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入院
城市的另一边，夜色深处，霓虹正艳，鬼魅夜行。
孙沐荷很少来这种ktv，里面鱼龙混杂，干什么勾当的都有。过道里来来去去的人里，不少眼神涣散，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诡异。她皱着眉闪开他们往前走，认准包厢号后推门进去。樊鑫跟在她身后按亮了电灯。
偌大的包厢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地面上布满各种垃圾、空酒瓶和呕吐物，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臭味和刺鼻大麻气味。孙沐荷捂着鼻子，努力在昏暗的灯光下寻找。
终于，在长沙发的尽头，她看到了半截黑影。她快步走过去，果然是张西西。她摇摇她的肩膀：“西子！醒醒！”
张西西没有反应，身体往旁边一歪，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突然，她的脸被白色强光照亮。孙沐荷回头一看，原来是樊鑫拿着手机在照明。她蹲下去，正要和樊鑫一起扶起张西西，却发现她嘴角挂着白沫，胸前全是呕吐物，附近的地上散落着几颗五颜六色的药丸。孙沐荷心里一紧，一个巴掌扇下去，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樊鑫，帮我！”
这种情况，叫救护车更慢，孙沐荷也不放心送到普通医院去，只能让樊鑫抱着人，直接开车去了301。
路上，她一直在打电话，几乎没有一个电话是打得通的。这帮白眼狼！她咬着牙真想骂人。给她报信的是张西西的一个朋友，她也认识，只是不太玩在一起。那人在电话里只说是张西西喝醉了酒发疯，大家要回家，她死活不走，谁也劝不住。原来是发现闯祸了，怕受牵连被追究，溜得一个人都没了。这些人平时围着张西西没少蹭吃蹭喝蹭玩，一出事儿，闪得比兔子还快，就连账都没结。刚才他们抱着人冲出来的时候，服务生一直跟在后面追着要钱，给了钱才放人。
孙沐荷一肚子火，看着后座上张西西惨白的脸，真想再甩个耳光过去。张西西偶尔会抽点儿大麻，这个习惯大概是在英国的时候就沾上了，她一直知道，也劝阻过，没用。艺术家的圈子里，这种事情算不得出格，张西西一直也都比较克制，没出过什么事儿。今天这又是酒又是大麻又是药丸，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她心里又气又急。
深夜的急诊室仍然人满为患，各种创伤和危重病人。还好来的路上孙沐荷已经提前让人做了准备，一下了车，张西西就立刻被推进了急救室。
她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樊鑫，刚刚神经紧绷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白色的衬衫沾上了不少呕吐物。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把你衣服和车都弄脏了。回头你把账单给我，多少钱都算我的。”见樊鑫要推辞，她又说：“你赶紧回家处理一下，我守在这里就行。”
樊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了想，说：“行，你自己小心点儿。”然后就离开了。
孙沐荷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身边时不时有血迹斑斑的人被推进推出。其中有一个车祸的伤患，送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他的老婆抱着几个月的孩子过来，哭得当场晕了过去，差点儿没跟着一块儿被送进急救室。
她原本还算稳定的情绪，被这样残酷的画面搅得一团乱。急诊室里的生离死别，原本只是电影里的剧情，现在却活生生地呈现在她面前。想到张西西刚才的情况，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如果她没有接到电话会怎么样？或者，是不是现在就已经晚了？
可能失去的恐惧，让拥有过的回忆瞬间显得那样清晰和珍贵。扎小辫儿的张西西，跟她一块儿打架的张西西，每年各种节日都不忘给她打电话的张西西，甚至是哭着跟她道歉求她成全她的爱情的张西西
她从来没有，后来也再也没有见过张西西那样不管不顾的渴望眼神，仿佛只此一个人、只此一件事，便是她人生所有的价值。
那时候，孙沐荷自己尚余痛未消。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在做出那样的背叛之后，还能对她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难道她的爱情就不是爱情，她的伤口就不会痛？爱情，就因为所谓的爱情，其他一切难道皆可抛却？
所以----那个场景她仍然记得很清楚----低头看着那个瑟瑟跪立在她面前的姿态卑微的女孩儿，她说：“我可以原谅你，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也可以从此以后和江楚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你只能选一样。我，还是江楚？”
最终，张西西还是选择了她。
少年时代的孙沐荷，稚嫩而决绝，逼着张西西做出非黑即白的抉择。等待年岁渐长，她慢慢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残忍。她给出的选项，其实哪一项都是漫长的折磨。无论张西西如何选择，最后手里握着的东西都会残缺而充满裂痕。
然而，这些曾经令人耿耿于怀的旧事，在这个时刻、这个空间里被人忆起，居然是这么苍白。
昏昏然之间，孙沐荷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好像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过。直到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仿佛乍然惊醒，抬头一看，是樊鑫。他已经换了一身运动服，头发还湿着。他递给她一个纸袋，说：“这个时间我也找不到地方买衣服，这个你先穿着。”
被他这么一说，孙沐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条沾满了红酒渍的裙子，之前樊鑫的外套因为也脏了，被她放在了车上。她一身狼狈却浑然不觉地坐在这儿，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急诊室的穿堂风吹得她裸露的肩膀已经冷得像冰。
孙沐荷拉开纸袋看了看，看起来像是堆在他办公室的样衣。这个时候，她也无心挑剔其他，默默去洗手间换上。出来的时候，张西西正好被推出来，她赶紧走过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哼：“洗了胃，暂时没事，全面的检查结果出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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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沐荷很少来这种ktv，里面鱼龙混杂，干什么勾当的都有。过道里来来去去的人里，不少眼神涣散，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诡异。她皱着眉闪开他们往前走，认准包厢号后推门进去。樊鑫跟在她身后按亮了电灯。
偌大的包厢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地面上布满各种垃圾、空酒瓶和呕吐物，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臭味和刺鼻大麻气味。孙沐荷捂着鼻子，努力在昏暗的灯光下寻找。
终于，在长沙发的尽头，她看到了半截黑影。她快步走过去，果然是张西西。她摇摇她的肩膀：“西子！醒醒！”
张西西没有反应，身体往旁边一歪，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突然，她的脸被白色强光照亮。孙沐荷回头一看，原来是樊鑫拿着手机在照明。她蹲下去，正要和樊鑫一起扶起张西西，却发现她嘴角挂着白沫，胸前全是呕吐物，附近的地上散落着几颗五颜六色的药丸。孙沐荷心里一紧，一个巴掌扇下去，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樊鑫，帮我！”
这种情况，叫救护车更慢，孙沐荷也不放心送到普通医院去，只能让樊鑫抱着人，直接开车去了301。
路上，她一直在打电话，几乎没有一个电话是打得通的。这帮白眼狼！她咬着牙真想骂人。给她报信的是张西西的一个朋友，她也认识，只是不太玩在一起。那人在电话里只说是张西西喝醉了酒发疯，大家要回家，她死活不走，谁也劝不住。原来是发现闯祸了，怕受牵连被追究，溜得一个人都没了。这些人平时围着张西西没少蹭吃蹭喝蹭玩，一出事儿，闪得比兔子还快，就连账都没结。刚才他们抱着人冲出来的时候，服务生一直跟在后面追着要钱，给了钱才放人。
孙沐荷一肚子火，看着后座上张西西惨白的脸，真想再甩个耳光过去。张西西偶尔会抽点儿大麻，这个习惯大概是在英国的时候就沾上了，她一直知道，也劝阻过，没用。艺术家的圈子里，这种事情算不得出格，张西西一直也都比较克制，没出过什么事儿。今天这又是酒又是大麻又是药丸，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她心里又气又急。
深夜的急诊室仍然人满为患，各种创伤和危重病人。还好来的路上孙沐荷已经提前让人做了准备，一下了车，张西西就立刻被推进了急救室。
她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樊鑫，刚刚神经紧绷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白色的衬衫沾上了不少呕吐物。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把你衣服和车都弄脏了。回头你把账单给我，多少钱都算我的。”见樊鑫要推辞，她又说：“你赶紧回家处理一下，我守在这里就行。”
樊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了想，说：“行，你自己小心点儿。”然后就离开了。
孙沐荷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身边时不时有血迹斑斑的人被推进推出。其中有一个车祸的伤患，送到医院就已经不行了，他的老婆抱着几个月的孩子过来，哭得当场晕了过去，差点儿没跟着一块儿被送进急救室。
她原本还算稳定的情绪，被这样残酷的画面搅得一团乱。急诊室里的生离死别，原本只是电影里的剧情，现在却活生生地呈现在她面前。想到张西西刚才的情况，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如果她没有接到电话会怎么样？或者，是不是现在就已经晚了？
可能失去的恐惧，让拥有过的回忆瞬间显得那样清晰和珍贵。扎小辫儿的张西西，跟她一块儿打架的张西西，每年各种节日都不忘给她打电话的张西西，甚至是哭着跟她道歉求她成全她的爱情的张西西
她从来没有，后来也再也没有见过张西西那样不管不顾的渴望眼神，仿佛只此一个人、只此一件事，便是她人生所有的价值。
那时候，孙沐荷自己尚余痛未消。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在做出那样的背叛之后，还能对她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难道她的爱情就不是爱情，她的伤口就不会痛？爱情，就因为所谓的爱情，其他一切难道皆可抛却？
所以----那个场景她仍然记得很清楚----低头看着那个瑟瑟跪立在她面前的姿态卑微的女孩儿，她说：“我可以原谅你，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也可以从此以后和江楚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你只能选一样。我，还是江楚？”
最终，张西西还是选择了她。
少年时代的孙沐荷，稚嫩而决绝，逼着张西西做出非黑即白的抉择。等待年岁渐长，她慢慢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残忍。她给出的选项，其实哪一项都是漫长的折磨。无论张西西如何选择，最后手里握着的东西都会残缺而充满裂痕。
然而，这些曾经令人耿耿于怀的旧事，在这个时刻、这个空间里被人忆起，居然是这么苍白。
昏昏然之间，孙沐荷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好像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过。直到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仿佛乍然惊醒，抬头一看，是樊鑫。他已经换了一身运动服，头发还湿着。他递给她一个纸袋，说：“这个时间我也找不到地方买衣服，这个你先穿着。”
被他这么一说，孙沐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条沾满了红酒渍的裙子，之前樊鑫的外套因为也脏了，被她放在了车上。她一身狼狈却浑然不觉地坐在这儿，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急诊室的穿堂风吹得她裸露的肩膀已经冷得像冰。
孙沐荷拉开纸袋看了看，看起来像是堆在他办公室的样衣。这个时候，她也无心挑剔其他，默默去洗手间换上。出来的时候，张西西正好被推出来，她赶紧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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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哼：“洗了胃，暂时没事，全面的检查结果出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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