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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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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像是进入闹市区了,耳边的声音愈加嘈杂,早已分辨不出是人声还是心声,只是脑子越来越沉重,惜竹皱着眉头,声音隐忍:“喂,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伞在何处?”

  见惜竹这般难忍的模样,白砚之手撑着头,瞥过目光来:“你晕马车?”

  “别打岔,问你话呢。”惜竹双手捂上耳朵,想她一神仙,这才初到人间,怎的就像生了病的凡人一样呢?

  倒底是久居深林太久,与此地水土不服。

  “到了。”白砚之眸一抬:“停车。”

  门帘子被掀开的刹那,五彩斑斓的长街映入眼帘,要说这美,再多上几分仙雾缭绕,便可与花灵谷的百花盛景可比拟了。

  十里长街的铺子,皆是卖伞的,伞的颜色五彩纷呈,形态各异,悬挂横铺整条街道,有若一条绵长的彩色河流,着实壮观。惜竹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伞。

  “你不是要找伞么?”白砚之扬了扬下巴:“诺,这么多……”

  惜竹狐疑地看了眼白砚之,下了马车便随意走入一家伞铺,竹竿架起的网子,上面系满了各色各样的伞,阳光透过伞的缝隙照到了惜竹的脸上,映着那充满着新奇的双眸。

  店铺老板见了惜竹,摆着笑脸上前来:“这位姑娘,可是要买伞?看看相中了哪款,小的这就去摘。”

  惜竹览着那一排排的伞,花红柳绿,上面均绣上了花草鸟兽各色纹样,漂亮是漂亮,却并非是她的伞。

  阿娘赠给她的象骨伞,由伞骨至伞面,乃是洁白无瑕的,且伞面绒绒,似铺有一层晶莹剔透的雪花。正回忆着,忽然于色彩艳丽之中瞥见一抹白色,也是洁白的伞面,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同时,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也伸了过来。

  那人的手指纤细,若削葱白玉般精巧,腕上圈着一翠绿色的玉镯子。

  惜竹抬眸,只瞧那女子戴着一白纱斗笠,仅一灰发绳松散束发,墨发垂洒到了腰际,风一拂开,绝美侧颜若隐若现地露出,堪称惊艳。

  那女子正抚着伞,指尖一不留心,碰到了惜竹的手,微微一愣,将手缩进袖中,微微颔首道:“既然这位客人瞧上了这伞……”

  惜竹见她有让贤之意,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瞧上这伞,我是来寻伞的,这伞面雪白,无一纹样,与我的伞很是相似,但却不是我的伞。”

  “雪白的伞?”女子轻声问着。

  “嗯……”惜竹不解地抬眸,雪白的伞,有什么问题么?

  “既然不是姑娘的伞,那可否让于我?”女子抬头望向惜竹的方向。

  惜竹觉得这女子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见她只是要这伞,便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凝固。

  伞铺老板拧眉望着这两位姑娘为一木骨素伞僵持半天,刚想开口,却见那白衣女子身后的一名紫衣小丫鬟上前一步,凑在白衣女子耳旁,轻声道:“小姐,这位姑娘同意将伞让于你。”

  见那女子极其爱惜地抱着把伞离去,惜竹皱了眉头,正回头之际,见那十步开外的白砚之正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白衣姑娘,直到她上了马车,乘车离去。

  那目光,简直是……望眼欲穿。

  惜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砚之目光未挪,却是直直扳开惜竹的手:“一边去,别打扰贫道欣赏美人儿,如此容颜绝色,身姿窈窕,可真是世间难寻呢……”

  “你这道士,非但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竟还这般贪财好色!?”

  马车早已消失在街角,可这道士竟还未回过身来。惜竹怒了,双手叉腰,对着道士大喊道:“喂,色胚子!我要在哪里找我的伞!?”

  “嘶……”白砚之慢条斯理地移开目光,手捂上耳朵:“贫道……还没聋。”

  “我的伞呢?在哪?”惜竹皱着眉问。

  “在这虞州城是没错了。”白砚之说着,目光还朝着那个美人离去的方向投去。

  惜竹见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一路上又坑她数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来此寻伞,却见一美人就瞬间迷了心智。

  “能不能具体一点?”

  她哪里晓得区区一人间城池就这般大,在无半分灵力的情况下,若要在此城中寻一把伞,可不就是大海捞针嘛。

  “一把伞而已嘛……”白砚之无奈地回过头,眼神示意了下那条长街:“那么多呢,看上了哪把?贫道帮你买。”

  “……”惜竹觉得自己的七窍正在生烟。

  “你不必不好意思,钱么,小事小事。”白砚之摆了摆手:“先欠着,日后慢慢还……”

  “死道士,你诓我!?”惜竹抄起一把伞便朝着他砸去,想她堂堂位居一方的上仙,竟然被一人间骗子忽悠得团团转!真是岂有此理。

  “啊喂,这位姑娘你干什么,莫不是要砸摊子!?”伞铺老板自后边追来。

  白砚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伞,一个旋身落于惜竹身后,将伞还给了那老板,忽然郑重对着惜竹道:“你难道没有发现……”

  见这厮忽然严肃的神情,惜竹回头:“?”

  “那美人,是个瞎子么?”白砚之忽然道。

  “嗯……啊?”惜竹细细回想方才情景,好像还真是个瞎子诶:“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来来来,你过来。”白砚之将惜竹拉至旁边一茶楼侧门的柱子后:“你听……”

  只见那茶楼靠窗的桌子上,围坐着三名男子,皆目视着那女子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啧,可真是个美人。”

  “本以为那些坊间传言不可信,如今一见,倒觉得……”

  “嗯,大哥有何高见?”

  “有如此美人常伴身侧,哪个男人能抵得住诱惑?我怕那萧公子……”

  ……

  听着这三人句句所言皆是关于女子的美貌,心里所想所念也皆秽乱不堪,惜竹一脸嫌弃地看着白砚之:“你这好色之徒,还找到组织了是么?”

  “嘘——”白砚之对她比了一个手势。

  惜竹拧眉,疑惑地接着听。

  “喂,听说,后日可是这缙国虞州第一美人的大喜事呢……”

  “真的!?你可别胡说八道……”

  “怎会胡说八道,那萧家嫁女的请帖昨日就发到了我爹的手上。”

  “天呐,是何人有此福气?”

  “福气?我看未必吧,她嫁的那个人,不过就是一个虞州城的末流小户。”

  几人凑近了些,听着那人又道:“知道城西那家开油粮铺子的老妪不?就是他儿子,那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据说性子还软弱无能……”

  “天呐,缙国第一美人,还是侯爷府的郡主,虽然说眼睛是瞎了,但也不至于委曲求全地就嫁给了个这么个平凡小子吧?”

  “呵,有什么委屈求全的,那女子这般貌美,又与那萧妄偏居一隅十多年,这孤男寡女,同一屋檐下,指不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瓜葛呢,我瞧那卖油粮的老妪,还未必看得上这儿媳呢?”

  “……”

  惜竹望着这位说话的男子,眯了眯眼睛,果然就如月娆所说,人,可是口是心非得很。

  这个歪瓜裂枣的男人,明明心里就是很渴望得到那个美人,奈何癞蛤蟆吃不着天鹅肉,所以,就要在背后这样损人声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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