯坐在榻上，才淡淡问到：“不知道桃花儿姐姐这回来找我所谓何事？可是在铺子上有什么事？”
林桃花坐在圆凳上，显得十分局促，心中百转千回之后才嚅嗫着开口说到：“我昨日得了信儿，我爹......没了......”
“哦？”荷衣淡淡地挑了挑眉，问到：“大伯没了，跟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想让我出钱找人去北疆把他拉回来厚葬？”
林桃花猛地摇摇头，赶忙否认到：“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想跟你借些银子，我想去北疆接他的尸首回来，人死灯灭，总得落叶归根不是？”
说完，她倒是有些泫然欲泣了，虽然自己是女儿身，但也是爹娘唯一的女儿，父亲虽然偏爱哥哥，但对她也不算差，昨日得知此事便已哭过几回，如今说起，依旧十分难过。
荷衣倒是没想到林桃花居然是这般打算的，问到：“如今已经入冬，北疆都已经下雪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去？”
林桃花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挤出一丝笑容说：“所以我才想找你借些银子，我雇个马车去，路上也能有些照应。”
荷衣倒是有些被她的孝心打动了，以前只当她是个脑残公主病中二少女，如今看来这些日子她也成熟了不少，便有些心软，道：“我让舅舅打听一下近日有没有往北疆去的商队吧，看能不能把你捎上，跟着商队走毕竟多一分安全。”
林桃花没想到荷衣竟然这般不计前嫌对她出手相助，激动得当场下跪：“荷衣！谢谢你！真的，谢谢！”
荷衣赶忙让兰心扶了她起来，对她说：“我可以不计前嫌帮你这一次，不过也是看着死者为大的份上罢了。得了，你先回去收拾好行囊，等有消息了我会让人通知你。”
林桃花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兰心送走了她才又回来：“姑娘，人已经走了。”
荷衣一个人正下五子棋顽儿，听兰心说人已送走，笑着对她说到：“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帮她？”
兰心又给她换了杯热茶，才答到：“婢子明白，姑娘帮了桃花儿姑娘这一次，大房的人自然会感激姑娘，再者也能在外头给咱们家博个良善的名声。婢子说的对不？”
荷衣笑着嗔了她一眼：“如今倒是越发长进了。”确实，被林桃花的孝心打动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帮大房，大房的人跟她一家拼个鱼死网破可不是什么好事，三郎将来也是要走仕途的人，不容得一点污点。
柳杨舅舅自从当了品汤居的大掌柜，加上品汤居后头是县太爷的公子撑腰，没有瞎了眼的敢来招惹，不过数月，柳杨在县城中竟也寻摸到不少门道。荷衣交给他的事不到两日便办妥了。
听完柳杨的话，荷衣示意兰心递了个荷包去给坐在下首的林桃花：“这是一百两银子，虽然他生前多有不是，如今也都过去了，死者为大，这点子银子就当是我们二房最后的一点情分吧！”
林桃花接过荷包，感激地看着荷衣：“多谢！”
柳杨也是知道林家大房早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厌恶大房众人，看不惯林桃花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便开口打断她的未尽之言：“我已经跟商队的人打好招呼了，明日辰时一刻，商队的人会在北城门处等你，记住，他们只负责带你去到北疆，其余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林桃花知道柳杨十分讨厌自己，便怯怯地道了声谢。柳杨看不惯她这副样子，扭脸对荷衣说到：“店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有事你随时派人过来。”
荷衣笑眯眯地跟舅舅道别：“这次劳烦舅舅了。”
柳杨对自己外甥女自然是十足的好脸色：“都是自家人，说这就见外了！”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见柳杨走了，荷衣敛起笑容，扭脸过来对着林桃花说到：“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你回去收拾行囊吧！铺子上我先找人替着你。”
林桃花感激地点点头：“多谢！”而后将荷衣给她的荷包收入怀中，便也起身告辞回去准备行囊了。
第二日一早，林桃花背着大大的行囊，跟着商队便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
荷衣刚起身不久，看了看漏刻，道：“这会子林桃花应该已经跟着商队上路了吧？”
兰心接过小丫环端来的热水，浸了条热帕子再将帕子递给荷衣，笑道：“已经辰时三刻了，刚走不久。”
荷衣点点头，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说到：“今日回村子看看吧，辣酱作坊也差不多要停工了。”
先回到辣酱作坊检查了一番，荷衣十分满意地对江嫂子说到：“婶子，这原料也差不多没了，再干三天，正好就月底了，下个月起就停工吧，等明年新辣椒成熟再开工。”
江嫂子倒是有些发愁：“姑娘，这下个月才十一月，等到明年再开工还有半年呢，那作坊里的人咋办？”
这个问题荷衣确实还没考虑到，这下倒好，两个人一起发愁了。
想了好一会，荷衣才打定主意，说到：“如今养猪场那边活计也不少，就安排五个人到那边去帮着陈家三位叔叔一起干着先，工钱就按照现在的领，等明年作坊开工了再回来。剩下的就安排每人轮流打扫、留守作坊，工钱就只得一半，你去问问大家的意思，再安排罢！”
江嫂子点点头，便去忙了。
从辣酱作坊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荷衣就发现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原先坐在晒谷场边晒着太阳大声说笑的几个妇人，一见到她全都压低声音转为窃窃私语。
荷衣一看是崔氏等几个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便懒得理这些人，带着兰心径直回了家。
直到进了家门，荷衣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了，原来是林孝郎的事传到了村里来。
吴氏这几日心头也不舒服，老大再怎么不孝也是自己的儿子，没想到竟犯了事被判流放，如今还客死异乡了。
听荷衣说她已经给了林桃花一百两银子，让她去北疆为林孝郎扶棺回乡，吴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荷衣的手，说到：“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说罢，又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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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接过碗, 端到门口叫守着的小丫环收回厨房, 自己则又来到荷衣跟前，向她禀告：“姑娘, 前日桃花儿姑娘找上了我, 说有事要跟姑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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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花接过荷包，感激地看着荷衣：“多谢！”
柳杨也是知道林家大房早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厌恶大房众人，看不惯林桃花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便开口打断她的未尽之言：“我已经跟商队的人打好招呼了，明日辰时一刻，商队的人会在北城门处等你，记住，他们只负责带你去到北疆，其余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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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桃花感激地点点头：“多谢！”而后将荷衣给她的荷包收入怀中，便也起身告辞回去准备行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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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这几日心头也不舒服，老大再怎么不孝也是自己的儿子，没想到竟犯了事被判流放，如今还客死异乡了。
听荷衣说她已经给了林桃花一百两银子，让她去北疆为林孝郎扶棺回乡，吴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荷衣的手，说到：“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说罢，又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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