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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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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少微这么一开口,倒让旁边的羲和神君提起了兴致开口向我道:“蜜竺仙使可觉得你这位师兄眉角眼梢与天帝有几分相像?”

  呃......我愣了愣,不说不觉得,这一细看,确实有那么丝丝缕缕的相似,都是两只耳朵,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且这样再一看,满殿神仙除了那些多只眼睛、尾巴、卷毛的竟都有些相似,于是瞅着羲和精致的五官嘻哈笑道:“唔,确实有些相似,羲和神君好眼力,竟能将师父捡来的一只兔子与天帝陛下扯上些联系,若是少微那副嘴脸都能与天帝攀上些亲戚,那羲和神君这样的与天帝更加亲近无余了!”

  呼啦,羲和为我添水的手略微一抖壶中的水洒出来不是一星半点,我这个玩笑似乎有些不大应景,突然想起方才洛宓公主说过,他们天家与扶桑大帝本就是同宗一家,现下却被我说成陌路之人很是不妥。

  羲和放下水壶对我浅浅一笑,好在并不在意的样子,我遂讪讪抱了杯子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水。

  再抬头时,见天后端坐殿首,嘴角上扬勾了抹清淡的笑容,缓缓将手中的酒樽放到面前,细长了双目开口道:“璇枢天尊如今益发潜心修炼了,终日里隐居在三清境,无论天界什么样的盛会都无法吸引天尊的大驾令其驻足半分,本神尚能体会其苦心,外界断不会如本神这般理解天尊的情怀,怕不是私下里会编排些三清境与天界不和的谣传祸乱清平。不知仙上以为是与不是呢?”

  少微尽饮杯中酒,洒然一笑,回复,“如此,天后便误会了。太阳烛照威猛异常且又顽灵精诡,稍有不慎,便会危害天地众生,历来三清境的尊上都以潜心修道、炼化烛照为己任,师父这般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皆是为了天界、为了天下苍生计,今日天后大寿,少微以为,师父据守烛照保乾坤鼎太平才是对天界最好的交代!”

  呵呵,少微这话真真大义,我十分赞同,殿中一众神仙也纷纷点头附耳称道。

  再看看天后,一脸高深不语,倒是旁边的天帝笑了笑道:“少微仙上所言极是,不知璇枢天尊可找到彻底炼化烛照的法子了?”

  话语一落,满殿戛然寂静,皆屏气凝神凄切望向少微,这一块平素被遗忘的巨石偶一抬上桌面,依旧那么沉重的压在了众位神仙头顶心里,不止是忌惮太阳烛照可以焚天烧地的无穷威力,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总想激惹烛照吞吐混元火珠炼化为己有的人更加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故而,众位神仙希望早日将这块石头干干净净去除的心情不言而喻。

  少微面露愧色,对着天帝,天后,满殿神仙诚挚一拜,道:“太阳烛照原系两仪中的至阳之气与太阳之精化生而成,虽被日夜不停的炼化了百万年,威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只要两仪中阳气不衰,天地中日月恒昌不灭,烛照便可源源不断的吸纳天地、日月、两极的精气灵神而达到不殒不灭的境界,故而,炼化烛照确非易事,也正因为如此,历代的三清境天尊终其一生都在致力于降服炼化烛照从未敢懈怠过!”

  “哈哈哈哈......”

  高昂浑厚的笑声霹雳般划过长空闪入殿中,又听到哐哐啷啷的声音响起,满殿神仙方才舒的那口气又紧紧的提起举头张望向大殿门口,天帝危危端坐眉间略显担忧,天后一脸平静露出些许不屑。不知能让天帝忧、天后嫌的高调来者是谁,我遂把视线转向殿门口想探个究竟。但见殿门口处有三道高大魁梧的影子斜斜匍匐入殿中,匍匐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位身着黑甲披着黑风的壮阔长者出现,约摸凡界三四十岁男子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两位同样黑衣打扮的随从,一人手中抱着个箱奁,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此人的打扮不像是我天界之人,看这冶炼压人的气势倒是与那只妖明有几分惊人的相似,我正约摸着此人来头,突兀听得门口小仙侍颤着嗓音大声喊道:“魔......魔界尊主到!”像是打了个迷糊猛地醒转过来样。

  “摩诘来了......”“居然有胆量只身赴筵......”“不知是个什么居心......”

  殿中有些细细碎碎的骚动。

  “哈哈哈哈......天后寿筵,摩诘不请自来,这是区区薄礼聊表心意,不知天帝天后可否分在下一杯羹酒?”摩诘睥睨扫视一圈殿中人等,虚虚抱了拳率先开口,态势中的嚣张跋扈溢于言表。身后举着箱奁的两人亦有些狐假虎威的目露黠光。

  “小小寿筵,不想竟劳烦魔界尊主亲自前来祝贺,倒叫我天界十分的惶恐不安,生怕一个招待不周,影响了我天魔两界的关系。”天后细长了双眼针锋相对。

  魔诘仰天大笑,“如此,天后便是在怀疑在下为您祝寿的诚心了,摩诘此番只为天后祝寿,并无二心!这是我魔界稀有的两株寒月冰蕖,还请笑纳。”说着挥手示意,身后两人打开箱奁,清幽的寒光从中迸出,逼人的冷冽隔着大半个殿堂袭身入内,凉的人直起了一身小疙瘩。

  “魔尊费心了,还请入座吧!”天帝蔼声摆手让座。

  啪嗒,箱奁被合上,那股寒凉戛然不复存在。摩诘踏着大步落在少微对面的上上座上去了。

  啪嗒,杯盏落下,少微直着身子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与那魔尊相视一望。

  啪嗒,杯盏落下,羲和抚了抚衣袖一脸高深。

  “今日略备薄酒小菜,还请诸位不要客气,尽情享用!”天后咳了一声郎朗开口道,一时打破了殿中的僵硬。

  身旁有人翩然举杯起身站定,和煦道:“天后天寿大喜,小神羲和恭祝天后寿与天齐!”说着先干为敬饮完杯中酒,轻轻一拍手,自殿外飞来一只皎白如素的仙鹤,身后却领着一群尾翼颇长的灿金瑞鸟,迤逦绕着殿顶起舞高飞,所过之处,雕梁画栋上的彩鸟百花逐一像得了仙法,活脱脱苏醒过来自梁上飞脱而出、抽苞吐花,一时间莺歌燕舞,满堂生辉,百花竞相绽放,花香汇集,浓郁的香味使殿中神仙不顾失却礼仪的纷纷仰头观望。

  果然气派,果然惊艳,没想到经年隐居的羲和神君还能想出这样的祝寿点子,是以,我也忍不住仰起头观望,只是这一抬头却不经意看到羲和就这样茕茕孑立于殿中,清润的瞳眸像灌了玉壶春水,映入万象而又清澈不染,正如此时的他虽处纷繁喧闹却又清静自适。

  殿顶房梁各色花朵竞相绽放,花瓣如雨瀑般倾泻而下,落英缤纷,瞬间将紫泉殿淹没成一片花海,绮丽浩瀚而又撼动人心。待百花纷纷落去,空中一株并蒂碧梅飘飘然飞至天帝天后跟前,一瓣一瓣傲然绽放,最后翡翠绿萼中缓缓吐出一物向下垂落,我一看,原来是副对联。

  “花雨能仁祝嵩龄亿载,昙枝普茂巩海甸三乘。”洛宓公主朗声念完,面泛红光,眸中一派热烈投向羲和。不光洛宓公主,连殿中的一众女神仙皆心神荡漾将个目光流连在羲和身上恋恋不舍。

  “不错,不错,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天后连连点头,甚满意的模样,转头与天帝道:“不愧是扶桑帝的孙儿,术法风流自是出类拔萃,首屈一指。”

  天帝像是被刚才的一幕震撼的不轻,一脸莫名的惆怅与惊诧在愣怔了片刻后,入土为安,而后附和地颔了颔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天后又回头对羲和神君道:“羲和,往后要多来天宫走动走动,说来本是同宗一家,莫要终年将自己关在苍灵之墟,显得与天宫关系如此疏远,叫些叵测之人多些非分之想。”

  闻言,魔界尊主嘴角一勾,不动声色端起面前酒樽自饮了杯酒浆。

  羲和谦逊揖手称是,声音轻如飞雪,落水即化。

  “你长久幽居在苍灵之墟,想来也有些时日没见到洛宓了。”天后看了看洛宓公主旁边的位置,“一家人坐那么远,未免显得隔阂了些,不若你便去洛宓身旁坐着吧,如此,本神也好与你说话。”

  “是!”犹豫片刻,羲和揖手答道,落落走向殿首时还不忘深深将我望上一望。

  我潇洒回之一笑,示意他快去快去,如此我便可在这济济一堂的大殿中独占一席宽敞的地方了。接着,我甚自觉的往桌案中间挪了挪,全心全意低下头对付案上的吃食来慰藉辘辘饥肠

  那洛宓公主倒不辜负天后的一片苦心,不知低头语笑嫣然的与羲和切切说着什么,羲和只时不时的点头颔首应上一两句,眼神却不住的往我这方瞟来令大口啃着仙桃的我很是尴尬,依我的了解,羲和断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神仙,故而,我对他嘿嘿一笑,不甚在意地接着去啃他那份仙桃。

  “陛下,你看宓儿与羲和这般坐着,像不像藏书阁中伍子仙作的那幅丹青,月朗星疏,桥边芍药迎风绽放,桥上俪影箫管相和,我记得那幅画上还有一句应景的诗叫做,‘明月照蓝桥,玉人教吹箫’。”我正吃得欢快,听闻殿首天后又有高见,遂停下来欣赏其高见中的玉人。

  但见,洛宓公主面上红润光泽跃跃欲溢,娇嗔道:“母神又拿宓儿取笑了!”

  旁边羲和面无表情垂目喝水。

  看这一个娇羞无限,一个沉默内敛,很是珠联璧合呐,不愧是天后,果然高见,我不禁捧着桃子在心里赞了一叹。

  天帝望了一眼并肩而坐的两人嘴角勉强挤出片笑纹无语。

  天后抿嘴一笑,接着道:“说来,当初扶桑大帝为了天下苍生大计,将帝位禅让给自己的堂弟,也就是宓儿的爷爷是为一桩美谈,如今帝位传了近十万年,扶桑帝让贤禅位的名声依旧深入人心,羲和作为扶桑帝的苗裔,自然也是我天家不可忽视的存在。况且,宓儿也大了,虽说宓儿有女中豪杰的风范,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但毕竟是女儿家,陛下作为两人的长辈,也该将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闻言,洛宓公主眼眸一亮,天帝一撼,羲和一惊,殿中诸仙一顿。

  我尚未从这一番波澜跌宕起伏中寻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一个自告奋勇的声音,甚欢喜道:“哈哈哈......久闻天帝之女才貌双全,出众过人,摩诘早就倾慕于心,今日,天帝天后有心为公主寻觅夫婿,摩诘愿意首当其冲,自作媒人,以魔界八百里河山为聘求取洛宓公主!若是天帝天后应允,从此天魔两界永结姻亲之好,永熄争戮杀伐,岂不美哉?”

  魔尊话音一落,殿中一片骚动,原来这才是此番前来祝寿的真正目的。想那洛宓公主年轻貌美,且是天帝天后的掌上明珠,年纪与摩诘的长女不相上下,两人站在一起,说是父女都不为过,可摩诘居然能厚颜无耻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真是仗着魔界这些年愈渐增长的实力不把天界放在眼里了,无怪乎殿首两位尊神脸色哐当直落三千尺。

  “魔尊可知,本座膝下只有洛宓一个女儿,断然不舍得其远嫁,即使婚嫁也是要招婿入赘,魔尊可愿意舍弃魔界尊主之位,入赘我天家?”过了许久,天帝终是平复了心绪和气道。

  “那有何妨!莫说舍弃魔界尊主之位入赘,只要能讨洛宓公主欢心,我摩诘就是拱手魔界江山也在所不惜!”爽快如摩诘,对着满殿神仙激昂壮阔,慷慨陈词,很是煽情动人!

  满殿皆静。

  天帝紧蹙眉头难以决断,天后咬着红唇极力忍耐,洛宓公主一脸惶恐望向面色深沉的羲和似在寻求帮助,然望了半晌终是顺着羲和的视线将满腔怒火落到我的头顶,凤目一扫,唇角不着痕迹一抿,指尖一弹,一团小的近似红豆的火光闪电般划过殿堂中央直溜溜朝我这方向飞来,速度甚快,我还来不及躲闪,那红光在靠近我身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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