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软禁
自去南方休养了一段时间开始，对外孙铭一直称病，回北京以后深居简出，除了几个多年的老友，并不太见旁人。这次因为孙沐荷的事儿，两个儿子大清早就往他院子里赶，害得不少人还以为他身体出了大岔子。所以这一晚家宴索性就多请了些亲近的朋友，一来是难得热闹，二来也是以正视听，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花团锦簇的。
吃完饭，跟爷爷喝过一炉茶，孙沐荷便被孙新沂以要将养身体为由，在众目睽睽之下拎上了回家的汽车。回程这一路上，她左边坐着夏莳，右边坐着孙新沂，两人偏偏都不说话，她自己心里也是一肚子官司，更不想主动说什么，车厢里似乎空气都是凝固的。
刚刚人多闹得慌，到这会儿她才有空间去细想孙均孙匀话里透出的意思。
之前，按李凡的说法，当时温云起带着阿乐找到她们，一起参与营救的还有一批军警，整座小岛都被围困起来，看起来像是政府剿匪的行动。温云起说那个度假村是他的产业，那么他在当地有些关系，能请动人帮忙也就不奇怪，更何况顺道还能解决当地的长期隐患，对当地军政来说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但能让军方出动精锐部队，还跟黑帮都搅和在一起，这才是不太平常的地方。
她明白她大堂哥的意思，按他们家这样的情况，最忌讳这种背景复杂的人，一不留神被人利用做了过桥梯，自己伤心事小，给家里长辈惹来大麻烦事大。
这些道理，不用他们点破她也明白。她本就已经决心放弃，现下又多了一层这样的顾虑，应当是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个人彻底抛到脑后，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只不过有时候人的心并不全受理智的控制，越是如此，她越是忍不住去回想走出机舱前那个紧到让她不能呼吸的拥抱，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股寒意与黯然，飘飘浮浮。
汽车刚在外院停下，家里的老阿姨就已经开了门迎了出来，来回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数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该怎么休养怎么补。
就在老阿姨正要推着孙沐荷进电梯回自己房间时，夏莳才终于开口：“这两个月就住家里，缺什么让李凡去准备。”
跟着，孙新沂上前来满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常地说：“好好休息几天，别急着又满世界跑不见人。”说完，两个人相偕离去，再无后话。
孙沐荷初初有些愕然，随即又觉得这也不奇怪。夏莳不用说，一直都是一副天塌下来她顶着的姿态，从她脸上很难看出内心喜怒。而孙新沂就更是个八风不动的人，比谁都沉得住气。既然他们这会儿不说什么，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她也犯不着上杆子找不痛快。想想，她也就宽了心，蒙着头往床上一倒便罢。
孙沐荷这边是长夜静谧辗转难眠，但孙均孙匀那儿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个姓温的，你不是查过他的底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在家人面前一贯刚直正派的孙均，此刻穿着便服坐在灯光迷离群美环伺的会所包厢里，倒也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只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身边的女人身上，而是皱着眉头神色不豫地看着自己弟弟。
孙匀的身边儿倒是被他自己赶得干干净净的，酒也不喝，正端着个茶盅给自己倒茶。其他人都是多年的朋友了，对他的怪癖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大家也只是借着孙均回北京的由头出来疯玩儿一下，都各自在忙着找乐子。
孙匀抿了口茶，茶汤烫得他眯了眯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查了，的确干净得很。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他们不是分了吗，所以就彻底撂下了。”
“怎么个干净法？”孙均一口喝干杯子里金黄色的威士忌，把杯子扔到一边，女人乖巧地给他添酒，被他盖住杯口，手往旁边一指，“去那边坐。”
孙匀拿出手机，摁了几个键，孙均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收一下，是我手头现有的。加了密，你应该能解吧？”在很多做情报的人眼里，特种兵就是一群筋肉人，但孙匀知道他自己哥哥的斤两，特侦出身，这点儿基本功是有的。
“温云起的父亲你应该听过，温庆邦，香港有名的航运大亨，在内地捐了不少学校，前些年还捞了个全国政协委员的名头。他是个孤儿，养父是马来西亚最大的华人帮派的老大。据说是因为内部争斗，这个温庆邦被扫地出门，后来到香港开了家航运公司，正好搭上80年代香港经济起飞的末班车，倒是让他做成了大事业。他到香港之后，香港警方一直盯得很，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洗干净了。”
孙匀喝了口茶，匀了匀气。
“跟温庆邦比起来，温云起就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马来西亚出生，一直读的是私立学校，剑桥毕业后接手家族生意，有手腕有野心，在香港那些蒙祖荫吃基金的公子哥里，他算是出息的。”
孙均看着他，问道：“那你说哪里古怪？”
“在大学以前，他的履历就是一张纸，找不到任何原始资料。他读过的那间私立学校早就关了门，没有学籍卡也没有毕业照。我已经跟那边的人打了招呼，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儿什么来。”
孙均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那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要做什么。”而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想要借着孙家做什么。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孙匀哪里会不知道。
他们兄弟拿温云起的背景复杂做文章，也就能唬一唬孙沐荷这种单纯的人。对他们来说，一个人不怕他背景复杂，就怕他动机不纯。这个圈子里，里里外外牵着起来算，谁的关系网里没有些龙虎豹之流？面上越是冠冕堂皇，后面就越需要人跟着抬轿擦屁股，还最好是擦得不着痕迹。但是这些东西，孙沐荷是不需要知道的，在他们两兄弟眼里，她最好永远都是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妹妹，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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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跟爷爷喝过一炉茶，孙沐荷便被孙新沂以要将养身体为由，在众目睽睽之下拎上了回家的汽车。回程这一路上，她左边坐着夏莳，右边坐着孙新沂，两人偏偏都不说话，她自己心里也是一肚子官司，更不想主动说什么，车厢里似乎空气都是凝固的。
刚刚人多闹得慌，到这会儿她才有空间去细想孙均孙匀话里透出的意思。
之前，按李凡的说法，当时温云起带着阿乐找到她们，一起参与营救的还有一批军警，整座小岛都被围困起来，看起来像是政府剿匪的行动。温云起说那个度假村是他的产业，那么他在当地有些关系，能请动人帮忙也就不奇怪，更何况顺道还能解决当地的长期隐患，对当地军政来说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但能让军方出动精锐部队，还跟黑帮都搅和在一起，这才是不太平常的地方。
她明白她大堂哥的意思，按他们家这样的情况，最忌讳这种背景复杂的人，一不留神被人利用做了过桥梯，自己伤心事小，给家里长辈惹来大麻烦事大。
这些道理，不用他们点破她也明白。她本就已经决心放弃，现下又多了一层这样的顾虑，应当是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个人彻底抛到脑后，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只不过有时候人的心并不全受理智的控制，越是如此，她越是忍不住去回想走出机舱前那个紧到让她不能呼吸的拥抱，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股寒意与黯然，飘飘浮浮。
汽车刚在外院停下，家里的老阿姨就已经开了门迎了出来，来回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推着她往里走，一边数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该怎么休养怎么补。
就在老阿姨正要推着孙沐荷进电梯回自己房间时，夏莳才终于开口：“这两个月就住家里，缺什么让李凡去准备。”
跟着，孙新沂上前来满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常地说：“好好休息几天，别急着又满世界跑不见人。”说完，两个人相偕离去，再无后话。
孙沐荷初初有些愕然，随即又觉得这也不奇怪。夏莳不用说，一直都是一副天塌下来她顶着的姿态，从她脸上很难看出内心喜怒。而孙新沂就更是个八风不动的人，比谁都沉得住气。既然他们这会儿不说什么，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她也犯不着上杆子找不痛快。想想，她也就宽了心，蒙着头往床上一倒便罢。
孙沐荷这边是长夜静谧辗转难眠，但孙均孙匀那儿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个姓温的，你不是查过他的底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在家人面前一贯刚直正派的孙均，此刻穿着便服坐在灯光迷离群美环伺的会所包厢里，倒也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只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身边的女人身上，而是皱着眉头神色不豫地看着自己弟弟。
孙匀的身边儿倒是被他自己赶得干干净净的，酒也不喝，正端着个茶盅给自己倒茶。其他人都是多年的朋友了，对他的怪癖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大家也只是借着孙均回北京的由头出来疯玩儿一下，都各自在忙着找乐子。
孙匀抿了口茶，茶汤烫得他眯了眯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查了，的确干净得很。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他们不是分了吗，所以就彻底撂下了。”
“怎么个干净法？”孙均一口喝干杯子里金黄色的威士忌，把杯子扔到一边，女人乖巧地给他添酒，被他盖住杯口，手往旁边一指，“去那边坐。”
孙匀拿出手机，摁了几个键，孙均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收一下，是我手头现有的。加了密，你应该能解吧？”在很多做情报的人眼里，特种兵就是一群筋肉人，但孙匀知道他自己哥哥的斤两，特侦出身，这点儿基本功是有的。
“温云起的父亲你应该听过，温庆邦，香港有名的航运大亨，在内地捐了不少学校，前些年还捞了个全国政协委员的名头。他是个孤儿，养父是马来西亚最大的华人帮派的老大。据说是因为内部争斗，这个温庆邦被扫地出门，后来到香港开了家航运公司，正好搭上80年代香港经济起飞的末班车，倒是让他做成了大事业。他到香港之后，香港警方一直盯得很，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洗干净了。”
孙匀喝了口茶，匀了匀气。
“跟温庆邦比起来，温云起就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马来西亚出生，一直读的是私立学校，剑桥毕业后接手家族生意，有手腕有野心，在香港那些蒙祖荫吃基金的公子哥里，他算是出息的。”
孙均看着他，问道：“那你说哪里古怪？”
“在大学以前，他的履历就是一张纸，找不到任何原始资料。他读过的那间私立学校早就关了门，没有学籍卡也没有毕业照。我已经跟那边的人打了招呼，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儿什么来。”
孙均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那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要做什么。”而更为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想要借着孙家做什么。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孙匀哪里会不知道。
他们兄弟拿温云起的背景复杂做文章，也就能唬一唬孙沐荷这种单纯的人。对他们来说，一个人不怕他背景复杂，就怕他动机不纯。这个圈子里，里里外外牵着起来算，谁的关系网里没有些龙虎豹之流？面上越是冠冕堂皇，后面就越需要人跟着抬轿擦屁股，还最好是擦得不着痕迹。但是这些东西，孙沐荷是不需要知道的，在他们两兄弟眼里，她最好永远都是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妹妹，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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