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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诱饵的代价

  莫伊图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接受元锡的计划,将两万诱饵彻底放弃。

  有那么一瞬间,莫伊图决断自己就像一个输得失去了理智不再顾忌一切的赌徒,输得多了以后心中就已经麻木了——就像现在,当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万人被吃掉之后,反倒轻松下来。

  就好像连番大败亏输之后,能保存住新安坞附近这残存的四万余人马,便已经是如中了头彩般的万幸了。

  倒是处于重重围困中的这两万人,在察觉到援军无望之后,反倒断了心中最后的幻想,猝然爆发出濒死前回光返照般的强大求生欲和战力来。这种好像被所有人抛弃和背叛的绝望感,成了重围中两万人唯一的精神支柱。

  六月九日,北狄两万人在最后尝试突围未果c损失了三千余骑军之后,被激怒的颜晞命令中卫军全线压制,北狄余部只得在主将索南收束下陷入据守顽抗的苦战。

  颜晞收紧包围圈之后,本欲不战而屈人之兵,待其围困日久之后粮尽自乱。但转念又想到大军北来,每日耗费甚巨,持久作战于己也甚为不利。十日时她又遣使前往劝降,被索南严词拒绝,这才狠下心来于六月十一日下令全线进攻。

  士气正盛的中卫军进展神速,到得十一日夜里息兵休战时,已将索南外围营寨尽数拔除,剿灭敌军五千余人,不过两日,索南军团损失近半,余下的军士也早已洞悉了即将加诸于己的厄运。

  狼狈的索南军团,早已没有余力去应对同在重围中的那支靖安军余部。

  如打不死的强一般顽强和让人恶心的蔺先楚c沈牧残部。

  当日思夜想的援军出现在云津寨附近时,看到威风凛凛的中卫军旗号,百战余生的靖安军军士们齐齐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可算见到亲人了。

  白天是中卫军主力正面攻击,到了晚上,该是主场作战的靖安军熟门熟路地进行偷袭了。

  相比起颜晞统兵的光明正大,蔺先楚和沈牧经过月余的苦战逃窜,在战法上就猥琐多了。

  十三日凌晨,蔺先楚仅留少许军士留守云津寨,尽数点起本部和袁茂府兵下山汇合沈牧残部,合计虽不过两千余人,但经过连番恶战,此时剩下的都是经过锤炼的精兵。

  蔺先楚将袁茂的四百府兵分做四十队,四散到索南营寨周围以作疑兵之用。他与沈牧各领八百人,分从南北方向准备向索南营寨发起进攻。

  到得睡意最浓的深夜,先是袁茂的疑兵次第发出喧闹以惊扰守军,守军苦战一日,此时又遭骚扰,不由肝胆欲裂,虽耳听得喊杀声凌乱,却只恐有中卫大军在后待伏,如何也不敢在夜间出营反击,原本由于惊怒和绝望带来的强劲战力,经过白天的惨重损失,此时也变成了垂死挣扎。

  疑兵造势了约一个时辰,早有附近的中卫军将佐同蔺先楚沈牧各部取得了联系。当得知他们是自开战以来便活跃在敌后的靖安军残部,中卫军人马也颇受鼓舞,欣然加入南北攻击阵列,在蔺先楚和沈牧军士的导引下,点起引火之物,向索南营寨发起了冲击。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大势已去再无战意的索南残部,如同先前羽则的万人队一样,再次尝到了靖安军火攻的厉害。

  在蔺先楚和沈牧攻势的带动下,反过来指挥了颜晞中卫军主力的攻击。当看到索南营寨被南北两团火龙吞噬,颜晞知道多半是云津寨人马的杰作,当即火上浇油以为呼应,派出白天并未参战的一万中军增援蔺沈。

  当六月十三日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北境时,道道将息未息的浓烟,轻飘飘接连天际。

  这一战,中卫军和蔺先楚残部合力,歼灭索南残军大部,俘敌三千余,虏获战马五千余匹,其余军械箭枝无算。

  回天无力的索南,身披数创,依靠着大火烧过的营门残骸,面对沈牧账下罗毅等十几人刀锋,不见惧色,亦不见喜怒。他艰难移动身躯,转向北面,强自抬起左手弯于胸前,躬下身拜了一拜,自刎而死。

  消息报到沈牧,他心中唏嘘,浑没有大胜之后的喜悦。他朝罗毅道:“将他尸身收敛了,交给中卫军处置吧。”

  等到吴骁领了亲兵将索南尸身运走,沈牧方才知道,统兵来此的前军都督正是颜晞。想起当日分别情景,方才觉得一颗心跳动也有力起来。

  他急忙掸掸衣甲上的血污,急走几步向吴骁见礼:“末将沈牧,见过吴统领。”

  吴骁知他战迹早已于各军中传扬,面色中也多了几分敬意:“沈校尉辛苦。”

  沈牧谦虚了几句,吞吞吐吐,才问道:“未知颜将军可安好?”吴骁不疑有他,回道:“都督挂念靖安军勇士,正要请沈校尉和蔺将军往大帐一叙。”

  当看到主账内安坐的颜晞时,沈牧只觉气血翻涌,脑中嗡地一声响,不由想起上次拜见她时,身旁还有范宁提点引导。到得今日却早已天人永隔,只觉一阵虚无传过四肢百骸,几乎软倒下去。

  颜晞见他略显疲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经过月余苦战,沈牧气质与先前大为迥异,散不开的杀气和坚韧,直刺的颜晞眉间微痛,她下意识向后稍退几步,笑道:“沈牧,果然没让本督没让赵王殿下失望,北境战事,你辛苦了。”

  沈牧回过神来,听到她口中说出“赵王”时,心中瞬间冷了下来。当即躬身回道:“靖平北境,靖安军责无旁贷。”

  颜晞看着他恭敬回礼,不似初次见面时的轻佻和活跃,心中反涌起淡淡的失望来——这恭敬的礼节中,透出了一种明显的隔阂。一时无言,只等到蔺先楚入帐见礼。

  “蔺将军c沈校尉等坚守北境,力战效死,堪为诸军楷模,本督会禀明圣上,为你等有功之臣请赏。”颜晞不再思虑其他,收拾起心情,重新聚焦到北境战事上来。

  “吃下莫伊图这两万人,我军休整几日,便可计议克复新安坞了。沈校尉,你作为新安坞主将,可有良策?”颜晞将话题转到新安坞。

  沈牧想了想,心中兴味索然,一个和萧子珏议定的想法脱口而出:“都督大军既来,新安坞可旋踵而下。沈牧经日苦战,部下早已疲敝,牧正要厚颜恳请都督,准许我部往后方休整,暂离北境战局。”

  营中气氛霎时一冷,颜晞美目中升腾起一股怒意,再次直视向沈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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