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夜谈
林眠看着显示已经开始通话的页面，当机立断决定装睡着被吵醒的样子。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假装迷迷糊糊，嗓音发粘：“嗯？谁？”
戚璟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很快识出了她装睡的语调，也不拆穿她，只接着换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口吻道：“抱歉，打扰了。”
他在心里细算着时间的流逝，又压了几分音量，小声叹息道：“我以为算了。”
林眠尚未从噩梦中完全缓和过来，此时听到戚璟的声音，有些梦与真实重叠的不真实感。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将要离开的戚璟，脱口道：“怎么了？”
戚璟算计成功，弯起眉眼，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带着歉意：“你不是睡了吗？”
林眠心虚道：“没事，我醒了。你有事的话说吧。”
戚璟欲拒还迎般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打扰你睡觉了。抱歉。我挂了。”
夜深人静，风声凄厉，林眠仿佛又要被拖回那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急道：“别！你说你的，我不睡！”
等到喊完后，她才觉得自己这话并不妥当，平了平情绪后，努力给自己找回场子：“我都醒了，你要不说，那我不是白醒了。”
戚璟轻笑了一声，对着面前刚完成的c满意得很的程序，毫不心慌地扯谎道：“刚写废了个程序，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情绪，觉得自己还真没用啊。”
他装得语气恹恹，充满丧意：“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你知道，深夜的时候，人总是显得格外感性。”
林眠在电话另一端拼命点头。
“我翻了整个联系人列表，没有一个朋友。想来想去，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戚璟刻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放柔了语调，“就只有你一个了。”
林眠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手心冷汗更是一层层往外涌，差点让她捏不住手机。
戚璟听了下对面的呼吸声，确定林眠现在还不想插话，接着道：“我想着你平时一直有赶稿的习惯，估计现在还没睡，实在是我思虑不周，冒昧打扰了。”
“没事，你睡吧。我自我消化掉这个情绪就行。”
林眠努力让自己呼吸平和下来，语气却仍带着几分急躁：“不，没事，我没睡，也没被吵醒。你不用c不用给我道歉。”
戚璟微眯了下眼眸，这小傻子果然自己交待了。
林眠没试过安慰人，只得硬着头皮，回想着以前苏语和她说的话，一股儿脑给戚璟灌下去：“你很好，真的。你别这么想，在我眼里你已经特别好了。”
“你想，你名校毕业，性格好，家庭好，已经是多少人羡慕的青年才俊了。”
她想了想，又自嘲般笑了笑：“我还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呢。和我这样的人形婚，我觉得你真是亏大了。”
戚璟声音温润：“没有，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林眠突然间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触，戚璟在她眼里一直维持着优质型天才的样子，他聪明，好看，有趣，有着一切本应自傲的优点却又意外的谦逊，待人接物的分寸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足够林眠羡慕个好几辈子。
可他深夜的这个电话，仿佛彰显了他和林眠同样脆弱的内心。
她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恐惧，包括在梦境里显现出来的——她害怕戚璟就此丢下自己的惴惴不安，忽然仿佛相遇了同等的模板。
而大约是负负得正的缘故，这些负面情绪在顷刻间消散了不少。
林眠又安慰了戚璟几句，突然间有了点倾诉的欲望，她坐直了身子，带着点不好意思道：“我也一直这样，我每到半夜也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仿佛倒苦水般把这些年来的自卑，委屈，患得患失全部倒了出来。
戚璟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为自己的目的达成而感到欣慰。
林眠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容器里，把所有负面情绪都给装进去，不外露半分。而这样，迟早有天，这个容器会因为承载负担太过而把她压垮。
他问过苏语，林眠对她虽然依赖，也极少对她倾诉自己的内心想法。
而最近，林眠终于有了打开容器，一点点往外倒的想法。
林眠也不清楚，本来是由她来安慰戚璟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局势就变成她叙述，戚璟在对面不停地劝慰她，仿佛她才是那个深夜打电话给知心哥哥的人。
林眠思及此，把话头一收：“那个不好意思啊，让你听了我这么多废话。”
戚璟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得很：“是我先打扰的你，你这也是在安慰我。”
林眠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去看个心理医生什么的，毕竟我以前不爱和人接触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病。”
戚璟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是。”
“你很好，你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只要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就够了。”
林眠顿时有些鼻酸：“谢谢。”
她看了眼时间，被时针指向的方向给吓了一跳，小声试探道：“那，晚安？”
戚璟一瞬间竟然有些失神，他沉默良久，才道：“晚安。”
林眠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昨晚一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恨不得穿越回去把深夜的自己给锤死。
让你话多！
让你嘴碎！
让你对别人掏心掏肺！
不过在后悔之余，她倒还心存几分安慰。
幸好昨天打电话的是戚璟，和她先发牢骚的也是戚璟。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觉得戚璟实在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人。
这么好的一人，偏偏不去谈恋爱，砸在自己手里了，真是可惜。
林眠打了个哈欠起床，顺便把昨天半夜发的动态给删了，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付笑还没回来。
林眠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莫名的不安，好在现在是大白天，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吃了个早饭后继续去给她的新文填思路。
林眠现在初步拟定的思路是以戚璟为原型创作一个温柔型男主，只是女主人设她尚未考虑好。
她斟酌半天，自言自语道：“总不能直接去问戚璟吧？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人啊”
林眠戳了半天键盘，删掉了敲出来的一堆乱码，决定从苏语这旁敲侧击。
正在科研所陪着自家男朋友季谨言调试装备的苏语突然收到了林眠的消息，她没太在意地点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却让她大脑直接宕机了半天。
季谨言见苏语突然像木偶般停住动作，问道：“怎么了？”
“快c快去给戚璟发消息。”苏语闭上眼睛捂住胸口，却抑制不住自己语调的逐渐上升，“我嗑的cp要发糖了！璟眠是真的！我搞到真的了！”
季谨言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苏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这难道不真吗？安排安排，择日不如撞日，我看赶明儿就能结婚。”苏语推了两把季谨言，“愣着干什么，给戚璟发消息啊。”
季谨言倒是很冷静：“谁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先观望看看。你别打草惊蛇，吓坏了林眠。”
苏语刚打完“就喜欢你这样的”，听了季谨言的话又不得不删掉，叹了口气道：“行吧。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回？”
季大直男想了想，很直接道：“问问她想干嘛？”
苏语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个白眼：“得了吧，我要是真问，林眠那么害羞的性子，她能说？”
季谨言笑了一下，也不再掺和这些事：“你看着办吧。”
准备早点喝上他俩喜酒的苏语想了半天，决定曲线救国，向林眠传递她的暗示。
直女林眠对着这个消息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苏语绞尽脑汁的提示，反倒对她提供的信息很不满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傻白甜？”
大抵是因为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苏语的表达和林眠的接收之间出了些许偏差。
林眠不禁脑补出一个娇滴滴的可爱姑娘缠在戚璟身边向他撒娇着叫“戚璟哥哥”的画面。
林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出于礼貌回了句谢谢，继续对着空白的屏幕开始发呆，空留另一端的苏语在那儿已经开始脑补做他俩孩子的干妈的美梦。
客厅猛地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林眠意识到是彻夜未归的付笑回来了，踩着拖鞋就出去接她：“付姐！”
出乎她意料的是，付笑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也没化妆修饰，任凭其展现出不合她常态的憔悴。
林眠小心翼翼走近她：“付姐？你没事吧？”
付笑抬了抬眼皮看着林眠，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很难以启齿。
“付姐，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林眠。你回来，我和你说个事。”
“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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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假装迷迷糊糊，嗓音发粘：“嗯？谁？”
戚璟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很快识出了她装睡的语调，也不拆穿她，只接着换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口吻道：“抱歉，打扰了。”
他在心里细算着时间的流逝，又压了几分音量，小声叹息道：“我以为算了。”
林眠尚未从噩梦中完全缓和过来，此时听到戚璟的声音，有些梦与真实重叠的不真实感。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将要离开的戚璟，脱口道：“怎么了？”
戚璟算计成功，弯起眉眼，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带着歉意：“你不是睡了吗？”
林眠心虚道：“没事，我醒了。你有事的话说吧。”
戚璟欲拒还迎般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打扰你睡觉了。抱歉。我挂了。”
夜深人静，风声凄厉，林眠仿佛又要被拖回那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急道：“别！你说你的，我不睡！”
等到喊完后，她才觉得自己这话并不妥当，平了平情绪后，努力给自己找回场子：“我都醒了，你要不说，那我不是白醒了。”
戚璟轻笑了一声，对着面前刚完成的c满意得很的程序，毫不心慌地扯谎道：“刚写废了个程序，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情绪，觉得自己还真没用啊。”
他装得语气恹恹，充满丧意：“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你知道，深夜的时候，人总是显得格外感性。”
林眠在电话另一端拼命点头。
“我翻了整个联系人列表，没有一个朋友。想来想去，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戚璟刻意在此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放柔了语调，“就只有你一个了。”
林眠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手心冷汗更是一层层往外涌，差点让她捏不住手机。
戚璟听了下对面的呼吸声，确定林眠现在还不想插话，接着道：“我想着你平时一直有赶稿的习惯，估计现在还没睡，实在是我思虑不周，冒昧打扰了。”
“没事，你睡吧。我自我消化掉这个情绪就行。”
林眠努力让自己呼吸平和下来，语气却仍带着几分急躁：“不，没事，我没睡，也没被吵醒。你不用c不用给我道歉。”
戚璟微眯了下眼眸，这小傻子果然自己交待了。
林眠没试过安慰人，只得硬着头皮，回想着以前苏语和她说的话，一股儿脑给戚璟灌下去：“你很好，真的。你别这么想，在我眼里你已经特别好了。”
“你想，你名校毕业，性格好，家庭好，已经是多少人羡慕的青年才俊了。”
她想了想，又自嘲般笑了笑：“我还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呢。和我这样的人形婚，我觉得你真是亏大了。”
戚璟声音温润：“没有，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林眠突然间多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触，戚璟在她眼里一直维持着优质型天才的样子，他聪明，好看，有趣，有着一切本应自傲的优点却又意外的谦逊，待人接物的分寸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足够林眠羡慕个好几辈子。
可他深夜的这个电话，仿佛彰显了他和林眠同样脆弱的内心。
她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恐惧，包括在梦境里显现出来的——她害怕戚璟就此丢下自己的惴惴不安，忽然仿佛相遇了同等的模板。
而大约是负负得正的缘故，这些负面情绪在顷刻间消散了不少。
林眠又安慰了戚璟几句，突然间有了点倾诉的欲望，她坐直了身子，带着点不好意思道：“我也一直这样，我每到半夜也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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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璟在电话那头安静地听着，为自己的目的达成而感到欣慰。
林眠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容器里，把所有负面情绪都给装进去，不外露半分。而这样，迟早有天，这个容器会因为承载负担太过而把她压垮。
他问过苏语，林眠对她虽然依赖，也极少对她倾诉自己的内心想法。
而最近，林眠终于有了打开容器，一点点往外倒的想法。
林眠也不清楚，本来是由她来安慰戚璟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局势就变成她叙述，戚璟在对面不停地劝慰她，仿佛她才是那个深夜打电话给知心哥哥的人。
林眠思及此，把话头一收：“那个不好意思啊，让你听了我这么多废话。”
戚璟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得很：“是我先打扰的你，你这也是在安慰我。”
林眠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去看个心理医生什么的，毕竟我以前不爱和人接触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病。”
戚璟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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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小心翼翼走近她：“付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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