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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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蔚然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乔巡坚持和她完婚，后来治好时她也已经怀有身孕。”徐简之神色温润却不带笑，“是一对成型的龙凤胎，所以乔巡和她又成了一次婚，算是双喜临门，冲冲晦气。”
谢若笠脚步蓦地一顿，胸口梗着一口气，转头略带审视地看他：“你准备怎么结案？”
徐简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低笑道：“怎么？不信我？”
“不见天日的日子都过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过一段时间。”
“不会，你相信我。”
谢若笠仿佛没听见，挑了另一个话题：“宁颜冰是你审吗？”
“是。”
“我想见见她。”
“？”
“私事，我和她之间没有恩怨，单纯是两个女子之间的私事。”
风雪依旧，无上庙却已到了。
徐简之松开谢若笠的手跃上枝头眺望又飞身下来，吩咐寺吏往庙后方的农田去。
两人一起走过去，徐简之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昨日宫宴的时候，杏儿穿的衣服让我想到，吴渊的人皮为什么用大字架支撑，而不用人字架或者尖角架，以及为什么要扎密密麻麻的小孔。”
“原来如此。”徐简之了然，“民者，大也；大者，食也；食者，密也。”
谢若笠点头，站在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上，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人架，稍稍眯了眯眼。
连日的雪都难以掩盖那抹极深的赤色，通红圆睁的双眼还透露着痛苦，去了皮的血管和内脏已经不再跳动，肌肉在阳光下闪着光亮，雪花落在上面会渐渐地融化，平添一股夺人的色泽，地面上一片皆是血水。
尸首四周站着不敢妄动的寺吏，似乎都有些被惊吓到了。
“前日就想问你了。”徐简之在尸首附近细细探查，专注的同时开口问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看到这种场面毫无惧色？”
“也许，是因为我见过更残忍的手段吧。”谢若笠的神色顿时有些茫然，似乎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徐简之扬眉看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待字闺中尚未及笄的女子怎么有机会接触如此血腥阴暗，残忍无道的东西。
谢若笠回过神来，藏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呼出一口寒气，面上依旧笑容寡淡地说道：“活人才称得上人心险恶，他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如此醒目地尸首，这无上庙也毫无动静，想必也不简单，我们进去叨扰片刻。”徐简之对冰寒之气尤为敏锐，在他眼里谢若笠就像是一块冰，每每在他身边，他总能察觉到谢若笠身上难以抑制的寒气，于是他叹气，把她的手拢在掌心，另一只手拥住她的肩往庙中走去，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你怎么这样怕冷。”
谢若笠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多，体内的阴寒也不再满溢似的往外冒，她低头的时候发间的玉簪末端抵着徐简之的侧颈，银色的松针步摇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兴许——是做了某件事所付出的代价。”谢若笠避重就轻地回答，“你倒是丝毫不怕冷。”
徐简之有样学样，笑着答道：“兴许也是做了某件事的代价。”
谢若笠也笑了，真是个丝毫亏都舍不得吃的人啊。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殿，始终没有僧人迎上来，若不是殿前的香案上还有香烛一并燃着，他们都要以为这寺庙已经是个空壳了。
逛了一圈，依旧是没人。
谢若笠绕进一个禅房坐下休息，徐简之坐在她对面，说道：“你不信佛？”
“我只相信我自己。不过对道教的好感要高于对佛教的好感。”
水木递上食盒，在木案上逐一摆开。
“顺手给你捎的，吃了吧。”谢若笠侧身顺着光翻看医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徐简之初始有些讶异，随后笑得满足，一边用膳一边说道：“大恩不言谢，必当涌泉相报，以身相许。”
谢若笠充耳不闻，水木也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时不时给她添茶。
吃完以后徐简之吩咐寺吏把尸首先带回去，请仵作验尸，再派人去吴家探探口风如何。他自己则是又把寺庙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看了个仔细，最后回来的时候谢若笠仍旧在看医书，甚至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有什么结果？”她问。
“暂时没有，只是有几个疑点。”
“你娓娓道来，我洗耳恭听。”
徐简之坐在她身侧，挡了些许的光，悠悠开口道：“首先，吴渊的案子和小产的案子是否为一人所为，有待继续考证。
其次，为何将尸首与四肢放在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
再者，无上庙到底是什么地方。
最后，吴渊每次离开京城，到底是去做什么。”
“你还漏了一点。”谢若笠翻过一页医书，“吴渊是什么时候死的。”
徐简之望着她，笑道：“一般人不是都认为是当天死的吗？尤其是这种死法，假设早死几天，这尸身可大不一样了。”
“托今年京城大雪的福，几天是不太影响的，只是这短短几天，你的负重可多了不止一倍。”
“这不是有你吗？”徐简之凑过身来，彻底挡住了纸窗透进来的光，“对我来说，若笠解千愁。”
“大人忙完了？”谢若笠索性合上医书，撞着他手臂站起身理衣襟，“忙完就回去吧，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价值了。”
徐简之按着肩窝强忍痛楚，五官都变了形，咬牙道：“你......！”
谢若笠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是真的疼痛难忍，于是掌心贴在他伤口处，稍稍运功后，待细微的寒气在伤口缓缓升腾而起，谢若笠便收回手，率先走了出去。
禅房里的徐简之盯着伤口陷入沉思，许久才追上她。
三人漫步回京，徐简之吩咐好上下一干人等，带着谢若笠去见宁颜冰。
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宁颜冰狼狈地穿着宫宴当日的对襟襦裙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我想和她单独聊聊，可以吗？”
水木毫不犹豫就转身出去在外候着，徐简之凝视她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点头，也出去了。
谢若笠站在牢门外，视线落在宁颜冰身上：“当初活着的人，只剩下我们三个。纵使都是棋子，也要活得自我些。冰儿，你这算什么？”
宁颜冰的声音有些闷：“笠儿，我不是你，我也始终不像你。我爱他，所以可以为了他的计划去死。并且，是毫不犹豫的。”
“冰儿！”谢若笠有些恨铁不成钢，“活着才有可能，这不过是他安排的一场戏码罢了，你不是非死不可。”
“你知道吗？因他才成就了我，既然我这条命是他的，那么还他就是了。”宁颜冰有些痴傻地笑道，“若笠，你真的心如磐石，又硬又狠。可惜我做不到，抱歉，笠儿。”
“你走吧，这是我们的宿命，你也逃不掉的。”宁颜冰疲惫极了，声音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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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蔚然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乔巡坚持和她完婚，后来治好时她也已经怀有身孕。”徐简之神色温润却不带笑，“是一对成型的龙凤胎，所以乔巡和她又成了一次婚，算是双喜临门，冲冲晦气。”
谢若笠脚步蓦地一顿，胸口梗着一口气，转头略带审视地看他：“你准备怎么结案？”
徐简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低笑道：“怎么？不信我？”
“不见天日的日子都过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过一段时间。”
“不会，你相信我。”
谢若笠仿佛没听见，挑了另一个话题：“宁颜冰是你审吗？”
“是。”
“我想见见她。”
“？”
“私事，我和她之间没有恩怨，单纯是两个女子之间的私事。”
风雪依旧，无上庙却已到了。
徐简之松开谢若笠的手跃上枝头眺望又飞身下来，吩咐寺吏往庙后方的农田去。
两人一起走过去，徐简之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昨日宫宴的时候，杏儿穿的衣服让我想到，吴渊的人皮为什么用大字架支撑，而不用人字架或者尖角架，以及为什么要扎密密麻麻的小孔。”
“原来如此。”徐简之了然，“民者，大也；大者，食也；食者，密也。”
谢若笠点头，站在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上，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人架，稍稍眯了眯眼。
连日的雪都难以掩盖那抹极深的赤色，通红圆睁的双眼还透露着痛苦，去了皮的血管和内脏已经不再跳动，肌肉在阳光下闪着光亮，雪花落在上面会渐渐地融化，平添一股夺人的色泽，地面上一片皆是血水。
尸首四周站着不敢妄动的寺吏，似乎都有些被惊吓到了。
“前日就想问你了。”徐简之在尸首附近细细探查，专注的同时开口问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看到这种场面毫无惧色？”
“也许，是因为我见过更残忍的手段吧。”谢若笠的神色顿时有些茫然，似乎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徐简之扬眉看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待字闺中尚未及笄的女子怎么有机会接触如此血腥阴暗，残忍无道的东西。
谢若笠回过神来，藏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呼出一口寒气，面上依旧笑容寡淡地说道：“活人才称得上人心险恶，他不过是个死人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如此醒目地尸首，这无上庙也毫无动静，想必也不简单，我们进去叨扰片刻。”徐简之对冰寒之气尤为敏锐，在他眼里谢若笠就像是一块冰，每每在他身边，他总能察觉到谢若笠身上难以抑制的寒气，于是他叹气，把她的手拢在掌心，另一只手拥住她的肩往庙中走去，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你怎么这样怕冷。”
谢若笠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多，体内的阴寒也不再满溢似的往外冒，她低头的时候发间的玉簪末端抵着徐简之的侧颈，银色的松针步摇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兴许——是做了某件事所付出的代价。”谢若笠避重就轻地回答，“你倒是丝毫不怕冷。”
徐简之有样学样，笑着答道：“兴许也是做了某件事的代价。”
谢若笠也笑了，真是个丝毫亏都舍不得吃的人啊。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殿，始终没有僧人迎上来，若不是殿前的香案上还有香烛一并燃着，他们都要以为这寺庙已经是个空壳了。
逛了一圈，依旧是没人。
谢若笠绕进一个禅房坐下休息，徐简之坐在她对面，说道：“你不信佛？”
“我只相信我自己。不过对道教的好感要高于对佛教的好感。”
水木递上食盒，在木案上逐一摆开。
“顺手给你捎的，吃了吧。”谢若笠侧身顺着光翻看医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徐简之初始有些讶异，随后笑得满足，一边用膳一边说道：“大恩不言谢，必当涌泉相报，以身相许。”
谢若笠充耳不闻，水木也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时不时给她添茶。
吃完以后徐简之吩咐寺吏把尸首先带回去，请仵作验尸，再派人去吴家探探口风如何。他自己则是又把寺庙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看了个仔细，最后回来的时候谢若笠仍旧在看医书，甚至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有什么结果？”她问。
“暂时没有，只是有几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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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为何将尸首与四肢放在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
再者，无上庙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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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简之望着她，笑道：“一般人不是都认为是当天死的吗？尤其是这种死法，假设早死几天，这尸身可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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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有你吗？”徐简之凑过身来，彻底挡住了纸窗透进来的光，“对我来说，若笠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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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毫不犹豫就转身出去在外候着，徐简之凝视她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点头，也出去了。
谢若笠站在牢门外，视线落在宁颜冰身上：“当初活着的人，只剩下我们三个。纵使都是棋子，也要活得自我些。冰儿，你这算什么？”
宁颜冰的声音有些闷：“笠儿，我不是你，我也始终不像你。我爱他，所以可以为了他的计划去死。并且，是毫不犹豫的。”
“冰儿！”谢若笠有些恨铁不成钢，“活着才有可能，这不过是他安排的一场戏码罢了，你不是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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