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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夜火

  天黑之后下了一场雨,气温随之降了不少,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湿润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只是山上都是黄泥巴小路,这样一来,路就不太好走了。

  去水库附近的路上其实是有不少野坟的。很多年以前,那些没有家人或是无人认领的死者就会被村里的好心人葬在路边。沈年倒不怕这些,一是因为她自小便遇上过奇诡恐怖之事,再加上后来死亡见多了,便觉得那被泥土覆盖的尸骸,也并不是什么多恐怖的东西。

  沈年走得很小心,抵达光亮所在之地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以后了。具体的地址是那年数久远的古树下。让那处发出亮光的人此刻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走近之后,沈年看得真切了——那人面前是一团火焰,好像在烧着些什么。不需要沈年拿手中的电筒照向那人,火光已经让沈年看清了他的身影。

  火焰旁有一件叠得很整齐的破旧外套,是袁平白天穿的那件。沈年心想他居然还没走,她调整电筒的方向,手电筒的光落在袁平脚边的泥土地上:“大师。”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被叫的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沈年这才发现,他烧的是黄色的纸符,上面有红色的字,接着沈年注意到他满手的血迹,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察觉到此处的空气已经不再是湿润的,反而很是干燥,血腥味被包裹在里面。

  她的视线接着又落在此人的脸上。

  这个人不是袁平。

  而后她看到此人向她招手,冲她笑了笑。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会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笑容里没有尴尬没有惊讶没有仓皇失措,就像是他一直等在这里,知道沈年会来一样。

  沈年又瞄了一眼那人脚边的东西。而他趁沈年不备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拉了她一把。速度快得让沈年猝不及防。

  沈年只来得及震惊:“你”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进那人怀里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沈年醒了过来。身下的床是外祖父外祖母结婚时让木匠打造的,比他母亲的年龄还大,是旧式的木床,雕着好看的花纹,涂上了红漆,带着苍老又文艺的气息。

  她盯着床前的柱子看了许久。

  好像忘了什么,但是沈年又完全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昨晚破天荒地没被噩梦缠着了,睡得很安稳。不过奇怪的是,头有些疼。

  阳光穿透了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似乎很快就能照射到床上,沈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九点了。

  可能是睡多了。沈年心想。

  沈年洗漱之后去了袁平住的客房。她起床后一直没有听见动静,心里估摸着袁平可能已经走了。

  打开房门一看,确实空空如也。床被整理好了,整洁干净到就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所以没啥人气。

  沈年看外面阳光非常好,想了想把整间屋子里的窗和门都打开了,准备把能搬出去的东西都搬出去晒一晒。

  做完这些,她才想起需要给父母回个电话说一下袁平去z国和自己昨晚没有做噩梦的事,顺便联系一下袁平问他到哪了。

  “我在去z国的机场了,”袁平的电话倒先打了过来:“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睡得很好,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沈年说:“就是头有点疼。”

  “哦那就好,”袁平语气轻快地说:“头疼应该是你睡多了吧。是刚起来吧?”

  “差不多。”沈年想着袁平要去z国,自己做噩梦的毛病也突然好了,虽然不知道这只是偶然一次还是彻底好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并不是她能解答和解决的事,她只问了袁平另一个问题:“我可以下山吗?我想去看看——”

  “下山去看你室友吗?”袁平斩钉截铁地说:“别去,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山上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沈年不解:“为什么?”

  “你以为你昨晚为什么没做噩梦?你昨晚没有做噩梦是因为我在古树下做了个法事,”袁平解释道:“接下来的半个月,只要你待在这山上,应该都能睡个好觉。半个月之内我大概能回来,如果查出了我们需要的,你的‘病’应该就能彻底根除。”

  “我明白了,”沈年从袁平刚开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比昨天更哑更低沉了,现在说了一串这么长的话就更明显了,沈年想起他烟几乎不离手,就多嘴说了一句:“大师,身体要紧,烟还是少抽,最好戒了。”

  她听到对面的人轻轻地哼了一声,袁平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回了句:“小姑娘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别总是对着手机发呆,也别一条消息就把手机吓掉了——不说了,我上飞机了,记住我的话,好好在山上待着。”

  果然。

  沈年暗暗告诉自己,除了自己病相关的,还是不要和袁平谈论其他吧。

  沈年在外祖父家客厅了坐了一会儿。刚才和母亲通话时说到袁平让自己留在这儿的事,母亲云薇薇就说要来这儿陪她。在这山上沈年没有亲人了,云薇薇怕她一个人会寂寞。

  沈年当即拒绝了,她对她妈说她想要清净,一个人更适合静养,而她的病也需要静养。云薇薇似乎在那头斟酌了一会儿,最后也没再强求。

  实际上沈年是不想让自己的事打乱家人的生活节奏,这荒山野岭,几十年来搬离山内去乡镇甚至城市定居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现在可谓是少得可怜。对于生性活泼日常闲不下来的云薇薇来说,如今恐怕是挺难待下来的。更何况,这个地方还容易勾起云薇薇的伤心事,父母和弟弟都葬在这里,尤其她还对弟弟的死心有所愧,难免徒添伤悲。

  沈年并不想去串门,一来天气热,她身体也不好,二来昨天已经去了很多户人家拜访过了。况且沈年本就不是那种喜欢东奔西跑四处和人打交道的人。

  她找来了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那里有一个装着很多旧物的仓库。沈年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找到了小时候用过的鱼竿。鱼竿有两根,是外祖父用从山里砍来的竹子做的,没有城里店里的卖的好看,表面也蒙上了一层灰。但沈年瞧见的时候却开心得要命。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沈年不知道哪根能用哪根好用,兴致勃勃地一起拿了出去,清洗干净后将其靠在了墙上,让它们共同接受阳光的洗礼。而沈年自己拿了一把小锄头和一个瓷盆,向外祖父家的后院走去。

  昨晚下了雨,后院的黄土湿哒哒的,沈年小心翼翼地移走了地上的一块石板,用小锄头对准石板下的泥土——她准备挖一些蚯蚓做诱饵用。

  非常的顺利。瓷盆里最后装满了黄泥土和还活着的蚯蚓。

  沈年十分满意,把土用锄头填了回去,又把搬走的石块移回了原位,随后自己也出了后院。她走到墙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两根钓鱼竿都带上了。

  沈年低头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不远处从车上走下来的人。

  肖以泽冲沈年招手:“沈年。”

  沈年一看到肖以泽,就想起昨天那条让自己愣住的微信消息。肖以泽发给她的那句话是——

  而她开口说的是:“你怎么来了?”

  很小的一声,但已经走过来的肖以泽听到了,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觉得你一个人应该会挺无聊的。今天刚好没事,上来陪陪你。”

  肖以泽从沈年手上半拿半接走了瓷盆和鱼竿,沈年并没想让他帮自己拿的,肖以泽突然出现在这里给沈年带来的惊讶已经使她几乎忽略了自己还拿着什么。肖以泽伸手拿,她也就顺势松了手,是无意识的,就像一种习惯。

  肖以泽说:“是要钓鱼吗?正好一起。对了,这是我们两小时候用的鱼竿么?”

  沈年点点头:“嗯。今天在我外公家地下室的仓库里找到的。”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它钓到鱼,”肖以泽边走边端详着手中的鱼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也只是想试试看,”沈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拿出来的时候除了有点脏什么都没少,小时候能钓到现在应该也行。”

  “那挺好,”肖以泽个子高腿长,很快走到了一个适合钓鱼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就这儿吧,沈年你觉得这里行吗?”

  是昨天的树荫和板凳。袁平居然没有把借来的板凳还回去。

  沈年有很多话要问,这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肖以泽看起来很高兴,看着她的眼神里都透露着喜悦。仿佛那些未解而又棘手的事情都从未发生过,仿佛回到了十多年以前,她和他还是孩童的时候,有时在放肆的奔跑,有时会搬两个小板凳坐在这水边,他们拿着外祖父做的简陋的鱼竿,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不知何时会咬钩的鱼。

  沈年做不到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她也笑了笑,说:“就这儿吧,挺好的。”

  肖以泽看她一眼,随后坐下了,一边往勾子上串蚯蚓边说了一句:“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昨晚睡得挺好的,”沈年注意着他手上的动作,发现他有点笨拙,似乎忘了该怎么弄,十三年过去了,肖以泽在国外也已经生活了十二年,很多东西一直不接触总会忘了的,而且除了这些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用蚯蚓当诱饵了,沈年提议道:“我来弄吧。”

  肖以泽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最后还是让沈年拿去了,沈年很快就递还给了他,肖以泽边把线往水里丢边问她:“你这些年经常来这儿钓鱼吗?”

  沈年看着湖面,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闪过,她答道:“我外婆去世之前,我每年暑假都会来这里钓鱼。三年前开始就没有再来过了。”

  肖以泽点了点头,问她:“一个人吗?”

  “嗯。”

  “一个人不无聊吗?”肖以泽问她。

  “还好。”沈年其实挺享受一个人静坐的感觉,不过久了也会厌烦,一两个小时就还好。

  “沈年你真的变了很多,”肖以泽笑着感叹了一句:“我记得小的时候你十分钟都坐不住。”

  沈年小时候确实挺调皮的,像个假小子。

  而八岁时发生了那场给她和父母都带来巨大打击的变故,肖以泽不久也被他父亲带去了国外,再后来父母因为工作又带着自己搬了家,除了家人之外的熟人都消失不见了。

  计算起来,也不过一年半不到的时间。沈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安静到近乎自闭,而比起以前的过分调皮捣蛋,这样的沈年更让父母担心。

  好在,又一年半过去了,沈年也慢慢恢复正常,从过去里走了出来。虽然肯定不会像八岁之前那般活泼了,她成了个斯文的孩子,但不排斥与他人的沟通,话不多,但该说的都会说,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正常孩子的样子。云薇薇悬了两年多的心终于掉下来了,她对此的说法是“沈年只是长大了,懂事了,变得比以前成熟了”。

  “人总会变的。”沈年小声揶揄了一句:“就像你,别看你现在比我高了一个头,八岁的时候还比我矮半个头呢。”

  沈年声音小,语气平淡,肖以泽在脑中回味了几秒才品出沈年这是在取笑他小时候矮。他蛮惊讶地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

  沈年盯着线落水的地方,没有说话。她在想着她和肖以泽之间,居然直到现在聊天还是有些拘束的,不过比肖以泽刚回国那段时间好多了,那时候他们说话时的氛围是尴尬的,现在至少很少有尴尬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四周除了蝉鸣声可以说是很安静了,肖以泽随口说了一句:“沈年,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找男朋友?”

  她从来没有跟肖以泽说过自己的情感状况,也就是说,肖以泽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单身还是有男友的。

  沈年回过头看向肖以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肖以泽见她满脸的紧张,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沈年你别紧张,今天给你治病的那位大师给我打电话,说到你时刚好提了这个,我只是随口一提,不想说就当我多嘴了,跳过就好。抱歉。”其实袁平不是“刚好提了”,而是“着重强调”,导致给肖以泽的印象太深,所以肖以泽才会一随口就问了这个。

  沈年心想果然是这个袁平,也不知道袁平还有没有跟肖以泽说其他的什么。但她不打算问,袁平要是真跟肖以泽说了什么自己不想透露的事,比如自己对肖以泽的感情——她总觉得袁平是已经察觉到了的。与这类似的要让肖以泽直接说了出来,那就会是真的尴尬了。

  于是沈年就回问了一句:“你呢,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也不找女朋友?”

  肖以泽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沈年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的感觉,但她能确定的是,肖以泽心里是有人的,那个人不是余萱,但第六感告诉她,肯定也不会是她。

  可能是一个永远不会与自己的生活有交集的人吧。

  沈年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肖以泽的那十二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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