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告别
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但其实并没有能吐出什么来，孙沐荷半蹲着扶着马桶干呕了一阵，尽管依然觉得不舒服，却不敢多待，勉强压下恶心的感觉后匆匆漱了漱口就推开门要往外走，只是前脚刚一迈，人便愣在了当下。
门外不远的偏院里，孙沐荷的父亲孙新沂正背对着她仰着头望着墙头的一蓬衰草，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望了她一眼，复又背过身去接着欣赏墙头草。
孙沐荷恨不得遁地而逃，却又觉得孙新沂此时此刻一定不是毫无道理地出现在这里，便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僵硬无比，甚至能听见脊椎发出咔咔声。她好容易走到父亲身后，佯作自然地搭话：“天儿这么凉，您在这儿立着干嘛？”
孙新沂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逆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孙沐荷听得他问道：“胃不舒服？”
她心头一坠，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的事情，父亲怎么会想到那儿去，于是讪笑答道：“昨儿去吃宵夜闹的，早晨起来就不对劲儿。”
孙新沂微微扬起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颗心犹如悬在深渊之上，不由自主地憋着气儿。就在她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在此刻无限延长扩大时，夏莳恰巧从旁路过，站在门洞里招呼他们父女二人：“怎么都在这儿傻站着？”
孙新沂即刻转了视线，像是刚才那微妙的氛围只是孙沐荷的臆想一般，迎着夏莳慢步而去：“能走了吗？”
“嗯，”夏莳点点头，“走吧。”
夫妻二人并肩走在前面，低声地说着话。孙沐荷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竖着耳朵却只听到一些家常琐碎，孙新沂仅是问了问孙铭的状态就再也没说别的要紧的事儿了。于是，她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前面的夏莳停了下来她也没注意，差点儿一头撞上去，还是孙新沂伸出手紧紧扶住了她。
“等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回公司，你的车让司机开过去。”夏莳看着她说道。
孙沐荷脑中一滞，迟疑了一下，倒是孙新沂接过了话头：“小荷身体不太舒服，你就放她半天假，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吧。”
听丈夫这么说，夏莳打量了女儿几眼，不见异常，便有些诧异地望向孙新沂，夫妻二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夏莳虽面露犹豫之色，但到底是点头应允下来。
三人走到门口，夏莳电话响了，她走到一旁去接。孙沐荷则准备上自己的车，孙新沂叮嘱道：“开车小心点儿。看过医生了吗？要不要让”
孙沐荷赶紧摇摇头：“不用，一点儿小毛病，哪儿那么娇气。”她正要拉开车门，想了想，忽地又折回身，压低了声音问孙新沂，“我叔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会连姑姑都”
孙新沂伸手拍拍她的头，淡淡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也就是你爷爷太心疼你姑，急过了头。你就别瞎操心了，能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这话里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孙沐荷知道孙新沂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也不纠缠，点点头便上了车，掉头开出了红墙青瓦的长巷。
孙新沂负手而立，望着女儿汽车消逝的方向，久久未动。夏莳结束了电话，走到他身边，蹙眉看着汽车消失在转角，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和焦虑，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是对的。”
孙新沂的脸上浮着一抹难解的神情，转身搂住妻子，轻轻抚着她的肩，说：“放心吧。”
孙沐荷把车停在公寓停车场时，突然惊了一下，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把车开了回来，但过程如何却很模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觉得已经超过了自己大脑的处理速度，让她连一件事情都来不及细想。
回到楼上，推开门，暖暖的室内，阳光铺泄，安静的，美丽的，孙沐荷呆立在那儿，竟然有一种鼻酸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现在身处地狱却在偶然间抬头望见了天堂一角般。
这些天来，横亘在她脑海间的一直是一句“为什么？”。就像今天她问吴静的那样，她不明白为什么服用长期避孕药依然还会怀孕。假如自己就是所谓99.9%避孕概率之外的那0.1%，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而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可是现在，当事实摆在眼前，确凿无疑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好奇那些“为什么”。对她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清楚“怎么办”。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再像上一次那么天真和鲁莽，对自己盲目自信到以为什么都能够做到，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保住一个孩子，更别说一个人抚养它长大了。
当这个念头从脑子跳出来的时候，孙沐荷心头一震----“一个人”----她居然没有想过要把温云起纳入进来。
她疲累地躺在床上，试图去厘清自己脑海里和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可是，也不知道是怀孕的关系抑或是其他，居然在这样烦躁不安的情绪中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角落里的落地灯亮着昏暖的光，她正要坐起来，一转身，却被床边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醒了？看你和衣就睡了，想你应该是累了，就没叫醒你，饿了吗？”温云起合上手里的电脑，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看着她，理了理她的头发，语气和动作都格外温柔。
孙沐荷心里狐疑，不着声色地扫了一眼自己放在梳妆柜角的包，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但心里仍然有些不安和不确定。她随意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自然地避开了温云起亲昵的举动，一边下床，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温云起拉住她，把她困住在自己怀里，低低地说：“欧洲的项目出了一些状况，我必须过去看看，晚上的飞机，我想先来看看你。”
孙沐荷垂着眼，看着他衬衣上的隐纹，眼前渐渐朦胧起来，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酸，哽得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温云起捧起她的脸，见到她的泪眼，笑了起来，有些得意，有些不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承诺道：“不会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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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不远的偏院里，孙沐荷的父亲孙新沂正背对着她仰着头望着墙头的一蓬衰草，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望了她一眼，复又背过身去接着欣赏墙头草。
孙沐荷恨不得遁地而逃，却又觉得孙新沂此时此刻一定不是毫无道理地出现在这里，便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僵硬无比，甚至能听见脊椎发出咔咔声。她好容易走到父亲身后，佯作自然地搭话：“天儿这么凉，您在这儿立着干嘛？”
孙新沂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逆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神。孙沐荷听得他问道：“胃不舒服？”
她心头一坠，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的事情，父亲怎么会想到那儿去，于是讪笑答道：“昨儿去吃宵夜闹的，早晨起来就不对劲儿。”
孙新沂微微扬起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颗心犹如悬在深渊之上，不由自主地憋着气儿。就在她觉得时间和空间都在此刻无限延长扩大时，夏莳恰巧从旁路过，站在门洞里招呼他们父女二人：“怎么都在这儿傻站着？”
孙新沂即刻转了视线，像是刚才那微妙的氛围只是孙沐荷的臆想一般，迎着夏莳慢步而去：“能走了吗？”
“嗯，”夏莳点点头，“走吧。”
夫妻二人并肩走在前面，低声地说着话。孙沐荷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竖着耳朵却只听到一些家常琐碎，孙新沂仅是问了问孙铭的状态就再也没说别的要紧的事儿了。于是，她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前面的夏莳停了下来她也没注意，差点儿一头撞上去，还是孙新沂伸出手紧紧扶住了她。
“等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回公司，你的车让司机开过去。”夏莳看着她说道。
孙沐荷脑中一滞，迟疑了一下，倒是孙新沂接过了话头：“小荷身体不太舒服，你就放她半天假，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吧。”
听丈夫这么说，夏莳打量了女儿几眼，不见异常，便有些诧异地望向孙新沂，夫妻二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夏莳虽面露犹豫之色，但到底是点头应允下来。
三人走到门口，夏莳电话响了，她走到一旁去接。孙沐荷则准备上自己的车，孙新沂叮嘱道：“开车小心点儿。看过医生了吗？要不要让”
孙沐荷赶紧摇摇头：“不用，一点儿小毛病，哪儿那么娇气。”她正要拉开车门，想了想，忽地又折回身，压低了声音问孙新沂，“我叔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会连姑姑都”
孙新沂伸手拍拍她的头，淡淡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也就是你爷爷太心疼你姑，急过了头。你就别瞎操心了，能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这话里一点儿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孙沐荷知道孙新沂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也不纠缠，点点头便上了车，掉头开出了红墙青瓦的长巷。
孙新沂负手而立，望着女儿汽车消逝的方向，久久未动。夏莳结束了电话，走到他身边，蹙眉看着汽车消失在转角，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和焦虑，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是对的。”
孙新沂的脸上浮着一抹难解的神情，转身搂住妻子，轻轻抚着她的肩，说：“放心吧。”
孙沐荷把车停在公寓停车场时，突然惊了一下，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把车开了回来，但过程如何却很模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觉得已经超过了自己大脑的处理速度，让她连一件事情都来不及细想。
回到楼上，推开门，暖暖的室内，阳光铺泄，安静的，美丽的，孙沐荷呆立在那儿，竟然有一种鼻酸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现在身处地狱却在偶然间抬头望见了天堂一角般。
这些天来，横亘在她脑海间的一直是一句“为什么？”。就像今天她问吴静的那样，她不明白为什么服用长期避孕药依然还会怀孕。假如自己就是所谓99.9%避孕概率之外的那0.1%，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而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可是现在，当事实摆在眼前，确凿无疑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好奇那些“为什么”。对她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清楚“怎么办”。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再像上一次那么天真和鲁莽，对自己盲目自信到以为什么都能够做到，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保住一个孩子，更别说一个人抚养它长大了。
当这个念头从脑子跳出来的时候，孙沐荷心头一震----“一个人”----她居然没有想过要把温云起纳入进来。
她疲累地躺在床上，试图去厘清自己脑海里和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可是，也不知道是怀孕的关系抑或是其他，居然在这样烦躁不安的情绪中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角落里的落地灯亮着昏暖的光，她正要坐起来，一转身，却被床边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醒了？看你和衣就睡了，想你应该是累了，就没叫醒你，饿了吗？”温云起合上手里的电脑，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看着她，理了理她的头发，语气和动作都格外温柔。
孙沐荷心里狐疑，不着声色地扫了一眼自己放在梳妆柜角的包，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但心里仍然有些不安和不确定。她随意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自然地避开了温云起亲昵的举动，一边下床，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温云起拉住她，把她困住在自己怀里，低低地说：“欧洲的项目出了一些状况，我必须过去看看，晚上的飞机，我想先来看看你。”
孙沐荷垂着眼，看着他衬衣上的隐纹，眼前渐渐朦胧起来，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酸，哽得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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