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1章 性情中人
王耀华听明白了，但是没有罢休：“你说彭向阳是性情中人。能不能举几个例子说说呀？”
“他很大方，不是抠门的人，我刚到上海的时候他带着我和我老婆玩了许多地方，也给我们家不少的资助。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帮我租下的。”彭世宏答道。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说彭向阳这个人很大度，对你们很关照……好吧，这算一个例子。再讲一个好吗？”王耀华点头，又提出要求。
彭世宏想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彭向阳知道我们老家是共产党新四军地盘，同学托他安排接送林筱倩这个事，在当时可是很危险的，是会影响他仕途的。可是他就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朋友他就去做了。这还不能说明他是性情中人吗？”
李忠义笑了：“是这么回事。但是，这是案子揭示的现象。以这个现象来证明他是性情中人，是不是自卖自夸了？”
彭世宏有点尴尬，从逻辑上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彭世利就是个性情中人，在吕娟危险……忽然，彭世宏想起了令他刻苦铭心的往事，开口就说道：“上海解放的时候，他和我老婆吕娟去复兴岛码头，结果碰上国民党兵。吕娟懵懵的乱闯，惹的士兵开了枪。关键时刻是大利——是彭向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推倒了吕娟，自己挨了一枪。”
王耀华吃惊了：“啊？那么率性啊？”他默然了。
说话间，彭世宏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彭世利。确实，彭世利就是个率性的人，无论对错，他的表现真的很直白。这种直白虽然有时候把他彭世宏弄得很尴尬，比如彭世宏在大达码头救储珍珍的时候，彭世宏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他却幸灾乐祸地信口开河，煽风点火似的，弄得彭世宏恼怒不已而且下不了台。但是，这就大利的风格。
“嗬，这个例子听上去确实是够有性格的！这样的例子是仅此一例，还是有类似的啊？”李忠义饶有兴趣的看着彭世宏问道。
“类似的？”彭世宏想了一下，摇摇头，人生有关生死的时刻哪能一直有啊？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他回看着李忠义：“这种事一辈子碰到一次就已经够倒霉了。还要碰上好几次啊？”
“对不起，彭世宏同志，是我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人是没法思考的，这样奋不顾身的行为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在特殊人群中出现不足为奇，比如战友、亲人等等。但是，面对任何人出现的危险，都能奋不顾身，这个人情操就太伟大了。我的问题其实是问，彭向阳的行为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彭世宏理解了。但是，无言以对，摇头道：“我不知道。”
“还有例子吗？”王耀华意犹未尽似的。
彭世宏想了一下，道：“他喝酒敢醉。”
王耀华笑：“这算什么例子？”
彭世宏看着他：“为什么不算呢？酒品如人品嘛。敢喝醉的人就是个直性子。你敢醉吗？”
王耀华摇了摇头，脸上有了羞涩：“喝酒我不行。”
“所以你肯定不是直性子。”彭世宏道。
哄的一声，会场顿时爆发了笑声。
“但是，我和彭向阳喝过酒。他的表现不像你说的那么敢喝。”卢贞孝没有笑，看着彭世宏道。
“他喝酒随心情和兴趣。你是他领导，和你一起喝酒就是陪陪而已，他能有什么表现啊？”彭世宏笑道。
“也是。”卢贞孝点点头：“这说明他没把我当知己啊。唉，我这个军代表当的太失败。”
“不，说明你在他面前有足够的权威，他敬畏你。”彭世宏替彭向阳辩解道。
“后来彭向阳回过水亭村吗？”卢贞孝换了话题。
“回来过。是回来帮我爸爸处理田地和房子转让的事情。”彭世宏答道，补充了一句：“是二伯彭必德让他回来的。二伯因为要参加东京审判，没空了，让大利拿来了法律文书等等一些东西。买掉的钱也是他带回上海交给法院的。”
“那时候，水亭村是被国民党军占着吧？他就不怕散兵游勇抢了？”卢贞孝疑虑地问。
“大伯派兵护送他回上海的。”彭世宏解释：“还派了一辆大卡车。”
“这么说，大利确实够率性的，不简单啊。”卢贞孝嘟囔一句后不吱声了。
什么意思？是夸赞大利，还是暗指大利人不简单？或者是暗指大利做了什么不简单的事？彭世宏很敏感，对卢贞孝话茫然不知所措，如芒在背。或许卢贞孝是有所指的吧？他察觉彭世利到过望江镇？是不是“脸长疙瘩有胡子的男子”还在他心中作祟？
不然，他干什么老是揪住大利不放呀？他以往很欣赏大利的啊！
“这儿着火了吗？这么大的烟味！”会议室门口，一个女护士站在那儿，大声叱责声响彻会议室，打断了彭世宏对卢贞孝所说的疑虑：“石仲平同志，您不要命了吗？您如果还是这么抽烟的话，我要向医生报告，建议不准让您离开病房一步。”
“噢，马护士长同志，很抱歉，今天情况特殊。”石仲平赶紧掐灭香烟，陪起笑脸：“下不为例好吗？”
抽着烟的与会人见状早已纷纷掐灭烟头。
马护士长不理他：“各位同志，这里是医院，有许多病人，他们不许吸烟。请你们也控制一下，不要影响他们好吗？”
“好了，现在我们听马护士长的，把烟掐了，开窗通风。”石仲平看了一眼马护士长。
马护士长环视了一下会议室，依然一副恨恨的表情，转身噔噔地离开。
石仲平尴尬地笑了笑，口气很抱歉：“林筱倩案的来龙去脉，到现在为止已经给大家介绍完了。各位有什么问题，疑点，或者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分析。先休息一下吧。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擦脸的擦脸，都清醒清醒。”
许多人离开了座位，会议室变得嘈杂了。
彭世宏没有动弹，蜷缩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思绪却没有停下来。
随着父亲彭必富案子的了结，他们家败落了。而隆隆的炮声更是驱赶他们远离了故土，来到了十里洋场，花花的上海。
但是，花花的上海是不属于他彭世宏的，败落生活一如以往，依旧是度日艰难。耿忠林可以说得上是他彭世宏的难友，他们相濡以沫。现在，耿忠林已经替他而去，留下家中的妻儿凄苦无助，他又该怎样去弥补？他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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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大方，不是抠门的人，我刚到上海的时候他带着我和我老婆玩了许多地方，也给我们家不少的资助。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帮我租下的。”彭世宏答道。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说彭向阳这个人很大度，对你们很关照……好吧，这算一个例子。再讲一个好吗？”王耀华点头，又提出要求。
彭世宏想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彭向阳知道我们老家是共产党新四军地盘，同学托他安排接送林筱倩这个事，在当时可是很危险的，是会影响他仕途的。可是他就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朋友他就去做了。这还不能说明他是性情中人吗？”
李忠义笑了：“是这么回事。但是，这是案子揭示的现象。以这个现象来证明他是性情中人，是不是自卖自夸了？”
彭世宏有点尴尬，从逻辑上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彭世利就是个性情中人，在吕娟危险……忽然，彭世宏想起了令他刻苦铭心的往事，开口就说道：“上海解放的时候，他和我老婆吕娟去复兴岛码头，结果碰上国民党兵。吕娟懵懵的乱闯，惹的士兵开了枪。关键时刻是大利——是彭向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推倒了吕娟，自己挨了一枪。”
王耀华吃惊了：“啊？那么率性啊？”他默然了。
说话间，彭世宏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彭世利。确实，彭世利就是个率性的人，无论对错，他的表现真的很直白。这种直白虽然有时候把他彭世宏弄得很尴尬，比如彭世宏在大达码头救储珍珍的时候，彭世宏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他却幸灾乐祸地信口开河，煽风点火似的，弄得彭世宏恼怒不已而且下不了台。但是，这就大利的风格。
“嗬，这个例子听上去确实是够有性格的！这样的例子是仅此一例，还是有类似的啊？”李忠义饶有兴趣的看着彭世宏问道。
“类似的？”彭世宏想了一下，摇摇头，人生有关生死的时刻哪能一直有啊？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他回看着李忠义：“这种事一辈子碰到一次就已经够倒霉了。还要碰上好几次啊？”
“对不起，彭世宏同志，是我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人是没法思考的，这样奋不顾身的行为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在特殊人群中出现不足为奇，比如战友、亲人等等。但是，面对任何人出现的危险，都能奋不顾身，这个人情操就太伟大了。我的问题其实是问，彭向阳的行为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彭世宏理解了。但是，无言以对，摇头道：“我不知道。”
“还有例子吗？”王耀华意犹未尽似的。
彭世宏想了一下，道：“他喝酒敢醉。”
王耀华笑：“这算什么例子？”
彭世宏看着他：“为什么不算呢？酒品如人品嘛。敢喝醉的人就是个直性子。你敢醉吗？”
王耀华摇了摇头，脸上有了羞涩：“喝酒我不行。”
“所以你肯定不是直性子。”彭世宏道。
哄的一声，会场顿时爆发了笑声。
“但是，我和彭向阳喝过酒。他的表现不像你说的那么敢喝。”卢贞孝没有笑，看着彭世宏道。
“他喝酒随心情和兴趣。你是他领导，和你一起喝酒就是陪陪而已，他能有什么表现啊？”彭世宏笑道。
“也是。”卢贞孝点点头：“这说明他没把我当知己啊。唉，我这个军代表当的太失败。”
“不，说明你在他面前有足够的权威，他敬畏你。”彭世宏替彭向阳辩解道。
“后来彭向阳回过水亭村吗？”卢贞孝换了话题。
“回来过。是回来帮我爸爸处理田地和房子转让的事情。”彭世宏答道，补充了一句：“是二伯彭必德让他回来的。二伯因为要参加东京审判，没空了，让大利拿来了法律文书等等一些东西。买掉的钱也是他带回上海交给法院的。”
“那时候，水亭村是被国民党军占着吧？他就不怕散兵游勇抢了？”卢贞孝疑虑地问。
“大伯派兵护送他回上海的。”彭世宏解释：“还派了一辆大卡车。”
“这么说，大利确实够率性的，不简单啊。”卢贞孝嘟囔一句后不吱声了。
什么意思？是夸赞大利，还是暗指大利人不简单？或者是暗指大利做了什么不简单的事？彭世宏很敏感，对卢贞孝话茫然不知所措，如芒在背。或许卢贞孝是有所指的吧？他察觉彭世利到过望江镇？是不是“脸长疙瘩有胡子的男子”还在他心中作祟？
不然，他干什么老是揪住大利不放呀？他以往很欣赏大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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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着烟的与会人见状早已纷纷掐灭烟头。
马护士长不理他：“各位同志，这里是医院，有许多病人，他们不许吸烟。请你们也控制一下，不要影响他们好吗？”
“好了，现在我们听马护士长的，把烟掐了，开窗通风。”石仲平看了一眼马护士长。
马护士长环视了一下会议室，依然一副恨恨的表情，转身噔噔地离开。
石仲平尴尬地笑了笑，口气很抱歉：“林筱倩案的来龙去脉，到现在为止已经给大家介绍完了。各位有什么问题，疑点，或者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分析。先休息一下吧。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擦脸的擦脸，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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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世宏没有动弹，蜷缩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思绪却没有停下来。
随着父亲彭必富案子的了结，他们家败落了。而隆隆的炮声更是驱赶他们远离了故土，来到了十里洋场，花花的上海。
但是，花花的上海是不属于他彭世宏的，败落生活一如以往，依旧是度日艰难。耿忠林可以说得上是他彭世宏的难友，他们相濡以沫。现在，耿忠林已经替他而去，留下家中的妻儿凄苦无助，他又该怎样去弥补？他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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