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抗拒
那时，温云起正用脚踢弄着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皱着眉。这都是他上学的时候用过的东西，破烂的球拍、作业本、文具盒还有校运会上的拿的几张奖状什么的，他不知道周卫红还把这些东西都留着。在别人眼里珍贵的学生时光，对他来说几乎全是压抑而黑暗的。
听到孙沐荷问话，他撇下那些东西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难以察觉地微微怔了一怔，然后从灰尘里捡起照片吹了吹，放在了桌子上，又抽出纸巾来擦了擦手，垂着眼避开孙沐荷的目光，说道：“看着有点儿眼熟，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同学吧。”
“走吧。”他越过孙沐荷往外走，低声说道。
孙沐荷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眸光流转，然后转回头，反而走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口：“我想看看你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在她眼里，这个房间阴暗而逼仄，放了一铺床，一个衣柜加一个书桌就几乎没有什么空地了。
她走到书桌旁，拉开正中的抽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不多，卷了边儿的两本武侠，一本漫画，角落里匿着一包烟，然后，便是一本旧式的带锁的日记本，粉红色的硬皮，上面有朦胧的花朵和阳光。
这肯定不会是温云起的东西。不知怎么，她想起了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儿，能让有洁癖的人舍得弄脏手去捡她的照片，肯定不是想不起来的同学。
孙沐荷看着那本日记本，伸手在封皮上蹭了蹭。这里面藏着的或许就是温云起的某一段的过去，虽然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好笑，她倒是没想过温云起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关上抽屉回头一望，她冲着正黑着脸站在卧室门口的男人笑了笑，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原来你抽烟啊，现在怎么不抽了？”
“戒了。”温云起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回答得很简洁，催促道，“走吧，这里入夜了不安全。”
孙沐荷回身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想了一想，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要的答案，找到了吗？”
温云起撇开头，沉默地拉着她下了楼。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晚饭时间，他过来敲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带你去吃小吃吧。”
“你确定你能找到地方？”孙沐荷不是故意要戳他的痛处，只不过这一整天下来，温云起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异乡人一般。
他的回应是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一把将她拖出了门。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顶楼的旋转餐厅，直到服务生送上餐牌，孙沐荷才知道温云起所谓的吃小吃就是坐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吃着不知何方大厨做出来的经过各种改良的“当地特色”。
温云起点着餐点，神色比起中午在一间面店吃饭时要自然松弛许多，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望向窗外灰青色的天际。
她不知道他想来这里找什么，但是，她想，他应该会铩羽而归。这座城市早就抹去了温云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而温云起的身上也早就被后来的生活磨掉了最初的印痕。他们之于对方，都是疏离而陌生的。如果他想要得到什么解答，其实答案不在别处，就在他的心里、记忆里。
“你对这儿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吃着看起来晶莹剔透、口感很奇特的土笋冻，孙沐荷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温云起点了好几样当地有名的小吃，自己却一点儿都不沾，只要了一份星洲炒贵刁，埋头慢慢吃着，听到孙沐荷的问题后，顿了顿，然后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翘起二郎腿，眼光挪向城市的灯光的边缘，看了好一会儿，他慢声道：“汽笛声，船上的汽笛声。”
l市是一个港口城市，绵长的海岸线上还不止一个良港，开埠通商的历史久远，只是因为历史原因而沉寂在绵绵重山之中。当这里被纳入第一批开放的地区时，船只的汽笛声才重新在岸边响起，当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也是一个走私、偷渡猖獗的地方。温云起小时候住的地方就在城市的边缘，工业区，离港口很近，他常常翘课去码头上闲晃，看着来来去去的船只，抱着明明灭灭不知所以的期待。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的孙沐荷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别的了？”
温云起摇摇头，正好电话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道了声歉便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对孙沐荷说：“订了明早10半点的飞机，公司有事儿，必须要赶回去。吃完饭我送你回房间，早点儿休息。”
孙沐荷耸耸肩，没说什么，早点儿回去也好，这趟旅程给她的感觉就是四个字----莫名其妙。温云起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抗拒，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想要回来寻找什么的人，他的态度生硬得像是根本不愿意接纳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地方，却又偏偏要装出一副故地重游的样子。
回到房间，她洗完澡，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和粘稠的湿气，她看到对面街上某家连锁咖啡馆的灯光，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于是穿好衣服便一个人下去了。
正当她坐在咖啡馆的座位上看着这座陌生的小城发呆的时候，酒店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神色严肃，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正是温云起。她原本以为他是出来找自己的，她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手机也没带，他有些恼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却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很快，那辆车便向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这一天晚上，也许是喝了太多的咖啡，孙沐荷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电视开着，声音却关了静音，来来回回地转台。直到凌晨快5点的时候，隔壁房间才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她望着天花板，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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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孙沐荷问话，他撇下那些东西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难以察觉地微微怔了一怔，然后从灰尘里捡起照片吹了吹，放在了桌子上，又抽出纸巾来擦了擦手，垂着眼避开孙沐荷的目光，说道：“看着有点儿眼熟，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同学吧。”
“走吧。”他越过孙沐荷往外走，低声说道。
孙沐荷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眸光流转，然后转回头，反而走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口：“我想看看你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在她眼里，这个房间阴暗而逼仄，放了一铺床，一个衣柜加一个书桌就几乎没有什么空地了。
她走到书桌旁，拉开正中的抽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不多，卷了边儿的两本武侠，一本漫画，角落里匿着一包烟，然后，便是一本旧式的带锁的日记本，粉红色的硬皮，上面有朦胧的花朵和阳光。
这肯定不会是温云起的东西。不知怎么，她想起了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儿，能让有洁癖的人舍得弄脏手去捡她的照片，肯定不是想不起来的同学。
孙沐荷看着那本日记本，伸手在封皮上蹭了蹭。这里面藏着的或许就是温云起的某一段的过去，虽然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好笑，她倒是没想过温云起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关上抽屉回头一望，她冲着正黑着脸站在卧室门口的男人笑了笑，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原来你抽烟啊，现在怎么不抽了？”
“戒了。”温云起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回答得很简洁，催促道，“走吧，这里入夜了不安全。”
孙沐荷回身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想了一想，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要的答案，找到了吗？”
温云起撇开头，沉默地拉着她下了楼。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到了晚饭时间，他过来敲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带你去吃小吃吧。”
“你确定你能找到地方？”孙沐荷不是故意要戳他的痛处，只不过这一整天下来，温云起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异乡人一般。
他的回应是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一把将她拖出了门。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顶楼的旋转餐厅，直到服务生送上餐牌，孙沐荷才知道温云起所谓的吃小吃就是坐在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吃着不知何方大厨做出来的经过各种改良的“当地特色”。
温云起点着餐点，神色比起中午在一间面店吃饭时要自然松弛许多，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望向窗外灰青色的天际。
她不知道他想来这里找什么，但是，她想，他应该会铩羽而归。这座城市早就抹去了温云起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而温云起的身上也早就被后来的生活磨掉了最初的印痕。他们之于对方，都是疏离而陌生的。如果他想要得到什么解答，其实答案不在别处，就在他的心里、记忆里。
“你对这儿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吃着看起来晶莹剔透、口感很奇特的土笋冻，孙沐荷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温云起点了好几样当地有名的小吃，自己却一点儿都不沾，只要了一份星洲炒贵刁，埋头慢慢吃着，听到孙沐荷的问题后，顿了顿，然后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翘起二郎腿，眼光挪向城市的灯光的边缘，看了好一会儿，他慢声道：“汽笛声，船上的汽笛声。”
l市是一个港口城市，绵长的海岸线上还不止一个良港，开埠通商的历史久远，只是因为历史原因而沉寂在绵绵重山之中。当这里被纳入第一批开放的地区时，船只的汽笛声才重新在岸边响起，当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也是一个走私、偷渡猖獗的地方。温云起小时候住的地方就在城市的边缘，工业区，离港口很近，他常常翘课去码头上闲晃，看着来来去去的船只，抱着明明灭灭不知所以的期待。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的孙沐荷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别的了？”
温云起摇摇头，正好电话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道了声歉便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对孙沐荷说：“订了明早10半点的飞机，公司有事儿，必须要赶回去。吃完饭我送你回房间，早点儿休息。”
孙沐荷耸耸肩，没说什么，早点儿回去也好，这趟旅程给她的感觉就是四个字----莫名其妙。温云起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抗拒，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想要回来寻找什么的人，他的态度生硬得像是根本不愿意接纳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地方，却又偏偏要装出一副故地重游的样子。
回到房间，她洗完澡，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和粘稠的湿气，她看到对面街上某家连锁咖啡馆的灯光，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于是穿好衣服便一个人下去了。
正当她坐在咖啡馆的座位上看着这座陌生的小城发呆的时候，酒店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神色严肃，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正是温云起。她原本以为他是出来找自己的，她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手机也没带，他有些恼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却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很快，那辆车便向不知名的地方驶去。
这一天晚上，也许是喝了太多的咖啡，孙沐荷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电视开着，声音却关了静音，来来回回地转台。直到凌晨快5点的时候，隔壁房间才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她望着天花板，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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