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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偶遇(下)

  人常说往往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错过或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不过,也许只有缺憾才是真正的美。

  凌晨将近,时针与分针重合的那一刻就是,这些不安分家伙出动的时候。

  “走吧。”腾越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在处罚前半小时一一通知了李如意c文采c武城c李磊等人。每当有同学问他们去干什么的时候,他们便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敷衍着出行的目的,毕竟这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众人结伴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谁也没提脱衣舞这回事儿,但心里还都是挺期待的。当他们走到大棚前的时候,他们发现白天那个小摊贩正冲着他们亲切的笑,那笑容像极了早晨八九点的太阳。

  “小兄弟们,都来了啊,里边儿请吧。”小摊贩热情的招呼着。

  “老板,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能不能便宜点儿?”腾越率先发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人啊,那就这样吧,每人十五怎么样?便宜了四十块钱呢。”小摊贩说。

  “能不能再便宜点儿?我们人多,一会说不定还来人。”腾越说。

  “这个,这样吧,咱们都是打开窗户做生意,我不多挣你们钱,你们也不能让我亏了本,八个人给100块整就行了。这样总行了吧?”小摊贩说。

  腾越一时拿不定注意,回头看了看其余几人,经过他们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众人凑了一百递给小贩正式入场。

  进入大棚以后,他们之中没有来过的同志开始细细打量着这个地方,而再次光顾的则是盯着场地中心,盼望着节目快点开始。这个在马路牙子下面搭起的大棚大概有一个个篮球场大小,三面是观众席,一面作为演出背景。大棚顶子上吊着盏瓦数较大的灯,在夜里这盏灯显得很是耀眼。说是背景,其实也就是这一面稍微干净些,还挂着一个横幅,写着“印度正宗脱衣舞”横幅前面左右各放着半米高的大音响。整个棚子里充斥着满是烟味c汗味c屁味的混合气体,这对于自认为有修养有品位的李如意来说,简直是折磨。

  “这是什么屁地方啊,真臭!我这衣服回去还得洗,烦死了!”李如意一个人絮叨着。

  “那你现在走啊,没人拦你!”武城一向反感这个装腔作势的娘娘腔,因为他本来什么也不懂,但总是做一些看起来很有品味的事来很好的伪装自己,总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很有品位。

  “真是脏,臭死了!臭死了!真是后悔!”他没理武城的攻击,继续习惯性的撒着娇。

  除武城搭完李如意这句话外,再没有人理会他,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顾不上理会他。

  “你们看!你们看!那不是老外他们吗?”众人顺着李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老外他们几个。老外和另外几个同学站在他们对面,因为这地方来的早就可以抢到距舞台近的地方,来的晚,那只能怨自己不勤劳勇敢了。老外这个同学之所以叫老外并不是因为他外语水平出类拔萃,而是因为他这个长相实在是难以用美或者丑这样的词形容,如果非要用一个词的话,那只能说是“怪异”,除了et外星人和他有点相似之处外,生态圈里再找不出第二个物种。武城是最早这么称呼他,大家觉着有理,时间久了也都叫他老外。

  “这外星人,晚上才出现,是开着飞船来的吧,白天太招摇,晚上才敢找地方落吧。”武城边用手比划飞船降落,边大声说给大家和老外听。

  “也有可能是因为外星没有脱衣舞,人家专程来的呢。”文采沉默了好大一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也是把大家逗乐了。老外也看到了他们这些人,正打算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了武城降落的那个动作,伸出中指对他们,狠狠的往上顶了几下,以表不满。

  “同志,借过一下。”武城等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面皮干净,戴着眼镜的家伙。看相貌也就三十出头,如果说他的特征的话,那一定是他那双似乎不怎么转动的眼睛。那就且叫他死羊眼吧。

  “同志,我们先来的,这地方我们占了,麻烦你去那边儿,那边儿宽敞些。”武城以死羊眼的语气回答了他。

  死羊眼抬头看了看他们,似乎很不高兴,转身便走了。武城以为死羊眼是看他们人多势众勉强忍气吞声。其实不然,死羊眼不高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那么有礼貌喊他们同志,他们都却没有让出位置,这是没素质的表现,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绝对不能再理他们,所以他就走了。

  “这他妈是哪来的家伙,都什么年代了,还同志?看他那双死羊眼就知道不懂先来先到的规矩。”李磊说到。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样的货还是很少见的。

  经过短暂的入场仪式,小摊贩拿着麦克风特别有精神地从幕后大步流星地走出,穿了一身比白天稍稍干净的行头,还配上了一副大号墨镜。小摊贩走到场地中央时说到:“各位先森,各位兄弟,欢迎来到我们的印度脱衣舞的现场,来到这里是我们的荣幸,请大家擦亮眼睛,以为这里绝对会让你,你”小摊贩说到这儿卡住了,不知道用什么词好,竟无语凝噎。

  “快开始,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就是,快开始,你赶紧的下来,别逼逼!”

  “小样儿,没文化还装逼,撒花儿的下来!”

  台下的观众早就等着不耐烦,哪还有心听他废话。而且说了一半还卡壳了,众人便开始接二连三的起哄了。幸好小摊贩也是走南闯北的人,所以没有让这样的起哄持续下去,他清了清嗓子说到:“好!那我就不逼逼了,演出开始,用力擦亮你们的眼睛!”

  小摊贩退到一边,打了个响指,对音响旁边的人说道:“牛泪克!”其实是ic。

  一段特别有节奏的音乐响起来了,舞女们从后台踱步而出,姿态优雅。

  按捺已久的腾越大声叫到:“怎么还是这些老女人!”他本以为晚上会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没想到还是白天的半老徐娘,而且还多了一个。其余众人也很失望,没想到被骗了,这简直是对智商的侮辱。

  “要不,走吧?”李如意失望的说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看看对面的老外,似乎很纠结也很为难。就在台下众人都很倒胃口的时候,小摊贩用麦克风大声说道:“朋友们,货是一样的货,但你们这一次来绝对不是错!”看到众人的骚动,不但说话流利,而且还押韵。大家听到这句话也有点犹豫了,毕竟钱不能这么白花。

  其实仔细看看这些舞女,还是有所变化的。首先是面部有了表情,其次是穿着。原先披在肩上的床单系在了腰间,上身简简单单的用块布遮挡了一下,但还是挡不住那些大把大把的肥肉。

  六位舞女分俩队,前一队,后一队,交错站好,各自就位,就像上阵的战士一般肃穆。动感的音乐前奏将尽,马上就轮到她们的拍子了。不过总感觉这调子有些熟悉,可就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开始!”小摊贩一声令下,舞女们开始摆弄着她们的肢体,而且音乐也有了歌词: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嘿!”

  “什么样的节奏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哈!”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火辣辣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

  “操!最炫民族风!我说么,怎么这么熟悉。”武城很显然被雷到了。

  “你们看!”大家还在沉浸在被雷的情绪中,被李磊一声惊醒。

  大家往中心看去,这些大妈们还真是卖力啊,舞蹈中除了可以看到那劲爆的二人转动作外,经过义务教育的他们还看到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招式。

  舞者们面带得意和喜色,眉毛也跟着节奏跳动了起来。每当歌曲中男声唱到“我知道!”“留下来”的时候,大妈们总会转身奋力一甩臀,然后手顺着身体的曲线开始了下一个撩人的动作。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武城等人显然是开了眼界,而且开的还是天眼!

  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抠脚的汉子,光膀子的民工,猥琐的中年人开始一波一波的叫好。站在一旁的小摊贩跟着跳起了老年迪斯科,还越发的沉浸其中,摇头晃脑的很是享受。

  “还真是nice啊!”腾越瞪着大眼说到,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切。

  “不只是nice,真他妈的nice!”武城强调着。李如意和文采一直没说话,但他们的面部表情替他们说出了的心声。而对面的老外等人则跟着叫好,还笑的跟朵花似得,裂开的嘴角都快和耳朵连在一起了。武城等人看到老外他们笑的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也跟着喝起来了彩,就冲着那极富张力的舞姿,这喝彩也是值得的!

  当再次唱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的时候,小摊贩停止了他扭动着躯体,大声喝到:“脱!”众舞者用力撕掉了系在腰间的床单和上身的那几块破布,露出了颜色不一的内衣,哗啦啦的的肉片子,以及那些黑白不一的大粗腿。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我知道!”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巴扎黑!”

  “呦啦啦呵啦呗,咿啦嗦啦呵啦呗呀”

  伴随着场面进入高潮,小摊贩也情难自已,把“留下来”大喊成“巴扎黑”。

  武城等人本以为仅此而已,可万万没想到脱衣的那一瞬间由二人转加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动作换作了是加入抖臀c甩头发元素的广场舞!对,没错,风靡大街小巷的广场舞!台下众人喝彩声和大笑声已傻傻分不清楚,喝彩与叫喊声中还是可以听到如下的称赞:

  “牛逼!这舞最牛逼!”

  “绝逼了!吊的一笔!”

  “姑娘们跳的漂亮!牛逼!”也不知道这位兄弟是喝多了还是眼神不好,都这样了还能认成姑娘?不过,冲着这位兄弟这话就可以看出这场面有多热闹了,也许来看脱衣舞的人们初衷是想看的姑娘美妙的躯体的,但这极其劲爆的舞姿都让众人忘乎所以。也许,无论是抠脚的汉子,还是摸不到女人的老光棍儿,抑或是外出打拼的民工需要的只是一些压在心底的情绪释放,没有说哪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好色的猥琐之徒。

  “这尼玛广场舞都能跳的这么劲爆?”武城为这些舞姿折服了。这也不能怪武城大惊小怪,因为这舞姿一看就是在广场舞的基础上加入了什么breakg啊c爵士啊c杀马特等元素,每一个动作都铿锵有力,看得出来这动作绝对是原创的。客观的说如果这些大妈们有个经纪人什么的介绍去参加舞林大会或者是中国达人秀之类的比赛,拿不拿得上名次暂且不谈,但就凭这自编自导演的劲儿也是能够火一段时间的!

  “操!我知道她们现在跳的舞蹈是在干吗了。”武城眉头一挑说道。

  “干嘛?这不广场舞么。不过又好像不完全是广场舞,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少,就是站着不动了。”文采说到。

  “我也正纳闷呢,这些大妈手上左一把,右一把的捞着,俩只手捧着还抖俩下,这是啥套路啊?”腾跃有点懵了。

  “武城,你不是看出来这是干嘛了,倒是给大家说说啊?”随行的一个同学说到。

  武城先咽了一下口水,说到:“李磊,你们记不记得是在哪看见的我?”

  “网吧门口啊,你现在的屌丝生活,网吧就是你第二个家。”李磊很得意。

  “对,屌丝!”李如意也不忘乘机挖苦武城一下。

  武城没理会他俩的挖苦,继续说到:“那网吧门口有什么呢?”

  “这个,我记不太清楚有什么,反正卖扫帚的c卖花瓶的c卖臭豆腐的都有”李磊说道。

  “扫帚c花瓶c臭豆腐?”文采自言自语着说。

  “那这是”

  “好像是”

  “尼玛了隔壁,我说么这老女人这么眼熟,原来是卖炸臭豆腐的那个!”腾跃叫道。

  “这”

  “好吧。”

  原来这个有特色的舞者是网吧门口卖炸臭豆腐的那位大姐,而手上左一把,右一把的捞着,俩只手捧着还抖俩下的动作想必是这位大姐工作时的惯例,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把炸臭豆腐的动作融入到了令人难以取舍的舞术中,怪不得连百度都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正当大家被雷地外焦里嫩的时候,旁边抠脚的汉子们c猥琐的中年男人们再一次叫出一波又一波的好,叫好声又一次把气氛推向顶点。武城等人脸上挂着三道黑线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反倒是不知情的老外等人越发的开心。

  大棚里的音浪此起彼伏,而大棚外的夜色却静静覆盖着周遭的一切,从远处看去颇有种众生万象c沧海一粟的感觉。而在这大千世界中,20多的年轻人们谁不想有点惊天动地的经历,谁又不想去改变这个满是淤泥的世界?可究竟是谁改变了谁,谁也说不清楚。

  武城等一干人马也算是不虚此行,彻彻底底了解了这“脱衣舞”是怎么个意思。末了,小摊贩还领着舞者们右手扶膺c左手背后向观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谢意。而后,观众们带着兴奋后疲惫陆续离场,也算是即兴而来,尽兴而归。

  “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武城走在回去的路上感慨地说道。

  “谁说不是啊,我以为这么晚了会真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李磊说完,脸上露出了藏在夜色中的红晕。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大声地说着今天所观摩的舞术,说到兴奋的地方,大家还会爽朗的大笑,然后继续向校门处走去。唯独最积极的腾跃,一个人挪着步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似乎不是很尽兴。不过,走在前面的大伙儿也没注意到他,依然自顾自地向前大步走去。可谁又会想到闷在后面的腾跃即将会闹出又一出大戏。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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