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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特殊的恩典 其五

  ※

  宫廷宴会开始于次日午后。

  她头一次坐上那种镶着金属边儿的秀丽马车——她原以为英格玛家里不会有这种东西,但是正如英格玛在出发前向她所解释的,门面向来是皇城里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英格玛或许也因为一身华服而感到略微的不舒坦。他调整着自己的坐姿,时不时望向窗外,或者与亚历克珊德拉对视片刻。他仔细修了面须,看起来英俊极了。

  亚历克珊德拉同样没有谈话的欲望。

  她把手轻轻安置在膝头,以防弄皱这条在金织绒间拼接连缀宝石绿平滑绸缎(那个为自己的造物感到骄傲的裁缝告诉她的)的膨大礼裙。英格玛对这条裙子没有过多点评,只是用那种男人常用的惊喜又随意的语气夸她好看。

  她现在全身上下都连缀着闪亮的c贵族少女的光点,缝以宝石珍珠的头饰让她的短发不至于太过单薄滑稽。

  亚历克珊德拉被格瑞普姐妹打扮妥当后,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

  她无法抗拒女人天性里对美丽衣饰的喜爱,但她仍然十分抗拒这种繁琐无味的打扮。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男子们沉重的披肩和金属腰带也太过可笑——还是一条南部风格的素绣花纹单裙更能令她中意,或者一具轻便的优雅铠甲。她欣赏简洁实用的美丽,而对奢华雍容的那套艺术一知半解。

  高耸着金色光芒的斐罗斯佩尔宫纹丝不动地接纳了他们。

  这座宫殿的主人之一:麦伦·亨利·德·虔诚之子·驭狮勇者·格登斯曼,国王的次子——正站在他的母亲玛格丽特皇后身边。他紧挨着他美丽娇艳的姐姐蕾佳娜公主,以及他的长兄,也就是身为皇储的安塞尔王子。

  麦伦时不时抬起头,希望能从兄长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不耐烦或者困倦,可是安塞尔王子是个完美的王子。他总是比麦伦要完美,完美无缺。

  虽然不愿承认,但麦伦早已被这串琐碎的觐见给折磨透了。

  他极力隐忍脚底水泡带来的痛苦,让自己的站姿高贵端庄——这是之前穿着新靴子在银铠堡里参加训练的错误:那鬼地方就根本容不下任何漂亮时髦的小东西。

  内臣报出的下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诺维拉公爵早已来了,他们家的人地位尊贵,而且热爱聚会和音乐)。是“拉斯特”。

  那个熟悉的女孩,平时是他所看不惯的怪人之一——这时候普通到有些异样,同时也比他能够预料到的要更加光彩照人。

  十三岁的女孩已经开始拥有某种绽放花蕾的预兆。而在少女的纤柔清秀与女子的华丽精美之外,她强硬的姿态一如既往。

  她的清朗和她叔叔步伐中那种骑士特有的高昂,以及男人富有个人魅力的世故诙谐的神情相得益彰。

  麦伦不知道她会穿一条那样绿得鲜艳的裙子。她平时总是和他们一样做学徒兵们的男孩打扮,即使礼拜日下午休息时,她也只穿过那种深沉的灰蓝和青褐色朴素长裙——虽然对男孩儿们来说已经足够饱眼福了。

  麦伦有一个无比娇媚靓丽的姐姐,她的生活就像一首华美典雅的春之赞歌。麦伦通常是以她和母亲作为女孩及女人的参照的,而亚历克珊德拉的存在因此得以引起他充分的同情和兴趣。

  显然亚历克珊德拉从来不屑于任何同情。她永远能够反驳别人的质疑。

  亚历克珊德拉的礼服肯定出自不输宫廷制衣匠的名家之手。麦伦不知道蕾佳娜公主对这条裙子有着怎样的评价,但他觉得那种颜色让人震撼。裙摆间摇曳闪耀的青绿色绸缎是为了与亚历克珊德拉的碧瞳照应而生,同时衬托着那只拉斯特一族鲜红如同炽火的右眼。

  英格玛子爵的笑容里显然有一份对侄女的自豪之情。至少,他把因为家族利益和国家事务而产生的不安与烦恼隐藏得很好。

  他眯着眼睛微笑,风度翩翩。他那只灰蓝色的眼睛本也应该与他披风上的那圈银色皮毛形成有趣的呼应,可惜身为在这个皇城里穿行于尔虞我诈之间的贵族男子,他的眉骨为他投下了足够模糊真实情感的阴影。

  英格玛知道亚历克珊德拉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淡然。

  她才十三岁,十三岁的女孩大多还没有正式跨进社交场。然而亚历克珊德拉的身份特殊,英格玛知道无论是谁,包括国王,都想尽早一睹这位年轻拉斯特未来女骑士的风采。

  她注定不会从各种恶意打量与言语质疑间受到保护,没有人会不把她当做一个稀奇古怪甚至邪门可怖的存在。但是英格玛清楚亚历克珊德拉和他一样明白——关于她所能够到的那些荣光。

  如果她选择当一个闺中待嫁的普通女孩,是不会有任何她所追求的胜利降临的;他不为她背负后悔与遗憾,因为她没有。

  ——来到中央的短短一年中,亚历克珊德拉已展露出了非比寻常的卓越天赋。

  拉斯特的血液在纤韧有力的肌肉流淌,其中蕴含着对于格斗技艺与厮杀记忆的诅咒般的指令,就像被施以绝妙魔法的木偶生来善于唱歌跳舞。她背负了诅咒c踏上了荆棘之路,但是情势所迫之下,这片土地让她如鱼得水;她的未来是一片迷雾,她执着剑与盾,因而绝不畏惧。

  英格玛听说亚历克珊德拉现在可以边骑马边射箭。

  据说有一次,她在马场里连发了三箭,三支箭射在同一根树枝上,树枝落下来直直砸中躲在树底乘凉偷懒的几个学徒兵——她在那之后还丝毫不以此为意。

  还有一次亚历克珊德拉在上箭术课时,他们的总管理巴尔克·麦诺吉正走到附近,巡查学徒兵练习的情况。她顺手射下了快要落到巴尔克头顶上的落叶。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包括巴尔克)都感到心有余悸。

  至于她的剑术和格斗,由于力量欠缺而遇到瓶颈,不在话下。巴尔克坦言她几乎没什么非学不可的了。从那以后的马术课,她就总是会去大角斗场的铁门外,花上好几个小时看那些魔犬互相厮打。

  亚历克珊德拉分别亲吻国王和皇后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并向王子与公主们屈膝。

  提琴c竖琴,还有管号c银笛和一把波纳琴,一整支乐队开始奏乐了。

  是一首秋叶之歌。

  在对应季节景色的轻柔演奏之后,舞会即将正式开始。

  圣霖露节的聚会和普通的宫廷聚会流程相同,午后两点开始。先是以供交谈和享受精致甜点的几首舒缓的舞曲,晚饭后会有一场快步舞的狂欢,日暮时分直至午夜,是充满浪漫气息的假面舞会。

  英格玛本想邀请亚历克珊德拉跳第一支舞的。他不知道,但他觉得所有的父亲或许都不希望是随便哪个混蛋和自己的女儿跳了第一支舞,也不会希望女儿因为在第一支舞曲时无人邀请而难过——但英格玛不是亚历克珊德拉的父亲,亚历克珊德拉大概也不是无人邀请。

  他看到那个诺维拉公爵家的冒失小鬼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他是个正在疯长身体的十六岁少年,母亲替他准备的衣服有些太紧了,又或许只是因为紧张,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死死压挤夹住的大红萝卜。他这幅样子在高雅的宫廷中并不受欢迎。

  他会邀请亚历克珊德拉跳第一支舞。

  让英格玛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并不感到意外。

  “亚历克——”隔着三两步,男孩喊道。随即他突然意识到了英格玛的存在,于是猛得打住,转而不习惯地c小声地说,“拉斯特小姐。”

  “诺维拉。”或许是经男孩这种转变的提醒,她也没有叫他哈乐德。

  “我”

  男孩憋住了。憋红了脸。

  他最后说:“我的父亲说我可以邀请您——而且我认为我和您既然有过有共舞经验,鉴于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所以不妨让我们c不,我是说,所以我,我可不可以”

  男孩的粗壮的手握成拳头,看起来更像是要打人。他一直试着伸出手邀请他的第一个舞伴,但他的手指显然不听使唤。

  这位诺维拉公爵之子已是勇气可嘉。

  英格玛很清楚,在这里,很少会有男孩真诚地愿意和亚历克珊德拉跳舞。他们的父母对这个未来叵测的女孩心存怀疑,因而不太可能把她视作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如果有哪几个少爷试图来邀请她,多半出于轻浮的赌注。

  哈乐德·雅各布·德·诺维拉,显然,只是,想和亚历克珊德拉跳舞。

  他羞辱过亚历克珊德拉,现在也还是处处找她麻烦,可是同时,他又想和她跳舞。

  英格玛觉得挺有趣,他不打算解围。

  “你可以。”但是亚历克珊德拉说。她把手递给他。她是有些显露出了高兴来的。

  英格玛的期待落了空。他本想看到诺维拉公爵之子变得更加窘迫。

  他通常知道女人们喜爱享受舞会中的猎捕,可女孩或许还没有那种猎手的天赋;她可以一箭命中敌人,但还不懂得布网捕捉爱慕。这同时也证明了亚历克珊德拉的年轻,年轻和直率。

  两者都不是坏事。

  哈乐德则感到被解救了,他赶忙牵住亚历克珊德拉戴着薄手套的手指。

  比起邀请,他对之后该怎么和亚历克珊德拉跳舞可就有经验多了,虽然她戴了手套,又穿着膨大的裙子,但亚历克珊德拉抬脚转腿的姿势有多不标准c哪些类型的节奏段落容易踩错拍子,除了舞蹈教师外,他最清楚不过。

  “你的手腕,诺维拉之子,”英格玛并没有打算就这样不计前嫌。他稍微低了低头,“我希望亚历克珊德拉没有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听他这样说,哈乐德的脸更红了,这次是因为羞愤。他尽管脾气暴躁c五大三粗,但仍听明白了英格玛对他的指责与讥讽。

  “亚历——拉斯特小姐是个狡猾而优秀的战士,她与我常常比试。我的手腕完全不需要你咳,我是说,谢谢您的关心,它已经痊愈。战士应当如此往来分明,即便伤势影响到以后骑马打猎,我也绝不会记仇。”哈乐德抬起头看向英格玛,带点少年的生涩和激动,粗直地回答道。

  他是那种看着别人时眼神绝不闪避的男人。英格玛看出来他要么不说,说出口的就是实话。不算坏。

  “如果你不再故意撞翻她的书籍和箭筒,那便更能体现你的‘骑士精神’。”英格玛微笑着说,带着几丝缓和语气的揶揄。

  哈乐德的脸就差泵出血来了,和他的头发一般红。就算光为了这幅可怜滑稽的样子,英格玛绝不会后悔得罪诺维拉公爵。

  “我没有告诉你这些事。”亚历克珊德拉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是的,你没有,”英格玛决定出卖朋友,“巴尔克·麦诺吉骑士告诉我的。你们知道他是预备学徒兵的负责人,他有义务告知我亚历克珊德拉的情况。”

  哈乐德挤出几个词:“我道歉”

  “我们可以去跳舞了吗?”亚历克珊德拉打断他,看向英格玛问。

  “去吧。”他当然不勉强,微笑着应允了。

  当他们开始随着音乐转动舞步时,英格玛享受着其他人落在这对在他们看来或许异样而可怜的男孩女孩身上的视线。

  舞者们在舞池里绕着一个个圈,掠过他的身边,英格玛突然发现亚历克珊德拉已经到他的肩膀高了。而那个充满冲劲儿的男孩的红头发则顶过他的鼻梁。

  英格玛朝着闹哄哄的长桌走过去,决定给自己找一杯掺奶油和蜂蜜的酒精饮料,找一个人聊一聊天气和收成。他决定不再盯着他们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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