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燎原 第四十九章 孙冯
乾清宫外，徐光启陪着孙承宗往外走，身后则是两名禁卫军的士兵，便道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
“恺阳先生！”
便在此时，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唤，两人都回头一看，却发现冯君晨正从后赶了上来，孙承宗便站在道中，双手交叠等在那里。
“先生！”冯君晨赶到近前，双手一抱，朝着他行了一礼，孙承宗也抱着拳向他回礼。
“文荀你来了！”
“先生，皇上刚刚是一时着急，等他想明白了，会和先生冰释前嫌的。”
孙承宗苦笑了一下，五六年前还是一片乌黑的胡须如今已经白了大半，身为国家首辅，操劳维持，他这才体会到之前方从哲的不易，预事易，决事难啊。
“文荀何必来安慰我，”孙承宗将手背在身后，“我反对调动第一军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还是太着急了，你们也太着急了。”
冯君晨也不说话，他看着孙承宗，这几年以来他作为次相，孙承宗作为首相，两个人在内阁里为革新之事保驾护航，从没有过不同的声音，甚至被外人称为“孙冯”，今日之事两个人却第一次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之上。
“先生，这件事皇上虽然做的太急了，但也是因为王恭厂一案皇上对朝廷里的那些保守之人大失所望了，他们嘴上说的礼义廉耻，可背地里却私吞国孥，这样的人，皇上自然想要将之铲除的。”
“原来文荀是要来说我，”孙承宗苦笑了一下，他看着一旁的徐光启，“对错之事对于朝廷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旁人我自然不会费这个心思，但恺阳先生与我，是亦师亦友之人，我是希望恺阳先生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是啊，阁老，冯相也是一番为国为民之心，现如今，这京城里要杀冯相的人多得去了，冯相却还待在这，就是要向外人显示我们这些改革一派的决心啊。”一旁的徐光启同是这两人的好友，此时便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看着冯君晨，点点头道：“文荀为国家为社稷之心，我怎么能不明白？但我身为国家大臣，皇上的老师，我也有职分劝谏皇上，文荀，你是知道的，此刻调动第一军的话意味着什么？
皇上前脚说要召吴王进京，要在吴王和信王二人之间择一立为储君，后脚却以京师安全为由要调动陆军第一军进京，这陆军第一军是什么？那可是张帅一手培养起来的陆军最为精锐的一军，说以一当百固然夸张，以一当十却可算得上，这个时候让陆军第一军进驻通州，你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冯君晨默不作声，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从皇上要册立储君这个主意开始，他就知道皇上一定会走这一步，他自然也知道走出这一步的危险，京师内人心浮荡多是这个原因，这要是调军的命令一出，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也是孙承宗为什么极力反对调军的原因，孙承宗不希望两方的矛盾激化，因为一旦矛盾激化，则国家势必会有动荡。
“文荀，我等奋力至此，不就是为了使得大明的江山社稷能够安稳，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今革新之利日益增加，这正是你与张帅大展身手的时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要将大明强行一分为二了。”
“先生，如今的局势不是我们要将大明一分为二，是有人见不得我们这样，要搞阴谋，要搞反攻，想要用阴谋诡计，权谋手段除去咱们的改革之利，我和张帅的选择，就是了保住革新，保住咱们这五六年来的努力。”
孙承宗听了冯君晨的一番话，却不做声，只是默默摇头。
“文荀，你太极端了，万事万物的演化递进，总是缓缓而行，有节有序，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只要是改革再演化两三年，得利者越来越多，他们自然会投向革新，如今如果强行再去争权夺利的话，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对立，使得那些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人强行分出彼此，这样难道就对革新有利了吗？”
冯君晨却冷笑了一声，他看着孙承宗道：“这种话怎么会从先生嘴里说出来，先生却不是忘了张居正？却不是忘了当年萨尔浒的时候朝廷里的那些人是怎么为了保住权位而不顾国家的吗？皇上聪慧，但是圣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时候我们身为国家大臣，难道不该为皇上，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而着想吗？”
孙承宗面带愠色，片刻，愠色散去，只留下一脸苦笑了。
“文荀，圣人言，欲速则不达，你今时今日之举，不但对革新之事，就是对你对皇上都是大不利的。”
冯君晨默不作声。
“数百年后，当后人对咱们评头论足之时，你难道就不怕背一个大奸大恶的骂名吗？”
这话冯君晨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摇摇头，算是回答孙承宗的话。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看着冯君晨。
“身为人臣，要为君上解除忧患，可今日你冯君晨所作所为，可是致君上于累卵之地，你这样做，日后这史书上难免少不了作恶一笔的。”
“先生！”
孙承宗却摆了摆手，慨叹道：“国家到今日的局面，我身为国家首辅，难逃其咎！”
“我知道先生为国家社稷计，但是先生，国家社稷如今已经到了思变之时，皇上虽然年轻，却也已经看得明白清楚，所以皇上才会有这么一出，我既然身为皇上的内阁次相，怎么能在一旁束手旁观了。”
孙承宗顿时愣住了，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皇上当年还是他的学生时候的样子，聪慧过人，目光如炬。
“先生，若是在天启元年的时候，这天下间像您这样开明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如今是天启五年了，这天下间如您这样开明的人已经多不可数，这便是当今的时势啊！”
是啊，在五年前，什么陆军，什么海军，什么朝鲜司令部，吕宋总督府，这些东西都不可想象，可如今一切都已经真切在眼前，那些在总统事务府工作的年轻人，那些他在南京见到的中央大学的年轻人，都无一不是这个时代的变革动力，皇上也是年轻人，他已经不再是深宫之中充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家寡人了。
孙承宗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是老人了。
但是隐隐的不安却始终充斥在他的心头，早年自己游历西北的时候他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外敌，内患使得养成了对于危险的高度敏感，危险迫近的时候，他的心总会惴惴不安。
如今，他的心就在惴惴不安。
眼前的冯君晨，
还有皇上，
他们可能都处在极端的危险之中。
他看着冯君晨，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他双拳抱起，朝着冯君晨行了一礼。
“文荀，千万保重啊！”
说完，也不等冯君晨说话或者回礼，便转身而去。
冯君晨也不说话，便就在原地抱着拳，向孙承宗郑重地行了一礼。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恺阳先生！”
便在此时，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唤，两人都回头一看，却发现冯君晨正从后赶了上来，孙承宗便站在道中，双手交叠等在那里。
“先生！”冯君晨赶到近前，双手一抱，朝着他行了一礼，孙承宗也抱着拳向他回礼。
“文荀你来了！”
“先生，皇上刚刚是一时着急，等他想明白了，会和先生冰释前嫌的。”
孙承宗苦笑了一下，五六年前还是一片乌黑的胡须如今已经白了大半，身为国家首辅，操劳维持，他这才体会到之前方从哲的不易，预事易，决事难啊。
“文荀何必来安慰我，”孙承宗将手背在身后，“我反对调动第一军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还是太着急了，你们也太着急了。”
冯君晨也不说话，他看着孙承宗，这几年以来他作为次相，孙承宗作为首相，两个人在内阁里为革新之事保驾护航，从没有过不同的声音，甚至被外人称为“孙冯”，今日之事两个人却第一次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之上。
“先生，这件事皇上虽然做的太急了，但也是因为王恭厂一案皇上对朝廷里的那些保守之人大失所望了，他们嘴上说的礼义廉耻，可背地里却私吞国孥，这样的人，皇上自然想要将之铲除的。”
“原来文荀是要来说我，”孙承宗苦笑了一下，他看着一旁的徐光启，“对错之事对于朝廷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旁人我自然不会费这个心思，但恺阳先生与我，是亦师亦友之人，我是希望恺阳先生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是啊，阁老，冯相也是一番为国为民之心，现如今，这京城里要杀冯相的人多得去了，冯相却还待在这，就是要向外人显示我们这些改革一派的决心啊。”一旁的徐光启同是这两人的好友，此时便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看着冯君晨，点点头道：“文荀为国家为社稷之心，我怎么能不明白？但我身为国家大臣，皇上的老师，我也有职分劝谏皇上，文荀，你是知道的，此刻调动第一军的话意味着什么？
皇上前脚说要召吴王进京，要在吴王和信王二人之间择一立为储君，后脚却以京师安全为由要调动陆军第一军进京，这陆军第一军是什么？那可是张帅一手培养起来的陆军最为精锐的一军，说以一当百固然夸张，以一当十却可算得上，这个时候让陆军第一军进驻通州，你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冯君晨默不作声，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从皇上要册立储君这个主意开始，他就知道皇上一定会走这一步，他自然也知道走出这一步的危险，京师内人心浮荡多是这个原因，这要是调军的命令一出，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也是孙承宗为什么极力反对调军的原因，孙承宗不希望两方的矛盾激化，因为一旦矛盾激化，则国家势必会有动荡。
“文荀，我等奋力至此，不就是为了使得大明的江山社稷能够安稳，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今革新之利日益增加，这正是你与张帅大展身手的时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要将大明强行一分为二了。”
“先生，如今的局势不是我们要将大明一分为二，是有人见不得我们这样，要搞阴谋，要搞反攻，想要用阴谋诡计，权谋手段除去咱们的改革之利，我和张帅的选择，就是了保住革新，保住咱们这五六年来的努力。”
孙承宗听了冯君晨的一番话，却不做声，只是默默摇头。
“文荀，你太极端了，万事万物的演化递进，总是缓缓而行，有节有序，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只要是改革再演化两三年，得利者越来越多，他们自然会投向革新，如今如果强行再去争权夺利的话，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对立，使得那些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人强行分出彼此，这样难道就对革新有利了吗？”
冯君晨却冷笑了一声，他看着孙承宗道：“这种话怎么会从先生嘴里说出来，先生却不是忘了张居正？却不是忘了当年萨尔浒的时候朝廷里的那些人是怎么为了保住权位而不顾国家的吗？皇上聪慧，但是圣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时候我们身为国家大臣，难道不该为皇上，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而着想吗？”
孙承宗面带愠色，片刻，愠色散去，只留下一脸苦笑了。
“文荀，圣人言，欲速则不达，你今时今日之举，不但对革新之事，就是对你对皇上都是大不利的。”
冯君晨默不作声。
“数百年后，当后人对咱们评头论足之时，你难道就不怕背一个大奸大恶的骂名吗？”
这话冯君晨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他摇摇头，算是回答孙承宗的话。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看着冯君晨。
“身为人臣，要为君上解除忧患，可今日你冯君晨所作所为，可是致君上于累卵之地，你这样做，日后这史书上难免少不了作恶一笔的。”
“先生！”
孙承宗却摆了摆手，慨叹道：“国家到今日的局面，我身为国家首辅，难逃其咎！”
“我知道先生为国家社稷计，但是先生，国家社稷如今已经到了思变之时，皇上虽然年轻，却也已经看得明白清楚，所以皇上才会有这么一出，我既然身为皇上的内阁次相，怎么能在一旁束手旁观了。”
孙承宗顿时愣住了，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皇上当年还是他的学生时候的样子，聪慧过人，目光如炬。
“先生，若是在天启元年的时候，这天下间像您这样开明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可如今是天启五年了，这天下间如您这样开明的人已经多不可数，这便是当今的时势啊！”
是啊，在五年前，什么陆军，什么海军，什么朝鲜司令部，吕宋总督府，这些东西都不可想象，可如今一切都已经真切在眼前，那些在总统事务府工作的年轻人，那些他在南京见到的中央大学的年轻人，都无一不是这个时代的变革动力，皇上也是年轻人，他已经不再是深宫之中充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家寡人了。
孙承宗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是老人了。
但是隐隐的不安却始终充斥在他的心头，早年自己游历西北的时候他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危险，外敌，内患使得养成了对于危险的高度敏感，危险迫近的时候，他的心总会惴惴不安。
如今，他的心就在惴惴不安。
眼前的冯君晨，
还有皇上，
他们可能都处在极端的危险之中。
他看着冯君晨，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他双拳抱起，朝着冯君晨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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