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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风雨来

  叶子衿茫然地张着嘴,“为为何?”

  这事儿说来话就太长了,我不愿意解释也不能解释,“本公公在宫里多年,审查时事,你听我的不会有错!”

  谁知这位小老哥性子出奇倔强,追问道“为什么?”

  我意识到了,不动真格,叶子衿是不会相信我的。

  可是要我怎么说呢?在他的眼中萧承夙究竟是不是奸雄?如果是,那他必然义不容辞要上,可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那日在酒楼的一遭事,已然让我充分意识到了萧承夙身边高手林立。

  “兄弟!”我一急之下,握住了他的手,恨不得把俩眼珠子瞪出来表达我的急切和真诚,“信我。”

  他似乎承受不了我炙热的目光,别扭地别开了脸,“指摸了摸我的手,忽然狐疑道,“喂,你的手怎么这么又细又软的?”

  又细又软???

  和他的眼神对视一秒,我气急败坏道,“流氓!不要脸!本公公注意保养不行?本公公银子多的没地儿使,想擦脂抹粉不行?!”

  说着,我象征性地捶了他一拳。

  然而这句话刚一吼完,我看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两个粉衣小宫女,暗中对着叶子衿指指点点。

  “天哪,没想到校尉大人是这种人”

  “那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啊,啧啧如此不检点”

  “嘘小点声,万一人家真飞上枝头了,你我可得罪不起!”

  我满头黑线地甩掉了叶子衿的手,你们悄悄议论就不要这么大声,我早就听到了好吗!!

  这下子好了,凭着小宫女们私下八卦的性子,一传十十传百,保不齐第二天的后宫头条主角就是我俩了!

  “总之,本公公的话撂在这儿了,你爱听不听!”放出这么一句不算威胁的威胁,我一甩袖子溜掉了。

  说起来很是奇怪,我在回御膳房的路上也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要对叶子衿如此上心?为什么他看起来有几分似曾相识的c属于故人的亲切感?

  以至于让我这么个佛系公公为了他,又是送信又是告密的。可是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我对这小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他头脑一热c立功心切,真的把这烫手山药接过来怎么办?好人做到底,我直接找到了黄师傅,“师傅,听闻小年夜宴皇上宴请功臣c这个方不方便让我去侍宴啊?”

  黄师傅用眯眯眼打量我了片刻,“你小子贼得很啊,这是捞着油水好处了,食髓知味?”

  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了叶子衿的安危而牺牲小我,才掺和这一场鸿门宴好吗?本公公岂是见了大方主子就见财眼开c唯利是图之人!?

  好吧,我真是。

  常年待在御膳房,这里打杂的公公要么膘肥要么体壮,说句稍稍不要脸的话,我和云枝可以说是这里头的门面担当,所以说这次侍宴的还是我俩,不过多了两个小宫女,跟在云枝后面同去。

  是夜,我三人早早拾掇了衣装,随着前来领膳的太监总管一并赶往设宴的东华宫。谁知过了三重门,眼见要入正殿时,大太监总管一挥手,只有宫女进去伺候,我们公公在外面等着!

  我一瞬间变了脸色,眼睁睁地看着宫女们垂首捧盘,鱼贯而入,而和我一样穿着太监服的尽数被拦在外,整个人凌乱在了朦胧月色中。

  “哟,姜公公,您老也来侍宴?可惜啊可惜,今儿是没什么油水可捞喽!”未成想,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档口,正碰到了小庆子,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庆儿!我的好庆儿!”

  “公公,稳住,我的好公公。”他被我吓得倒退数步,躲了开,“一别数日,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摸出两粒碎银塞到他手里,“快快,你给我找一身衣裳来!能混进去的衣裳!”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要进去干什么?”

  “别废话!”我又拍出一颗银子,感受到了心头在滴血,“快去!”

  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小庆子哎了一声,折身便去了,不多时,果然悄悄把我召到了一侧,托盘中摆着一身宫女的青衣。我大喜过望,躲在了不远处的宁辉堂,鬼鬼祟祟换好了衣裳,又将长发散下,手忙脚乱地绾成了发髻,这才随着后面来了一众不知道哪个宫的宫女混了进去。

  想想入宫以来,我已有数年没有穿过女儿的衣裳了,如今骤然换上这么一身,束手束脚地倒是让我有些不自然。

  在殿外候了片刻,忽然间纵九横七的鎏金钉朱红正门大开,遥遥地传来太监唱声,“传——众位大人觐见——”

  我们这些个宫人依依垂首,耳听远处宫门外三声长钟毕,随后便是由远到近的纷纭脚步声,伴随着那些个大臣的议论入耳。议论自然离不开国事,顺带着对皇帝的歌功颂德,宫女自然是不能抬头直视的,我感觉脖子都要酸了,膝盖弯曲的更是酸麻难受。

  求求各位大人了,你们走快一点不成吗?皇帝还在正殿,你们在殿外就是夸出个花来,他也听不见啊!

  “丞相摄总督统萧承夙到——”

  正殿宫门之外忽然磬钟敲响,这下是连着的五声。

  我心中一震,这一场鸿门宴的正主,来了。

  四下议论声忽而休止,静谧无言,只能听见八乘宫轿行进而来的环佩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叮叮咚咚,恍若瑶池仙乐。

  我虚眸瞥了一眼,想看看这个老狐狸做出如此大的阵仗,该是何等盛装出席,艳压四方。只是这一眼,却收不回了目光。

  他松松披着雪白的狐裘软毛长披风,着一身玄黄织锦鹤氅,肩上伏着青鸾的图样,束墨发,佩银冠,由宫人扶着慢慢下轿,飞眉入鬓,乌色凤眼,面上流转着如玉的光泽。踏月色缓缓而行,真似个白雪为肌c寒冰雕骨的人物。

  天啊

  我听到身边的小宫女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实话,我也被这副妖孽皮相给震慑了一下,先才似乎只顾着在萧丞相的淫威之下保全自己的小命了,如今看来,也幸亏他是个枭雄,碍于身份,否则往长安街上那么一走,得让多少女子倾心?

  低下的余光之中,一排一排的人逐次跪下,深深稽首,我腹诽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百官也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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