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凤雏汤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的手被一双温暖的c有温度的大掌包裹住。我震愕抬头，看到了萧大丞相握住我的手，慢慢低下头饮酒。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堂堂大燕丞相公然调戏我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宫女，他不要脸面，我可还得要命啊！
我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看到了他将我的手拉在进前，然后修长的两指微不可查地携走我衣袖中的手帕，优雅从容地擦了擦唇角。
明白了。
那一杯酒，没有入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待我反应过来，他的手已施施然离开。
“良人美酒，本是世间快事，只是若同旁的纠缠在一起，便是再美的人，也只是红粉骷髅了。”萧承夙越席而出，“臣上月月半奉旨南巡，在浔阳一带的朝凤楼曾经听闻一道奇菜，”萧承夙慢慢地坐回主座，“臣数年在蜀地关中一带行事，倒是觉得新鲜的很。”
他的话题转的很快，旁人还反应不过来，那个离我们一桌之遥的黑王爷镇南王却率先拍手笑道，“小王先才总觉得丞相刻板，如今看来丞相对美食之道颇多上心，正和小王不谋而合！不知让你念念不忘的是个什么菜？”
萧承夙拍了拍掌，八个宫人竟抬着一个景泰蓝莲花鎏金大瓮慢慢上殿，看上去十分吃力，而自那黄金瓮中，徐徐传出一股——异香。
为何冠一个异字？
因为我在宫中厮混三年，在御膳房也有个把月，宫中膳食已见了百种，个中不乏奇巧，但是这一股香味钻入鼻中的时候，我却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香！
但是
不知为何，寻常美食总能教我食欲大动，尤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悉数吞了才好，可是这一道菜虽然香气扑鼻，我却没有一丝想吃的欲望。
满座臣子同我一般无二，各自眼睁睁瞧着这口黄金瓮，听他的声音缓缓道，“此乃九珍凤雏元汤。取满年雄鸡c乌参为底，当归c地黄c川芎c白芍c山菇c红枣为辅料，文火要两个半时辰方成。当然，这些不是顶稀罕的——”
“顶稀罕的东西，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萧承夙漆黑的眼仁儿忽然闪过一丝寒光。
他抬手，那黄金瓮便被四个宫人启开了。
若非碍着礼数，本公公只是个伺候的，我早就抻长脖子想一看究竟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先凑上去的礼部尚书梅林松，竟然只看了一眼，便骇得面无人色，双目翻白，“你”了半声，便直直倒了下去！
那黄金瓮中盛的，的确有萧承夙所说的八样作料。可是之所以有异香却教人无动食欲，是因为黄澄澄的汤汁中，浸泡着一个人！
就算瓮够大，够深，却也不足人长，而那个完整的人所以能被塞进去，却是因为四肢早已被敲碎，不知所踪，只剩下肉蛆一般的白生生的躯干，还有一颗连在上面的完整头颅。
丝竹管弦陡然停下，就连大殿之内的烛火似乎也狠狠一颤，霎时静谧后，四下已经传来一片剧烈的干呕声。
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宫女，无不变了脸色，我站在萧承夙的旁边，胃里翻滚，然而却强压着一丝动静也不敢袒露。分明感受到十指的指尖仿佛脱离了我的掌控，在扑扑簌簌地颤抖。
他c他c他！
他怎么能
也就在满殿的气氛跌至结冰的档口，萧承夙慢慢走上正殿，和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对峙，我才注意到，他的狐裘大氅上，绣的是青鸾。
“皇上，臣听闻早在百年之前，大燕便有星宿轮回转世为人，报效我国福泽万民的说法，是以特用来下这凤雏汤，想让各位大人进补。”他微微折身，面向百官，“列位大人，请用。”
自我入宫以来，已经见惯了百官觐见的神情，可是如此复杂c如此精彩的表情，却是头一次见到。那是深入骨髓的畏惧，又兼不得已的隐忍，还有——刻在眼中的恨意。
有人在萧承夙目光的威逼之下端起了汤碗，颤颤巍巍送到了嘴边，然而还没开口，哇地一声先反呕出来。
“看来，裴大人的两朝忠臣之名，有失偏颇。”萧承夙倏然转身，直面皇帝，一双眸子黑的如同深深幽井，“臣已查明，裴氏在府上藏银五千两，兵甲器械如山，还有——”他猛地一抬袖，四下忽然传来布帛撕裂的声响！
大殿之后的赤蟒流金帐倏然多出了几条大口子，数十个个蒙面的黑衣人软绵绵地倒了下来，沉重落在了大殿冰冷的金砖上，而空中此时此刻，才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气。
我的心在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狠狠收紧，直到指缝之间滴出滴滴答答的粘稠血液。我的下唇被一排牙齿死死咬住，才能压下喉中蠢蠢欲动的尖叫声。
——叶子衿！
叶子衿在不在里面，他有没有听我的话，推掉这一场皇族之间喋血的鸿门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饶是经受了今晚鸿门宴般的跌宕起伏生杀一瞬，他，大燕丞相萧承夙，满朝臣子眼中的奸雄，面上仍是那样矜贵c雅持c漠然。
他的声音被四方空落的金殿放大了千百倍，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裴氏野心，昭然若揭，余孽共十二人，臣已悉数替陛下除之！”
满朝文武色变。
主座上的皇帝面色苍白，几乎压不住那一身厚重繁复的龙袍，我看到这两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在大殿之上对峙，长久难熬的死寂之后，皇帝吐出了两个字。
“甚好。”
萧承夙对着皇帝微微倾身，又转向百官，“奸佞之徒，霍乱朝纲，死不足惜。望列位大人恪尽职守，毋生非分之想，效忠我大燕。”
众臣逐次起身，陆陆续续地向皇帝稽首。
萧承夙负手而立，待到群臣表完了衷心，又道，“臣府上缺了个打点上下的人了，不知可否冒昧向皇上讨要？”
呵。
我还当萧大丞相真的看破红尘清心寡欲呢，原不过如此。
一句话，尽显男人本色，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难过美人关。
我偷偷觑一眼那个曼妙的舞娘，说实话，此等姿色天下少有，我是男儿，我也过不去。再偷偷看一眼皇帝，似乎有了些许欣慰之色。
是啊，能用美人计解决的事，便不算难事。何况无论枕边风c还是温柔冢，都算得能扳倒萧承夙的一条妙计。
“完颜多丽人，此言不虚。既是爱卿欢喜，成人之美又何妨？”
我看到了冰山丞相和那火辣辣的异域美人目光空中相接，不由得暗自啧叹，然而下一刻，萧承夙便别开了目光。
“皇上，臣说的，不是完颜族的这位舞娘。”
“是她。”
萧承夙折过身，随意地指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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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堂堂大燕丞相公然调戏我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宫女，他不要脸面，我可还得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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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
那一杯酒，没有入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待我反应过来，他的手已施施然离开。
“良人美酒，本是世间快事，只是若同旁的纠缠在一起，便是再美的人，也只是红粉骷髅了。”萧承夙越席而出，“臣上月月半奉旨南巡，在浔阳一带的朝凤楼曾经听闻一道奇菜，”萧承夙慢慢地坐回主座，“臣数年在蜀地关中一带行事，倒是觉得新鲜的很。”
他的话题转的很快，旁人还反应不过来，那个离我们一桌之遥的黑王爷镇南王却率先拍手笑道，“小王先才总觉得丞相刻板，如今看来丞相对美食之道颇多上心，正和小王不谋而合！不知让你念念不忘的是个什么菜？”
萧承夙拍了拍掌，八个宫人竟抬着一个景泰蓝莲花鎏金大瓮慢慢上殿，看上去十分吃力，而自那黄金瓮中，徐徐传出一股——异香。
为何冠一个异字？
因为我在宫中厮混三年，在御膳房也有个把月，宫中膳食已见了百种，个中不乏奇巧，但是这一股香味钻入鼻中的时候，我却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香！
但是
不知为何，寻常美食总能教我食欲大动，尤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悉数吞了才好，可是这一道菜虽然香气扑鼻，我却没有一丝想吃的欲望。
满座臣子同我一般无二，各自眼睁睁瞧着这口黄金瓮，听他的声音缓缓道，“此乃九珍凤雏元汤。取满年雄鸡c乌参为底，当归c地黄c川芎c白芍c山菇c红枣为辅料，文火要两个半时辰方成。当然，这些不是顶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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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那黄金瓮便被四个宫人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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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管弦陡然停下，就连大殿之内的烛火似乎也狠狠一颤，霎时静谧后，四下已经传来一片剧烈的干呕声。
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宫女，无不变了脸色，我站在萧承夙的旁边，胃里翻滚，然而却强压着一丝动静也不敢袒露。分明感受到十指的指尖仿佛脱离了我的掌控，在扑扑簌簌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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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
也就在满殿的气氛跌至结冰的档口，萧承夙慢慢走上正殿，和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对峙，我才注意到，他的狐裘大氅上，绣的是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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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萧承夙目光的威逼之下端起了汤碗，颤颤巍巍送到了嘴边，然而还没开口，哇地一声先反呕出来。
“看来，裴大人的两朝忠臣之名，有失偏颇。”萧承夙倏然转身，直面皇帝，一双眸子黑的如同深深幽井，“臣已查明，裴氏在府上藏银五千两，兵甲器械如山，还有——”他猛地一抬袖，四下忽然传来布帛撕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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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
萧承夙对着皇帝微微倾身，又转向百官，“奸佞之徒，霍乱朝纲，死不足惜。望列位大人恪尽职守，毋生非分之想，效忠我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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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能用美人计解决的事，便不算难事。何况无论枕边风c还是温柔冢，都算得能扳倒萧承夙的一条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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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冰山丞相和那火辣辣的异域美人目光空中相接，不由得暗自啧叹，然而下一刻，萧承夙便别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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