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闲暇时光（三）
一月后。
光阴飞逝, 转眼归山便已满一月。自知晓了“赠剑”一事后, 这一月间我更加勤奋努力地练剑，日夜轮转，不曾懈怠过一日。许是这具身体本就颇为优秀，加上勤快地修习, 进步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神速”，三天一套剑法, 七天气海提升一级。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出一句由衷的感叹：
主角就是主角，这宛若开挂一般的晋升速度简直爽翻了啊！
宋闻天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埋剑冢铸剑, 偶尔上山来指点我一番，两人拆拆招,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倒也还算轻松愉快。待远处青茫的重山染上一线银白，唇边呵出的气息凝成白烟时, 剑，终于铸成了。
赠剑当行大礼, 徒弟携六礼束脩，焚香祭奠三叩六拜，待所有礼毕才可赠剑。除非剑断，否则不可轻易弃剑；一人一剑, 俯仰一世, 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当距离我拜入千刀门已逾一年, 已经不能再按常理赠剑了。
说到底, 直到赠剑之前，我都只不过是个不被千刀门所承认，不被师父所承认的弟子罢了。
几个要好的同门弟子们时常安慰c开导我说：“闻天师叔待你如此重，现在赠剑一定是尚未锻出合适的佩剑。据说闻天师父正在铸的那把剑，可是耗费了五六年的时间呢！从取材到锻造，全都是闻天师叔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的。”
面对好心的劝慰，我都一一谢过。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赠剑不赠剑的，不过都是虚名罢了，说到底我也不是实打实的古人，对这些东西倒也没那么看重。
重要的不是一个剑，亦或是一个挂名，而是宋闻天的态度。宋闻天待我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一一一
小雪夜，温绿蚁。
今晚是约定好的赠剑之日，一直从黄昏等到黑夜，却还是没能等到宋闻天。一坛绿蚁温了又温，热了又热，原本一坛满当当的酒水现已经蒸发地只剩下三分之二了。我心疼地倒出一小碗先抿了口，砸吧砸吧嘴，唔苦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踏雪声。
我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动作之大，碗里的酒水悉数倾洒而出。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宋闻天应声而入。她摘下头上染雪的斗笠挂在墙上，透过猩红色的斗篷，依稀可以看见被抱着怀里的一柄长剑，还有一小个纸包。
宋闻天整顿完毕，顺势凑近柴火边坐下道：“让你久等了。”
我摆摆手：“不迟不迟。”就是酒苦了，不好喝了。
宋闻天将抱在怀里的长剑和纸包搁在一边，避而不提道：“好冷的天，给我倒碗酒吧。”
“好嘞。”我乖巧应允，将手上的酒碗斟满，双手捧给宋闻天。
宋闻天接过抿一小口，皱眉道：“怎么苦了？”
我答：“温太久了。”
宋闻天再抿一口道：“无妨，下次注意些就好。”
我的眼神一直飘忽向搁在一旁的长剑，剑身上裹着一层白布，让人看不清真容。
“对了，”宋闻天取过纸包，拆开道：“这个东西好难买，我跑遍了并州城才买到这么多。”
油纸摊开，显出几颗圆滚滚c黄溜溜的黄桃果脯来。
“这是黄桃果脯？！”
“嗯，”宋闻天点头，神情有些惋惜，“现在没什么人做这个了，店家说容易坏，不大好卖。只做了些干的，没有水儿的那种。可惜啊。”
她说完，又抬头瞥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捧着黄桃的双手轻微一缩。宋闻天看看我，又看看果脯，斟酌半晌道：“你不喜欢吗？”
说完，又急急补上一句：“从前我见你很喜欢吃的。不过那是水儿的，这个是干的也对，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干的”
“我喜欢！水儿的干的都喜欢！”我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宋闻天的话，换来一个诧异的眼神。
我又瞬间缩了回去，怂道：“只要是师父买的，我都喜欢。”
宋闻天点头道：“嗯。这样就好。”
说完，她就把手上的黄桃果脯递给我说：“吃吧。”
我取出一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起来。果脯的甘甜浸满口腔，整个人也随着这抹甜蜜逐渐放松下来。
真好吃！！
吃到一半，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师父，今晚不赠剑了吗？”
宋闻天端碗的手一顿，她缓缓将酒碗搁下，道：“赠。”
我咽了口唾沫：“那为何叫我吃果脯？”
宋闻天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取过那把长剑，朗声道：“宋芳兰，跪下。”
我扑通一声跪下，挺直的像棵青松。
“汝乃千刀门第十代内门嫡传，师承宋闻天一脉已逾一年；今日赠汝佩剑‘白练腾空’，望你今后能够承师志，承剑志，惩恶扬善，光耀师门。”
“宋芳兰，接剑！”
我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紧握住那把缓缓搁在手心的长剑。
轻柔地拂过它冰凉的剑身，剑鞘乌黑，通体没有一丝花纹，被打磨地如镜面般光滑。我欣喜若狂地握着它，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宋闻天道：“我可以拔剑吗？”
“当然。”
缓缓将白练腾空拔出剑鞘，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瞠目结舌
这把剑，是断的？
银白的剑身，自剑中断成三截，又再次被重新铸好，但还是可以看见三道明显的断痕。
白练比寻常的剑还要窄上一些，剑身笔直而修长，十分斯文秀气。银白如月，刃薄如蝉翼。只是这把“秀气”的长剑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剑柄处还有些褪色。
“它从前的名字是：紫宵银月。”宋闻天淡淡开口道。
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宋闻天凝视着白练，似在回忆着一桩十分久远的事般开口道：“这是我亲手铸的第一把剑，铸了整整三年，剑成之日，我便给它命名为：紫宵银月。”
紫宵银月紫宵银月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紫宵银月成为断剑，不是因为品质下乘，恰恰相反，紫宵银月完全可以媲美诸如越关山c新亭侯此类的千刀门名器。
它之所以被斩断，最主要的原因是
这是一把以“杀戮”为名铸造出的宝剑。
那段时间，也是宋闻天少年生涯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不被认可，不被重视，只有通过日复一日的苦练，不断提升自己，企图以此换取零星的温暖。
紫宵银月一出，横扫内外门数百弟子，斩断无数长剑。
无人能敌。
但它还是败了，败给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千刀门的门主，宋奇。
紫宵银月在新亭侯的雷霆一击下断成三截，剑断，梦醒。
从此世间再无紫宵银月，以杀戮为名诞生的宝器被丢弃在暗无天日的埋剑冢中，这一丢，就是五年。
此番它摇身一变，居然被重铸了温和无害的“白练腾空”，这究竟是为什么？
宋闻天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吗？”
我回：“记得：承师志，承剑志，惩恶扬善，光耀师门。”
宋闻天道：“不坠青云，不斩无名。杀戮的剑亦可成为救赎的剑，所有亦正亦邪的欲念，不过都是持剑者强加于佩剑上的意志。为师赠你‘白练’，就是希望你能够承师志，承剑志，做一个真正的大侠。”
我收紧白练，振声道：“徒弟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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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飞逝, 转眼归山便已满一月。自知晓了“赠剑”一事后, 这一月间我更加勤奋努力地练剑，日夜轮转，不曾懈怠过一日。许是这具身体本就颇为优秀，加上勤快地修习, 进步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神速”，三天一套剑法, 七天气海提升一级。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出一句由衷的感叹：
主角就是主角，这宛若开挂一般的晋升速度简直爽翻了啊！
宋闻天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埋剑冢铸剑, 偶尔上山来指点我一番，两人拆拆招,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倒也还算轻松愉快。待远处青茫的重山染上一线银白，唇边呵出的气息凝成白烟时, 剑，终于铸成了。
赠剑当行大礼, 徒弟携六礼束脩，焚香祭奠三叩六拜，待所有礼毕才可赠剑。除非剑断，否则不可轻易弃剑；一人一剑, 俯仰一世, 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当距离我拜入千刀门已逾一年, 已经不能再按常理赠剑了。
说到底, 直到赠剑之前，我都只不过是个不被千刀门所承认，不被师父所承认的弟子罢了。
几个要好的同门弟子们时常安慰c开导我说：“闻天师叔待你如此重，现在赠剑一定是尚未锻出合适的佩剑。据说闻天师父正在铸的那把剑，可是耗费了五六年的时间呢！从取材到锻造，全都是闻天师叔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的。”
面对好心的劝慰，我都一一谢过。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赠剑不赠剑的，不过都是虚名罢了，说到底我也不是实打实的古人，对这些东西倒也没那么看重。
重要的不是一个剑，亦或是一个挂名，而是宋闻天的态度。宋闻天待我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一一一
小雪夜，温绿蚁。
今晚是约定好的赠剑之日，一直从黄昏等到黑夜，却还是没能等到宋闻天。一坛绿蚁温了又温，热了又热，原本一坛满当当的酒水现已经蒸发地只剩下三分之二了。我心疼地倒出一小碗先抿了口，砸吧砸吧嘴，唔苦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踏雪声。
我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动作之大，碗里的酒水悉数倾洒而出。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宋闻天应声而入。她摘下头上染雪的斗笠挂在墙上，透过猩红色的斗篷，依稀可以看见被抱着怀里的一柄长剑，还有一小个纸包。
宋闻天整顿完毕，顺势凑近柴火边坐下道：“让你久等了。”
我摆摆手：“不迟不迟。”就是酒苦了，不好喝了。
宋闻天将抱在怀里的长剑和纸包搁在一边，避而不提道：“好冷的天，给我倒碗酒吧。”
“好嘞。”我乖巧应允，将手上的酒碗斟满，双手捧给宋闻天。
宋闻天接过抿一小口，皱眉道：“怎么苦了？”
我答：“温太久了。”
宋闻天再抿一口道：“无妨，下次注意些就好。”
我的眼神一直飘忽向搁在一旁的长剑，剑身上裹着一层白布，让人看不清真容。
“对了，”宋闻天取过纸包，拆开道：“这个东西好难买，我跑遍了并州城才买到这么多。”
油纸摊开，显出几颗圆滚滚c黄溜溜的黄桃果脯来。
“这是黄桃果脯？！”
“嗯，”宋闻天点头，神情有些惋惜，“现在没什么人做这个了，店家说容易坏，不大好卖。只做了些干的，没有水儿的那种。可惜啊。”
她说完，又抬头瞥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捧着黄桃的双手轻微一缩。宋闻天看看我，又看看果脯，斟酌半晌道：“你不喜欢吗？”
说完，又急急补上一句：“从前我见你很喜欢吃的。不过那是水儿的，这个是干的也对，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干的”
“我喜欢！水儿的干的都喜欢！”我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宋闻天的话，换来一个诧异的眼神。
我又瞬间缩了回去，怂道：“只要是师父买的，我都喜欢。”
宋闻天点头道：“嗯。这样就好。”
说完，她就把手上的黄桃果脯递给我说：“吃吧。”
我取出一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起来。果脯的甘甜浸满口腔，整个人也随着这抹甜蜜逐渐放松下来。
真好吃！！
吃到一半，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师父，今晚不赠剑了吗？”
宋闻天端碗的手一顿，她缓缓将酒碗搁下，道：“赠。”
我咽了口唾沫：“那为何叫我吃果脯？”
宋闻天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取过那把长剑，朗声道：“宋芳兰，跪下。”
我扑通一声跪下，挺直的像棵青松。
“汝乃千刀门第十代内门嫡传，师承宋闻天一脉已逾一年；今日赠汝佩剑‘白练腾空’，望你今后能够承师志，承剑志，惩恶扬善，光耀师门。”
“宋芳兰，接剑！”
我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紧握住那把缓缓搁在手心的长剑。
轻柔地拂过它冰凉的剑身，剑鞘乌黑，通体没有一丝花纹，被打磨地如镜面般光滑。我欣喜若狂地握着它，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宋闻天道：“我可以拔剑吗？”
“当然。”
缓缓将白练腾空拔出剑鞘，眼前的一幕却让我瞠目结舌
这把剑，是断的？
银白的剑身，自剑中断成三截，又再次被重新铸好，但还是可以看见三道明显的断痕。
白练比寻常的剑还要窄上一些，剑身笔直而修长，十分斯文秀气。银白如月，刃薄如蝉翼。只是这把“秀气”的长剑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剑柄处还有些褪色。
“它从前的名字是：紫宵银月。”宋闻天淡淡开口道。
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宋闻天凝视着白练，似在回忆着一桩十分久远的事般开口道：“这是我亲手铸的第一把剑，铸了整整三年，剑成之日，我便给它命名为：紫宵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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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之所以被斩断，最主要的原因是
这是一把以“杀戮”为名铸造出的宝剑。
那段时间，也是宋闻天少年生涯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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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敌。
但它还是败了，败给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千刀门的门主，宋奇。
紫宵银月在新亭侯的雷霆一击下断成三截，剑断，梦醒。
从此世间再无紫宵银月，以杀戮为名诞生的宝器被丢弃在暗无天日的埋剑冢中，这一丢，就是五年。
此番它摇身一变，居然被重铸了温和无害的“白练腾空”，这究竟是为什么？
宋闻天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吗？”
我回：“记得：承师志，承剑志，惩恶扬善，光耀师门。”
宋闻天道：“不坠青云，不斩无名。杀戮的剑亦可成为救赎的剑，所有亦正亦邪的欲念，不过都是持剑者强加于佩剑上的意志。为师赠你‘白练’，就是希望你能够承师志，承剑志，做一个真正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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