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燎原 第六十五章 大明危急
凌晨时分，杨涟却毫无睡意，他独自坐在自家宅子的院子里读书，天清气朗，月光如水，他反复诵读着圣人的教训，可是内心却无法平静，只觉得心中忧愤，国家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圣人的教诲已经无人能够遵守，全国上下为了钱财这种东西营营苟且，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忘记了圣人的谆谆教诲，为了钱财而不择手段，男人会勾心斗角，女人会忘记贞洁操守，天下人都只会陷入纸醉金迷之中，全然忘记大义。
“老师，您还没睡？”
杨涟回头一望，自己的学生郑观正立在廊下。
“为师睡不着。”
郑观几步走到了杨涟身边，俯首拜礼道：“老师，明日还要给学生们讲课，老师还是早些睡，身体要紧。”
杨涟将书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叹了口气，苦笑道：“国家如此，我哪睡得着啊？”
郑观将一旁的书收好，一听此话，立刻安慰老师道：“老师，皇上不过是被那些奸臣给蛊惑了，皇上圣明无匹，早晚会知道老师的苦心。”
杨涟叹了口气，他被皇上禁锢在家已经很长时间了，自从王恭厂兵工厂一案之后，他这个吏部尚书就一直被禁锢在家，反思悔过，不得出府门半步，皇上还特意派了锦衣卫看在府门之外，这些日子外头的消息也都是自己的学生从外面带来的，冯君晨遇刺，锦衣卫和内务部在京城大肆搜捕逮人，这些事情更是让他忧心不安。
而皇上已经好些日子不上朝了。
“孙相已经解除禁锢了，相信不久老师也能重回朝廷。”
杨涟苦笑着摇头道：“孙相是皇上的老师，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皇上自然是离不开他，可惜的是孙相这个人耳根子太软，他早就和冯君晨连成一气了。”
“这个冯君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搞出了这么多违背了祖宗制度和圣人教训的事情来，实在是天下读书人的耻辱。”
杨涟却摆摆手，摇头道：“这个冯君晨也是一时才俊，当年在京城我也是有所耳闻，这个人气节还是有的，只不过也是受人蛊惑，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郑观愣了一下，他看了眼自己的老师，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
“老师，冯君晨可是您在朝廷里最大的对手啊。”
杨涟摇摇头，他看了一眼郑观道：“冯君晨这个人啊，才气逼人，聪明非常，只是可惜被张子云和严玉这些人带上了邪路，这聪明的人上了邪路，他的聪明才智反而会对国家造成极大的祸患。”
郑观点点头道：“学生也常听说，这冯君晨当年可是名贯东南，南北的士子没有不知道他的，谁也没想到他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世事无常，秦桧当年不还是大宋的状元吗？结果还不是成了古今第一大奸臣，文丞相也是状元，不也是成了古今忠义之臣，与才气聪慧无关，德行才是第一位的，所谓德才兼备，德才是第一位的，冯君晨怕就是忘记了这一点啊。”
郑观默默点头，杨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郑观也赶紧来扶老师，杨涟叹了口气道：“回去歇着吧。”
郑观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府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门外聚集，还有人在外面喊：“杨部，杨部，国家到了危亡的时候，杨部！”
杨涟纳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看了眼郑观，两人便一起往府门处走，走到府门前的时候，却听到府门外喧闹声起，似乎是有很多人围在府门，看门的小厮见杨涟来，也赶紧走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愣了一下，便道：“老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有许多大人就围在府门前。”
杨涟愣了一下，意识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立刻抬手道：“把府门打开！”
小厮应允，便要去开府门，却被府门前的锦衣卫百户拦住，那锦衣卫百户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卫，他们齐齐按着刀，那锦衣卫立刻走到了杨涟身边，抱拳道：“杨部，属下奉了皇上的旨意，您不能出府门，府外的人也不能进入，夜已经深了，还请杨部回去歇着才好。”
杨涟却不说话，抬头看了眼眼前的百户，冷冷地道：“本官乃是朝廷阁部，这些人深更半夜前来，必有大事，你给本官闪开。”
那百户看了他一眼，道：“杨部，请您不要为难我。”
杨涟却不示弱，他看着那百户，喝道：“有本事你就拔刀把本官砍了，否则今天本官是出定了。”
那百户立刻愣住了，他看着杨涟，稍稍思索了片刻，回头对着身后一名锦衣卫道：“立刻派人去报告骆大人和内阁，来人，把门打开。”
身后的锦衣卫立刻点头，那百户也不说话，只是抱拳道：“杨部，您可以见外面的这些人，但是也请之后不要再为难我们。”
杨涟也是抱拳道：“多谢你的好意，本官是不会违抗圣旨的，也更不会为难诸位。”
那百户点点头，回头冲着手下人示意，那几个锦衣卫会意，便将府门打开，府门前此时已经聚集了至少百人，都是朝廷的六部官员，他们身穿官服，小厮们则提着灯笼，举着火把，一时之间，几乎是大半个朝廷都在杨涟的门前，他们已经和维持秩序的锦衣卫纠结成一团，甚至有的人想要越过锦衣卫们组成的人墙和锦衣卫互相扭绕在一团的。
杨涟立刻走到了府门之前，大声呵斥道：“诸公都是朝廷的大臣，怎么在这个做这种事情？”
那百户也跟着杨涟走了出来，吩咐那些锦衣卫退到一旁警戒，锦衣卫们便立刻退到了一旁，眼见着一大帮身穿各种官服的官员们围绕在台阶旁。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官员，杨涟认得是兵部侍郎刘广厦，他走到杨涟面前，回首示意众人安静，接着又看了一眼杨涟道：“杨公，社稷危急，我们这些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杨涟楞了一下，他看着刘广厦，一脸不解地问道：“刘部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广厦双拳一抱道：“杨公，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宫里有位要害人物和我说，皇上已经驾崩了。”
杨涟顿时大惊失色，喝道：“刘部堂，你不要胡说，皇上驾崩，宫中应该早就由消息送到这里来了。”
“杨公，”跟在刘广厦身后的一个官员立刻高声起来，“自十天以前，皇上已经停了所有的朝会，所有国政大事都是由内阁处置的，而此时的内阁，只有孙相和冯君晨二人在，如今皇上圣驾如何，内外无人知晓，我们这些人是怕出现擅权乱政之事。”
他这一句话，官员们立刻聒噪起来，杨涟却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诸公，皇上若是有不好，内外早就知道了，而孙相，诸位都是知道的，他一向是忠心耿耿，不是那种会擅权乱政的人。”
“只怕孙相已经被冯君晨给控制了，”官员中有人高声喝着，“这冯君晨假借刺杀之名，命令锦衣卫和内务部在京城四处逮人，内外惊恐，如今这皇上身边，王安以及骆思恭皆是其党羽，而禁卫军则被调离皇城，宫中内外都是在这冯君晨的手上，孙相自入宫之后，便从未出来过，这两天，宫中戒备更严，只有内务部的人才能面见两位阁相，其余的诸臣，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入宫中，我等实在是担心有人借着这个机会，要偷天换日。”
其他官员也立刻高声应和。
杨涟沉默了片刻，这事的确不是小事，他看着刘广厦，问道：“你这消息可有准吗？”
刘广厦看了一眼杨涟道：“杨公，太医院的院使连成和诸位御医自进入皇城之后，便一直不出，内阁一直只说皇上圣体违和，不能视朝，可为何连院使等人不出，我等一直疑惑不安，直到今日宫里一位宫女，说是奉了宫里的贵人来向诸位求助，说是皇上已经驾崩，而有人要伪造圣旨，动摇社稷。”
杨涟浑身一震，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好在郑观在身后扶住了杨涟。
“冯君晨会这么大胆吗？”
“这冯君晨自从遇刺之后，愈加疯狂，指使锦衣卫和内务部在京城内外大肆逮人，礼部侍郎李如弥大人因为不堪锦衣卫和内务部的羞辱，已经含恨自杀了，而兵部尚书熊廷弼到了禁卫军大营之后，也是到处逮人，大肆抓捕锦衣卫内部的勋贵旧人，扶持了许多新军官，意图控制禁卫军。”
“杨公，张子云的海军已经逼近天津外海，我听说还有两个团的兵力在船上。”
“张子云和吴王已经率领第一军一路北上，如果不是心有异志，为何不堂堂正正地一路北上，皇上病危的时候，他们依然是小心翼翼地进军，这是要以兵力威胁朝廷，使我大明重现汉室董卓之事。”
“杨公，国家危亡，社稷有倾覆之危，如果皇上真的驾崩，冯君晨为了保住权位，恐怕真的会假造圣旨，让吴王登上大位，那么大明的江山社稷，恐怕就要变天了！”
刘广厦跪在了杨涟面前，声嘶力竭道。
杨涟满脸震惊，他看着眼前的刘广厦，喝问道：“你说什么？”
“杨公，宫中的人说，皇上下了圣旨，要把大位传给吴王！”
杨涟顿时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广厦又接着道：“吴王不过是藩王之子，皇上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吴王而不传给皇上的亲弟弟信王，信王恭谦温和，内外都望着信王，皇上如果真的想传位吴王，吴王怎么会还在南京？种种迹象表明，皇上的圣旨并非出自皇上心意，而是冯君晨伪造的。”
杨涟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百官们。
“杨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国家养士二百年，正在今日啊！”
“就算是背上了叛逆之名，我们也心甘情愿，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
正在杨涟思索的时候，刘广厦一声呼和，诸臣们立刻蜂拥而上，围住了杨涟，一些人支住了杨涟的双臂，架起来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锦衣卫看着他们的百户，那百户看着面前这些大人们，立刻挥手招来了一个锦衣卫。
“立刻去通知骆大人，把这边的事情都禀报过去，让他赶紧报告内阁孙相、冯相！”
“那咱们怎么办？”
“我们？你敢去拦这些百官吗？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就让骆大人、孙相和冯相去处置吧。”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老师，您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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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将书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叹了口气，苦笑道：“国家如此，我哪睡得着啊？”
郑观将一旁的书收好，一听此话，立刻安慰老师道：“老师，皇上不过是被那些奸臣给蛊惑了，皇上圣明无匹，早晚会知道老师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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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百官们。
“杨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国家养士二百年，正在今日啊！”
“就算是背上了叛逆之名，我们也心甘情愿，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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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锦衣卫看着他们的百户，那百户看着面前这些大人们，立刻挥手招来了一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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