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油纸伞
“老板，为什么所有的教书先生就一定得拉着个脸显得那么严肃？”艾信书很好奇。
书摊老板将风儿吹偏的几页书轻轻抹平。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那帮小子太调皮，太会惹祸。我只是个教书匠，脸皮不跟他们冷下来，怎么唬得住那些小猴子。”书摊老板在说起自己教过的那些学生时，脸色倒是柔和些许。
“所以，都是装的？”
书摊老板没有再回答。
艾信书这样回想起来小时候爱打自己手板的那几位先生，好像也没有当时看他们那样觉得的面目可憎了。反而艾信书现在想到那些先生经常被他们在背后，在心里碎碎叨叨念了几十遍，几百遍，也不知道到底真的是他们这帮学生受的委屈多，还是那些先生受的委屈多了。
“老板，我随手翻了几本书，这些书品相上乘，虽然不晦涩高深却是极有意思，拿来摆地摊儿着实有点可惜。”
“你也叫我老板了，老板不用养家吃饭的吗？要是有钱我哪会舍得将这些书拿出来卖。”
曾经的教书先生眼神变得极为温柔：“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书。”
艾信书看着这位教书先生忽然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卖书，不然何至于要冷眼瞪着每个走来摊子想要买书的人。或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救赎自己作为一个读书人卖书的罪行。
“您真的卖吗？”艾信书已经挑了好几本品相不错，内容不错的书想要带回去送给今衿。
艾信书听不出老板内心是否挣扎，只看得见老板将艾信书选的几本书面上落下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这几本书你挑的不错，很值得看。”老板将每本书都包得整整齐齐的递给艾信书。
艾信书抱着书凑近鼻子闻了闻。
“老板，书很香。”
艾信书刚要走突然又想到什么，抬头问老板。
“老板，你这有小人书吗？”
“老板，我想买几本漫画书。”
老板抬起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艾信书下意识地转身回头。
“许姑娘？”
外面的小雨今天看来是停不了了，许姑娘手上拿着一把浅黄色的油纸伞，仿佛有一瞬间与这灰蒙蒙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刚好能弥补上那些空缺的色彩。
破旧书摊前，两人四目相对。
“艾信书，是你？”许姑娘明显比起艾信书还要兴奋。
“是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艾信书也朝许姑娘笑笑。
“没想到许姑娘除了喜欢睡梨木大花床之外还爱在床上看小人书？”
许姑娘收起脸上明显的笑容：“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也会买这种书。”
“许姑娘怕是误会了，小人书我是给秋宝买的。”艾信书向许姑娘掂了掂手里摞的那几本书。
“这些才是我看的。”
许姑娘走近艾信书身边翻了几本书，眼睛又朝着书摊瞟了几眼。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也给秋宝买的呢，我那天那天看她把书都已经翻过几遍了，才想着今天来再给她买几本新的，难道不行么？”
许姑娘结结巴巴说完，忽然发现艾信书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什么呢？”
“看傻子呢。”艾信书不忍戳穿秋宝早就向自己抱怨过许姑娘抢走她小人书的事实。
“你才是傻子呢。”许姑娘不敢再去与艾信书对视，只能蹲下身子假装在挑书。
艾信书笑笑没去管许姑娘，只朝书摊老板点点头。
“老板，你这有得卖吗？”
书摊老板想了一会儿低头叹了叹气，转身将身后的一个小纸箱子搬了过来。
艾信书勾着头望了望，一满箱的小人书。
“老板，你这儿货挺齐全啊。”
老板脸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生活不容易，全靠这些给家里女儿买半斤肉改善伙食了。”
老板似是想到以前课堂上没少没收学生的小人书，突然没来由地有些羞愧。
艾信书翻着小纸箱挑着书，忽然抬头对老板说：“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妹妹特别喜欢看这些书，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喊吃饭都听不到。有一次我就好奇跟着她看了几页，你别说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并非什么都学不到。”
老板像一下抓住什么似的连忙附和：“这一箱子的东西我也是挑了很久才拿出来卖，虽然不能如诗词启人心智，但是偶尔读一读也是绝无坏处的。”
“读几本小人书能有什么坏处，哎呀，这本不好看，这个，还有这个才好看。”许姑娘蹲在纸箱旁边如数家珍。
“许姑娘，你真的是买给秋宝而不是自己看？”
零落的小雨并没有影响许姑娘挑书的心情，许姑娘能蹲着一动不动，一本一本地挑。
书摊老板拿了另一个小马扎给艾信书坐着。
“老板，以后做生意别老是板着个脸了，我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笑脸迎财的道理还懂，你都选择干这行了，还老惦记着过去的事儿干嘛。”
书摊老板弯着腰将摊上的书归得方方正正。
“你不懂，其实我这样挣扎挣扎着挺好的。”
艾信书坐在马扎上不知道教书先生是不是真的挺好，所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对着那把油纸伞静静发着呆。
“艾信书，我选好了！”
许姑娘对着艾信书的耳朵大喊一声。
艾信书看见许姑娘怀里抱着一摞书，并且表情里写着心满意足。
“许姑娘，选完了？”
“嗯。”
刚刚还零零落落，心不在焉的小雨开始变得稠密起来。
艾信书向书摊老板打声招呼告别，然后顺手撑起许姑娘的油纸伞。
“走，我送你出市场。”
艾信书在旧书摊耽搁的时间不少，跟许姑娘出来后发现向之易和老严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向之易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我挑了几本书，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位姑娘是你朋友？”
艾信书点点头：“许姑娘应该算是我的老板，我师父最近接的一个大活儿就是她的。这不刚巧在书摊遇见了，我也跟她聊了一会儿。”
“许姑娘，你住在什么地方？”艾信书低头问许姑娘。
“就在这儿附近，我走十分钟就到了。”许姑娘想要去接过艾信书手里的油纸伞，可是手里的一摞书实在太重，两只手抱着都吃力，实在腾不出一只手来打伞。
老严使了个眼色给艾信书。
“小艾，反正这姑娘家也不远，又下着这么大雨，要不你干脆送人一程得了，说不定回头人家姑娘结账还得多付你一点儿呢。”
艾信书正低头帮许姑娘接过，分担了几本书，没看到老严使的眼色。
艾信书怀里夹着书：“许姑娘，雨越下越大了，我帮你送回家。”
“好，麻烦你了。”许姑娘从来大方，不故作扭捏。
艾信书将自己买的书塞给了老严，怀里揣着许姑娘的书，打着油纸伞带她走出了市场，走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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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那帮小子太调皮，太会惹祸。我只是个教书匠，脸皮不跟他们冷下来，怎么唬得住那些小猴子。”书摊老板在说起自己教过的那些学生时，脸色倒是柔和些许。
“所以，都是装的？”
书摊老板没有再回答。
艾信书这样回想起来小时候爱打自己手板的那几位先生，好像也没有当时看他们那样觉得的面目可憎了。反而艾信书现在想到那些先生经常被他们在背后，在心里碎碎叨叨念了几十遍，几百遍，也不知道到底真的是他们这帮学生受的委屈多，还是那些先生受的委屈多了。
“老板，我随手翻了几本书，这些书品相上乘，虽然不晦涩高深却是极有意思，拿来摆地摊儿着实有点可惜。”
“你也叫我老板了，老板不用养家吃饭的吗？要是有钱我哪会舍得将这些书拿出来卖。”
曾经的教书先生眼神变得极为温柔：“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书。”
艾信书看着这位教书先生忽然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卖书，不然何至于要冷眼瞪着每个走来摊子想要买书的人。或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救赎自己作为一个读书人卖书的罪行。
“您真的卖吗？”艾信书已经挑了好几本品相不错，内容不错的书想要带回去送给今衿。
艾信书听不出老板内心是否挣扎，只看得见老板将艾信书选的几本书面上落下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这几本书你挑的不错，很值得看。”老板将每本书都包得整整齐齐的递给艾信书。
艾信书抱着书凑近鼻子闻了闻。
“老板，书很香。”
艾信书刚要走突然又想到什么，抬头问老板。
“老板，你这有小人书吗？”
“老板，我想买几本漫画书。”
老板抬起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艾信书下意识地转身回头。
“许姑娘？”
外面的小雨今天看来是停不了了，许姑娘手上拿着一把浅黄色的油纸伞，仿佛有一瞬间与这灰蒙蒙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刚好能弥补上那些空缺的色彩。
破旧书摊前，两人四目相对。
“艾信书，是你？”许姑娘明显比起艾信书还要兴奋。
“是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艾信书也朝许姑娘笑笑。
“没想到许姑娘除了喜欢睡梨木大花床之外还爱在床上看小人书？”
许姑娘收起脸上明显的笑容：“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也会买这种书。”
“许姑娘怕是误会了，小人书我是给秋宝买的。”艾信书向许姑娘掂了掂手里摞的那几本书。
“这些才是我看的。”
许姑娘走近艾信书身边翻了几本书，眼睛又朝着书摊瞟了几眼。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也给秋宝买的呢，我那天那天看她把书都已经翻过几遍了，才想着今天来再给她买几本新的，难道不行么？”
许姑娘结结巴巴说完，忽然发现艾信书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什么呢？”
“看傻子呢。”艾信书不忍戳穿秋宝早就向自己抱怨过许姑娘抢走她小人书的事实。
“你才是傻子呢。”许姑娘不敢再去与艾信书对视，只能蹲下身子假装在挑书。
艾信书笑笑没去管许姑娘，只朝书摊老板点点头。
“老板，你这有得卖吗？”
书摊老板想了一会儿低头叹了叹气，转身将身后的一个小纸箱子搬了过来。
艾信书勾着头望了望，一满箱的小人书。
“老板，你这儿货挺齐全啊。”
老板脸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生活不容易，全靠这些给家里女儿买半斤肉改善伙食了。”
老板似是想到以前课堂上没少没收学生的小人书，突然没来由地有些羞愧。
艾信书翻着小纸箱挑着书，忽然抬头对老板说：“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妹妹特别喜欢看这些书，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喊吃饭都听不到。有一次我就好奇跟着她看了几页，你别说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并非什么都学不到。”
老板像一下抓住什么似的连忙附和：“这一箱子的东西我也是挑了很久才拿出来卖，虽然不能如诗词启人心智，但是偶尔读一读也是绝无坏处的。”
“读几本小人书能有什么坏处，哎呀，这本不好看，这个，还有这个才好看。”许姑娘蹲在纸箱旁边如数家珍。
“许姑娘，你真的是买给秋宝而不是自己看？”
零落的小雨并没有影响许姑娘挑书的心情，许姑娘能蹲着一动不动，一本一本地挑。
书摊老板拿了另一个小马扎给艾信书坐着。
“老板，以后做生意别老是板着个脸了，我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笑脸迎财的道理还懂，你都选择干这行了，还老惦记着过去的事儿干嘛。”
书摊老板弯着腰将摊上的书归得方方正正。
“你不懂，其实我这样挣扎挣扎着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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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信书，我选好了！”
许姑娘对着艾信书的耳朵大喊一声。
艾信书看见许姑娘怀里抱着一摞书，并且表情里写着心满意足。
“许姑娘，选完了？”
“嗯。”
刚刚还零零落落，心不在焉的小雨开始变得稠密起来。
艾信书向书摊老板打声招呼告别，然后顺手撑起许姑娘的油纸伞。
“走，我送你出市场。”
艾信书在旧书摊耽搁的时间不少，跟许姑娘出来后发现向之易和老严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向之易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我挑了几本书，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位姑娘是你朋友？”
艾信书点点头：“许姑娘应该算是我的老板，我师父最近接的一个大活儿就是她的。这不刚巧在书摊遇见了，我也跟她聊了一会儿。”
“许姑娘，你住在什么地方？”艾信书低头问许姑娘。
“就在这儿附近，我走十分钟就到了。”许姑娘想要去接过艾信书手里的油纸伞，可是手里的一摞书实在太重，两只手抱着都吃力，实在腾不出一只手来打伞。
老严使了个眼色给艾信书。
“小艾，反正这姑娘家也不远，又下着这么大雨，要不你干脆送人一程得了，说不定回头人家姑娘结账还得多付你一点儿呢。”
艾信书正低头帮许姑娘接过，分担了几本书，没看到老严使的眼色。
艾信书怀里夹着书：“许姑娘，雨越下越大了，我帮你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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