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撕咬
耳边似乎隐约有人声，孙沐荷迷迷糊糊地想听个仔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单人病房里站着一群医生护士，为首的那位头发花白，正询问旁边主治医生。
应该是到早上的巡房时间了，她想着，拢了拢头发，端正地坐在床沿上仔细听医生的说话。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一个词，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自觉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医生，您刚才是说她怀孕了？”
花白头发的老医生和气地解释：“病人如果有长期的滥用药物的历史，这个孩子有可能有发育障碍、畸形的可能性，我的建议是最好中止妊娠。家属和病人可以斟酌斟酌。”
“那她有什么问题吗？”她一边在脑子咀嚼着医生的话，一边问。
医生翻了翻手里拿着的一叠单据，说：“现在看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医生护士做完例行巡查，呼啦啦一群又全都出去了。孙沐荷还有些呆滞地站在病床旁，看着张西西发青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一个康妍，一个她自己，现在再加上一个张西西，这都扎堆儿遇上的是什么事儿啊！
起初，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倔强地不愿面对。未几，眼角藏也藏不住地淌下一行泪来。
孙沐荷伸手帮她擦掉眼泪，轻声说：“咱们一件一件事情来捋，反正这儿就咱们俩，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西西仍是不愿意睁眼，嘴唇抿得死紧，抓着被子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孙沐荷。
“不想说？行！昨晚的那些人，我一个个揪出来问。要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也别想善了。再不成，我找我二哥，翻翻你的手机、电脑记录，查查监控录像”
孙沐荷的二堂哥孙匀在总参三部做情报工作，监听、监视和数据分析就是他的专长。
“行了！”张西西翻身坐起，皱着眉不耐烦地用力大喊，出来的声音却嘶哑绵软，“你能不能不管我？”
孙沐荷气得都笑起来了：“诶呦，这会儿有力气冲人喊了？我要不管你，你现在指不定就横着被去送火葬场了！”
“送就送，我自生自灭，烧了一把灰扬出去倒干”净字尚未出口，便被啪的一记耳光打落在嘴里。
孙沐荷叉腰站在她面前，瞪着她，胸脯剧烈起伏，半天没有说话。
张西西捂着脸，慢慢地，颓然地躺了下去，身上似乎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还记得一些。开始也就是心情烦闷，找了些朋友喝喝酒唱唱歌，抽点儿大麻high一下。有个被别人带来的小朋友，说年轻人有新玩法，问他们要不要试一试，然后掏出了一瓶五颜六色的药丸，都是普通西药。她大概也吃了点儿，结果一醒来就在医院了。
她虽然一直觉得活着这件事儿很不酷，可也没有勇气亲手结束。要真就这么死了，倒也是个解脱，连她自己的父母都把她当作天边的一颗浮尘，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为了她流眼泪？可是怀孕？这是老天在玩儿她吗？
“死你都不怕，还怕跟我说实话？”孙沐荷冷静下来，斜瞟了张西西一眼便转过头，望着窗户外面湛蓝的天，“孩子是江楚的吧？”
张西西浑身僵直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干笑了两声，说：“谁知道孩子是谁的？我怎么过日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他妈给我满嘴浑话！”孙沐荷皱着眉眼刀一扫，声音瞬间提高，语气异常严厉。
“你要真知道自己怀孕了还药混着酒一气折腾，那就当是我孙沐荷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以后你爱干吗干吗，跟我没关系了。”
说到一半，她停了停，语气缓下来。
“这个孩子真要是别人谁的，我不管。可要是江楚的，但凡你还对他存着半点儿心思，都不能瞒着我”
“嘿，奇了怪了，凭什么非得是那个人的？这么多年，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张西西怪叫一声，打断了孙沐荷的话。
孙沐荷死死地盯着她看，直到她低下头撇开眼。“我为什么这么说，咱们俩心知肚明。”她把语气放得很轻，语意却格外笃定。
这话一出，有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细微的尘土在阳光的金线里上下飘荡，忽然楼下有人经过，喊了一嗓子谁的名字，声音直直地穿了上来，冲破了这一刻的迷障。
“西子，”孙沐荷抽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挺直了腰面对张西西，“我一直都记恨着你，所以这么些年你过得乱七八糟，我明明知道为什么也当做没看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那么你当年承诺过的，也可以不算数。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尽管伸手去拿。”
张西西本来就惨白的脸上更不见丝毫人气，她眯着眼，定定地望了一会儿孙沐荷，似乎是认真在想着她的话，尔后，嗤笑了一声，眼望着天花板嘴角越弯越高，眼泪却无声地淌了满脸。她用力地揩了把泪，说：“小荷，你也别跟这儿装大尾巴狼。扮伟大是吧？扮高尚是吧？不就是你现在要过你的安稳日子，人，你妈给你找好了，路也给你铺好了，手里攥了这么多年的备胎再也用不着了，当施舍给我还落个人情。”
孙沐荷垂下眼脸默然不语，仔细地看着床沿上张西西伸出被子外面的一只手，紧抓着被单，用力得青筋突出关节泛白。
“尽管伸手去拿？这不是个大笑话吗？我够得着吗我？这么些年，江楚一直把我当做仇人，他睡遍了我身边儿朋友就是不碰我。这事儿你别说你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声嘶力竭，咳了好一阵才缓下来。孙沐荷平静地倒了杯温水，撑起她的头，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嘱咐道：“只能喝一点点，润润喉咙就行了。”
张西西僵了一下，迟疑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杯沿还含在唇里，人却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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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单人病房里站着一群医生护士，为首的那位头发花白，正询问旁边主治医生。
应该是到早上的巡房时间了，她想着，拢了拢头发，端正地坐在床沿上仔细听医生的说话。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一个词，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自觉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医生，您刚才是说她怀孕了？”
花白头发的老医生和气地解释：“病人如果有长期的滥用药物的历史，这个孩子有可能有发育障碍、畸形的可能性，我的建议是最好中止妊娠。家属和病人可以斟酌斟酌。”
“那她有什么问题吗？”她一边在脑子咀嚼着医生的话，一边问。
医生翻了翻手里拿着的一叠单据，说：“现在看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医生护士做完例行巡查，呼啦啦一群又全都出去了。孙沐荷还有些呆滞地站在病床旁，看着张西西发青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一个康妍，一个她自己，现在再加上一个张西西，这都扎堆儿遇上的是什么事儿啊！
起初，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倔强地不愿面对。未几，眼角藏也藏不住地淌下一行泪来。
孙沐荷伸手帮她擦掉眼泪，轻声说：“咱们一件一件事情来捋，反正这儿就咱们俩，没什么不能说的。”
张西西仍是不愿意睁眼，嘴唇抿得死紧，抓着被子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孙沐荷。
“不想说？行！昨晚的那些人，我一个个揪出来问。要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也别想善了。再不成，我找我二哥，翻翻你的手机、电脑记录，查查监控录像”
孙沐荷的二堂哥孙匀在总参三部做情报工作，监听、监视和数据分析就是他的专长。
“行了！”张西西翻身坐起，皱着眉不耐烦地用力大喊，出来的声音却嘶哑绵软，“你能不能不管我？”
孙沐荷气得都笑起来了：“诶呦，这会儿有力气冲人喊了？我要不管你，你现在指不定就横着被去送火葬场了！”
“送就送，我自生自灭，烧了一把灰扬出去倒干”净字尚未出口，便被啪的一记耳光打落在嘴里。
孙沐荷叉腰站在她面前，瞪着她，胸脯剧烈起伏，半天没有说话。
张西西捂着脸，慢慢地，颓然地躺了下去，身上似乎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还记得一些。开始也就是心情烦闷，找了些朋友喝喝酒唱唱歌，抽点儿大麻high一下。有个被别人带来的小朋友，说年轻人有新玩法，问他们要不要试一试，然后掏出了一瓶五颜六色的药丸，都是普通西药。她大概也吃了点儿，结果一醒来就在医院了。
她虽然一直觉得活着这件事儿很不酷，可也没有勇气亲手结束。要真就这么死了，倒也是个解脱，连她自己的父母都把她当作天边的一颗浮尘，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为了她流眼泪？可是怀孕？这是老天在玩儿她吗？
“死你都不怕，还怕跟我说实话？”孙沐荷冷静下来，斜瞟了张西西一眼便转过头，望着窗户外面湛蓝的天，“孩子是江楚的吧？”
张西西浑身僵直地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干笑了两声，说：“谁知道孩子是谁的？我怎么过日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他妈给我满嘴浑话！”孙沐荷皱着眉眼刀一扫，声音瞬间提高，语气异常严厉。
“你要真知道自己怀孕了还药混着酒一气折腾，那就当是我孙沐荷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以后你爱干吗干吗，跟我没关系了。”
说到一半，她停了停，语气缓下来。
“这个孩子真要是别人谁的，我不管。可要是江楚的，但凡你还对他存着半点儿心思，都不能瞒着我”
“嘿，奇了怪了，凭什么非得是那个人的？这么多年，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张西西怪叫一声，打断了孙沐荷的话。
孙沐荷死死地盯着她看，直到她低下头撇开眼。“我为什么这么说，咱们俩心知肚明。”她把语气放得很轻，语意却格外笃定。
这话一出，有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细微的尘土在阳光的金线里上下飘荡，忽然楼下有人经过，喊了一嗓子谁的名字，声音直直地穿了上来，冲破了这一刻的迷障。
“西子，”孙沐荷抽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挺直了腰面对张西西，“我一直都记恨着你，所以这么些年你过得乱七八糟，我明明知道为什么也当做没看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那么你当年承诺过的，也可以不算数。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尽管伸手去拿。”
张西西本来就惨白的脸上更不见丝毫人气，她眯着眼，定定地望了一会儿孙沐荷，似乎是认真在想着她的话，尔后，嗤笑了一声，眼望着天花板嘴角越弯越高，眼泪却无声地淌了满脸。她用力地揩了把泪，说：“小荷，你也别跟这儿装大尾巴狼。扮伟大是吧？扮高尚是吧？不就是你现在要过你的安稳日子，人，你妈给你找好了，路也给你铺好了，手里攥了这么多年的备胎再也用不着了，当施舍给我还落个人情。”
孙沐荷垂下眼脸默然不语，仔细地看着床沿上张西西伸出被子外面的一只手，紧抓着被单，用力得青筋突出关节泛白。
“尽管伸手去拿？这不是个大笑话吗？我够得着吗我？这么些年，江楚一直把我当做仇人，他睡遍了我身边儿朋友就是不碰我。这事儿你别说你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声嘶力竭，咳了好一阵才缓下来。孙沐荷平静地倒了杯温水，撑起她的头，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嘱咐道：“只能喝一点点，润润喉咙就行了。”
张西西僵了一下，迟疑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杯沿还含在唇里，人却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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