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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倾家荡产

  彭必德仰头喝了一杯酒后放下酒杯,脸色凝重,却故作轻描淡写地道:“没啥,就是赔点钞票而已。”

  彭世利乐了:“就这个啊?”他扭头朝彭必富举起酒杯:“来,小叔,我陪您喝酒。算我赔罪了。”

  彭必富不理他,满脸闷闷不乐:“钞票也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仔卖爷田不心疼。”

  “小弟,能保牢性命就不错了,钞票以后可以再挣。再说,我也可以帮你。”彭必德见彭必富钻进牛角尖,也顺着彭世利的话耐心地劝说他。

  “对,我爸也一定会帮助你的。”彭世利依然期待地端着酒杯。

  彭必富依然不理他们。

  彭必德无奈地解释道:“必富,我和你说实话,林家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他们的背景比我们强硬的多。你能从官司脱身,是我们抓住了检察官的漏洞,把他吓趴下了,是很侥幸的。眼前要紧的,是要维护检方和被害人家属,主要是他们背景方的面子,让对方有个台阶下,把气消了。不然,他们若一直纠缠你的官司,你的性命依然堪忧啊。懂了吗?”

  彭必富楞了一下却依然愤懑难消,他缓缓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晚,彭必富心情很不好,彭必德和彭世利喝得不多,就彭世宏陪着彭必富喝,结果两人都喝大了。

  第二天醒来,他们准备回水亭村的时候,彭必德从书房出来,他在书房工作了一个通宵,眼睛充满血丝:“小弟,你放心回去吧,官司我会尽力的。你在家等消息就行。”

  彭世宏环顾四周,不见彭世利的身影,问:“二伯,我哥呢?”

  “他昨晚回圣约翰了。”

  民事诉讼有王金铭律师代理,彭必富不用出庭。

  而林筱倩家人委托的律师赵立凡,名声也不逊于王金铭。

  官司的结果正如彭必德所料,诉讼输了。

  法庭裁决,彭必富赔偿林家大洋一万八千块。彭必富看见裁决书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卧槽,我不过是捡了个箱子,竟然要赔这么多钱!林家气大嘴也大,是狮子大开口,真黑呀!”

  他对裁定满腔愤懑c失落,又对将要失去的财产痛心不已。

  彭必富作为家中的老么,父亲彭家栋去世前,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他理解老爷子的意思,大哥彭必智和二哥彭必德在辛亥革命后投身国民革命,不屑也无暇顾及家中的祖产,留给他是指望他能守好家业,不要愧对祖宗。彭家世代居住水亭村,虽说只有60来亩稻田,却是村中最富裕的家族,享有尊崇的地位。但是,眼界决定境界,彭必富知道自己的斤两,除了庄稼c收租和行船外,与他两个哥哥相比,他就是个窝囊的土财主。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并不在意,有两个哥哥罩着,虽说没有挣大钱的本事,维持家业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彭家的田地c租金等事务自抗战以来,一直都是有他打理的。让他继承田地,他是非常乐意的。

  但是,现在输了官司,祖宗留下的田地要在他的手里毁失殆尽,彭家在水亭村的颜面也将不复存在。他将来如何去面对老父亲?

  六月,彭世利受彭必智c彭必德委托回到了水亭村,为彭必富起草了买卖法律文书,将彭必富名下所有的田地,以及彭必智c彭必德名下的祖屋都卖了。

  留在彭必智c彭必德名下的祖屋是彭家栋特意安排的,为的是给在外面打拼的他们留下一个对老家念想。

  现在,连老爷子这个愿望也落空了,彭必富心情变得无比沮丧。

  几个受让方都是彭必智介绍来的,价格杀的不算狠。出售的田地c祖屋钱,加上收取的儿子婚礼礼钱,彭必富勉强凑足了一万八千大洋赔偿款,交彭世利带回了上海。官司后面的事全部有彭必德去了结了。

  现在的彭必富,只能租住在水亭村,除了一条乌篷船,几乎一无所有。倾家荡产的结果让他心疼c沮丧,却又无奈。这场飞来横祸,非但夺取了他们的家产,连已到家门口的媳妇也没有娶成。

  当初,彭必富并不想主动了结官司。但是,如果等候法院采取行动,那到时候可能又要在牢房里蹲一段时间了。这是彭必德告诉他的。

  “不赔偿是不行的!”彭必德的话很刺耳:“必富,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想对法官说,‘要钞票没有,要命一条’。这样是没用的。法院的判决是代表国家的意志,任何抗拒都是鸡蛋碰石头,损失会更大。”

  彭必富一脸的愤怒,他恨林家c他恨法院c他恨老天的不公。

  “必富,能保牢性命就不错了,钞票以后可以再赚。再讲,我们也可以帮你。”这是彭必德劝说他的话。

  他总是不服地连连摇头。

  他内心对彭必德充满失望。他对朱氏说,他感觉彭必德对这官司似乎并不上心。可是,两个哥哥已经无私地拿出了他们名下的祖屋资助他,责怪他们不给力似乎也说不出口。但是,毕竟祖宗留下的田地c房子却是经他彭必富手败光的,他内心非常痛苦,觉得愧对祖宗,也对不起彭世宏。

  但是,彭必富也知道,恨别人是没有道理的,要恨只能恨老天对他不公。

  他现在的话很少。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对朱氏唠叨他的痛心c感受和无奈。

  现在,他除了胡思乱想外,整天蹲在乌篷船里守在亭河边上,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有渡客,他是来者不拒的。因为,这是目前谋生的唯一活计了。

  彭世宏从岸边不停地向彭必富招手。

  自从彭必富入狱以后,彭世宏一直留在家中陪妈妈朱氏。婚礼上遭遇警察的蛮横,让彭世宏厌恶警察这个行当,根本没有心事到县警察局去干差事,后来干脆跑到县里直接就把公差给辞了。彭必富从上海回家得知以后,对这事很窝火,冲彭世宏一顿咆哮:“那么好的肥差,要不是你大伯,是随便能得到的吗?这哪是辞活,分明就是拿白花花的银子不当事呀!如果现在家中有这份收入撑着,该有多好呀!”

  彭必富很气恼彭世宏的所为,说他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家已经败落,媳妇也没娶成,却依然能整天嘻嘻哈哈地游手好闲,到处惹事没个正型。

  他奇怪这几天彭世宏也不知抽的那根筋,不想着谋划将来的日子,竟然下河捕鱼捉虾忙着为家里改善伙食去了。

  “该给你寻一个活干了,要不然这么下去的话,人就废了。”彭必富对彭世宏叨叨:“等那天你大伯回水亭村,一定要再让他为你找个差事干干。”

  其实,彭必富已经察觉出彭世宏内心痛苦和困惑所在,也知道他的用心是讨取他和朱氏的欢心。目的,无非是催促他们去望江镇说服杨氏把没过门的媳妇重新取回来。

  “大宏啊,咱们家不比从前了啦,家道中落,今非昔比,人家还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吗?要有思想准备呀。”他挑明了对彭世宏说。儿子的婚事恐怕要黄了,他对彭世宏的心痛和愧疚跃然在脸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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