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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孙承宗的忧虑 (上)

  冯君晨又交待了几句,便又不放心,还叫来了自己的小厮冯明,让他用车将这二人送到登州商会,并说明情况。

  刚送走了爷孙两人,孙承宗就上了楼来,他一眼便见到冯君晨,他便疾步赶到了他的面前。

  “文荀。”

  冯君晨起身相迎,赶忙抱拳道:“恺阳公,您可算是来了,朝会的时候,我一直寻公不见。”

  孙承宗坐定,饮了冯君晨早为他倒好的一杯酒,接着道:“今日太孙殿下发了热伤风,朝会告假,老夫奉了恩旨,侍奉于殿下身旁。”

  冯君晨看了一眼孙承宗,问道:“今日之事,先生有何高见?”

  孙承宗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左右四周道:“散朝的时候我听太子殿下的几位近臣都说了,杨涟,左光斗听了你的意见之后,又私下问了我,没想到当年人才济济的东林如今只剩下杨涟这样的鲠骨了。”

  冯君晨却丝毫没有介意,道:“依着我看,除了杨、左两位,其他的东林党人不过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这样的人,等到大明危亡的时候,只会落井下石!”

  “文荀,你这是怎么呢?”孙承宗略有些讶异。

  冯君晨本想开口述说河间府的事情,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便道:“先生,依着我看,皇上圣聪,他不过是把张子云当做棋子,一时半会儿不会下诏杀他的,我只是担心万一众口汹汹,恐怕危险。“

  孙承宗叹了口气,点点头,目下的情势看似平静,但是却也非常凶险,张子云的性命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若是朝廷里有人群起攻之,也难保天子不会一时作意,一道诏令便会让张子云身首异处,毕竟如今人在刑部大牢,外面能操作的人也很多。

  他看了一眼冯君晨,突然就明白了他今日的来意。

  “文荀今天来,是想让我为张子云向太孙或是太子说项,让殿下能去皇上面前为张子云说话?“

  冯君晨苦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道:“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不可能,但若是太孙殿下能说几句,也总好比什么也不说的强。“

  孙承宗摇摇头,指了指冯君晨道:“文荀,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依着太子和太孙的性子,你觉得他们能为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说项吗?”

  冯君晨又气又笑,摇头道:“这殿下也是,皇上现在针对的还是文官,不是殿下,殿下这个时候如果能做个顺水推舟,皇上说不定还觉得殿下是个懂时事的人,现在这样,皇上更坐实了殿下是个懦弱之辈,到时候会被朝廷里的文官和东林们压得死死的。”

  冯君晨虽然对太子不抱希望,但是真听到太子如此,他自己就忍不住吐槽,这太子身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看穿这其中的世故,当年世宗皇帝不杀海瑞的旧事就没人看过吗?

  孙承宗也是苦笑,想来是在太子面前暗示过,接着他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是在警惕什么,他凑到冯君晨面前,低声道:“文荀,这些日子我在詹事府里听到一些事情,你可知道?”

  冯君晨顿时愣住,便问道:“先生直言无妨!”

  孙承宗握住他颌下的那一把美髯,眼中却满是忧虑,轻声道:“我听闻此次要杀张子云的,除了杨部堂之外,朝廷里有很多人受了朝外和地方的支援,要杀张子云,除了山西以外,山东也好,江浙也好,两京一十三省,想保他的人不少,想杀他的人也不少。”

  冯君晨满脸愕然,在他的印象之中,这张子云虽然不是非常熟悉大明官场,但行事一直非常谨慎,虽然也有惹事,但是之前李光忠和凌家都一直为他疏通关系,所以一直是默默无闻,极其低调的角色,怎么这突然之间就有这么多人要来杀他?

  孙承宗见他脸上生疑,便道:“文荀,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去救张子云,难道不知道他在登州都做了些什么吗?”

  冯君晨见他面色沉重,便在自己的脑海中思索了片刻,接着猛然想起一事,心中却不明说,便笑着道:“请先生明示!”

  孙承宗一脸无语,便道:“文荀,这张子云练兵征地,又大肆扩张水军,又与凌家相互依托,开设工场,这些事情,你以为工部和户部派往地方的官员没有抱怨过吗?他夺了别人的生财之道,你以为他们就会这么算了,只不过这些人还没本事和凌家攀附的那些关系斗而已。

  更为严重的是,他那个工场,如今越开越大,越开越多,这种事情,你可知道有多可怕?”

  冯君晨却一脸淡然地道:“先生言重了吧,那些工场土地,据我所知,可都是凌家和杨泉的,他所用的,都是练兵用的,至于那军械所,兵部特批的,所有的账目都上缴兵部和工部审查,里外并无问题,倒是工部那些个地方官员,想要趁机吃拿卡要,以次充好,兵部多次查问出问题,工部却迟迟不动,这次辽东大战,官军许多人都因为盔甲质劣,亡于建奴之手,工部那帮人还好意思说别人?”

  孙承宗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立刻无奈,他指着冯君晨道:“人言兵部武选司的冯文荀机变,我看根本就是狡猾,这些天你在辽东的事上摆出一副公正大义的样子,依着我看,你如此袒护张子云,根本就是你们两人有攻守同盟,要互相支持。”

  孙承宗又气又笑,冯君晨却不说话,只是一笑,他知道自己骗不过孙承宗,所以他脸上平静如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孙承宗叹了口气,接着看了眼冯君晨道:“张子云这个人练兵征用土地事小,可是他开设工厂,这个可不是小事,当初那个江南的杨泉也被他招在麾下,而且设计了许多奇巧之物,使得凌家的生意越发强大,我可听说了,凌家如今的器物,丝绸,铁质器皿一项,比市场上售卖的质量好却廉价,江南许多纺织工场都被挤垮,以至于许多农人和地主想要改田植桑,光这一项,有些地方已经有人煽动官府出面,要没收凌家的工厂。”

  “我还听说之前这个张子云在驻扎通州的时候,与当地的士绅陶氏发成了龌龊,通州衙门回报说他不尊长者,狂悖无礼,户部和礼部的给事中也都上过封事,要弹劾他,结果被朝廷压住了,这事虽小,但是联系他在登州的所作所为,这朝廷里已经有些人把他当做了大逆不道,不遵礼法的狂悖之人了。”

  冯君晨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依着我看,大逆不道,不懂礼法倒是其次,这夺了某些人的钱财才是真的吧?当今这大明朝廷,里里外外,不论文武,哪一个家里没有良田,当年徐阁老,松江府外,良田万顷,如今却要来说张子云私占土地,断了百姓营生,坏了祖宗礼法?这群人的脸呢?脸呢?脸呢?”

  冯君晨挥着手,照着空气“刷刷”拍了两下,笑着道:“我是知道,这张子云和凌家,仗着技巧手段,这短短一二年,到手的银子如山如海,隐隐有天下巨富的样子,这钱财,是那些守着田地一辈子的人都不敢想的,有些人,机灵点的,便想跟着这凌家,有些人,怕是已经吓得要死,生怕若是张子云和凌家坐大了,到时候他们手里的这些土地早晚会被别人抢走,可要让他们和凌家一起,他们又不愿意,这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如今却要变化,他们可是怕得要死,怕得要命!”

  孙承宗摇头失笑,接着道:“如今这大明啊,凡是要闹事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把大义二字挂在嘴边,打从世宗皇帝的礼仪之争开始,再到当今万历年间绵延数十年的国本之争,一堆人你争我斗,不过就是争着权、利二字,如今这张子云和凌家这法子,可是动了无数人的禁脔,那些人可不像疯狗抢食一般要与他决一死战,况且……”

  孙承宗意味深长地瞧了冯君晨一眼,道:“到了最后,这张子云自己就会搞出一大堆事情来。”

  冯君晨愣了一下,接着看了看眼前这位区区詹事府的官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倒了杯酒给他,请他饮下。

  “自古以来,商人逐利乃是天性,凌家这么做,便会有无数人紧随其后,如此,则必须由更多的工厂,土地,用料乃至于人力,而如今的大明,内外里限制颇多,捐税卡拿,不一而足,商者在朝无权,在野也只能依附官府,可这朝廷上面的人,可曾见有一个商人在官府中?现在这张子云,拥着兵权,背后又有凌家的支持,又是个开明之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得花钱将他送上去?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这张子云难道不是心腹大患,若不早除,让他坐大了,那可是比张居正,李成梁更可怕的人物,而他张子云,就是因为心怀志向,才会与你这同样大逆不道的冯君晨联手,所以,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搞出许多的事情。”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