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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绝路一条吗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即是缘。

  只是有些缘却并非你所欲求的良缘,有很多可能是孽缘。

  所以,有时人以为相遇就会发生美好的缘分,幻想着奇妙的未来,却从未想过宁可不要相遇呢。

  这是因为人往往很少会拿出自己经历的缘,来抽丝剥茧地分析一番——这也太难了!想象一下哦,自己经历的肯定贴近自己的肌肤,你要剥一层皮地解剖自己的内脏,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这不仅仅需要勇气,还需要魄力。

  而且这也太浪费时间与精力了,还不如把它们放在人们的口水中淹没,再也不理它们。

  我们会说相恋而未能成婚的人是缘分不够,不足够他们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只足够他们相恋而已。

  如果他们再见也是朋友,那么别人还会说是良缘啊!

  如果他们相见如仇人,那么人们就会说是冤孽啊!

  朋友的相处,可参照此例。

  无论华怎么面对欢,欢似乎总给华千种万种愁,愁肠满腹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压抑呢?而她却偏偏从来不会对华说出口。

  这让整天呆在家中的华郁闷难当,就像乌云所弥漫在你的四周,雾气总轻轻淡淡地扩散。

  如华偶尔逃离欢的身边,并不是因为他不知感恩,而是他也需要一口喘息的机会,或者说寻找一种完全不受到管束或限制的自由吧。

  这家餐厅是宾朋满座,人头涌涌,本来朋友相聚,随意即可。可是欢一定要他装扮得像个公子,西装毕挺别说,还必须带上领带,素色的领带像一朵淡雅的小蛇在脖子上缠绕,谁会舒服呢?华再一次整理了一下领带,是想拉松吧。

  同学有的成才,在电视台做主持人,也有做主持人身边的撰稿人,更有的做上杂志的编辑,还有的当上电视的监制——后来听说是监制的助理。

  也有与自己一样高不成低不就,不过好像都混得比他要好,起码他们都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虽然还一边不死心地想奋斗出一个天空来。

  写作成为朋友间谈论的焦点:

  “我觉得写作想要成名,就是一夜中彩票的机率。”勇激情万丈地说,似乎中彩票的经验非常丰富。

  “我则希望自己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忠悲天悯人地说,好像这种行走方式已经落后,却无可奈何地持续运用,因为世上只有此法适合自己。

  “我就怕自己走下去,也只是一个无底洞。”华感到愁闷,就像有人在他的胸口装上千斤石万斤土,难受得无法呼吸。——就像被日本人管制下的京城时瑞宣内心的感受。

  每天醒来,他都禁不住要问自己:为什么我还活着的呢?又得开始这样重复了无数遍的一天吗?究竟这样的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既不能为自己为家人带来经济上的利益,也不能为这个社会创造什么奇迹。活着仅仅是活着,我终极目标是什么呢?我达到多少了呢?一点儿也没有,开始的路为什么这么艰辛?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而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呢?

  对!这么多的问题总结一句:我得罪上天啦!

  “华,你还不错吗?”忠担心地问。

  “我,你们想得多么美啊!多么浪漫啊!全心全意地写作,对吗?”华嘲讽地回答。

  同情?免了吧。

  我要的是欣赏!

  “就是啊!我们根本做不到你这么勇敢。”勇羡慕地说。

  “这不是勇敢,这是无奈,因为无法与公司的同事共事,只好选择单干。”华万般无奈地想起自己辞职,在公司里的自己像一只鹤,站在一群鸡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必须入而做事。

  “不会吧!你的个性向来温顺,怎么可能不合群呢?”忠本来认为他们三人中发展最好的应该是华,而实际恰恰相反。

  “我也不明白。公司的事一遇到我就会变得特别别扭,让我觉得不顺畅,非得搞得一清二楚不可。结果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开罪那个,公司里的关系真的很复杂哦!”

  “本来每个公司里都有它的关系网的啦!”勇坦然说明。

  “你们知道吗?”华这时似乎才醒悟,这些年他白在公司里做了,连这个也是懵懂不知。

  “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也是一天天积累信息,得到的内部结构图。”忠细说。

  “谁会说呀?”华觉得奇了怪,公司里根本没人会告诉他这些内部结构。

  “聊天中,他们会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吧。自己领会去,总结去。”勇这时才发现华确实是公司这一群体的弱智者,公司哪能像学校一样呢?学校里你成绩优秀,老师就宠爱你;在公司里,你的上司看你才华出众还得避忌你,防御着你,怕你赶超他呢!

  “在这么复杂的关系中,我怎么总结啊?”华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他似乎活在自己的远古时代里。

  “用心呗!”忠不敢细说,生怕华郁闷。

  “哎!看来华还是适合单干,有人说有天才的人都不适合与人合作。”勇也接口。

  “我是天才?别高棒我啦!”华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似乎这个鼻子是别人的,那么用力而生红。

  “我们大学时,你不是得过奖的吗?”忠说起学校的事,仍不免羡慕华。

  “是啊!那里也是老师平时见我勤勤恳恳地做班委的事,才给的奖励分吧。”华终于看透当时老师对自己的宠爱,原来自己真的如母亲所说——愚笨的!成绩优异仅仅是因为笨鸟先飞而已。

  “你怎么如此小看自己呢?”

  “对呀!写作这事,十年不发,一发就可赚够十年哦。”勇觉得写作就像彩票,中了就是大奖,小奖也不赖,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不中奖,默默无闻地耕耘。

  “说得真美!天上人间,咫尺而已。”华的心裂成千万片,这种心伤又有谁知呢?

  华再次整理那条淡色的领带,总觉得自己的呼吸随时会因为小蛇的蛮力而受伤。

  华上厕所时,想把自己隐藏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小角落里。

  一般餐厅的这儿不可设置监控,因为这是人类的私隐,所以这儿也是安全的,虽然是卑微的甚至肮脏的而且味道不堪的地方。

  没想到,即使想躲在厕所格里,依然能够听见他不想知道的消息,这算不算隔墙有耳呢?他讨厌这种偷听的感觉,很想坦然地走出去,让说话的人看见自己,表现自己的真诚。

  “哎,我们还羡慕他很勇敢地选择了单干,没想到他似乎过得很潦倒哦。”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嘲笑地说着。

  那个“他”是不是自己呢?正在转动的锁扣突然停止在空气中,他是出去还是——

  “是啊!你看他很不习惯那条领带就知道了。”这是忠的声音,平淡中不带一点情结,没个性。

  “读书时他几乎是我们所有男生的偶像啊!只有他参赛,哪个不拿奖的啊!”

  “就是啊!可是你以为写作这门生意这么好赚的吗?”

  “其实看似生意,现实是死意。”

  “作为朋友,虽然希望他过得好,可是看他面容憔悴的样子,确实又觉得很难开解他。”

  “还是让他慢慢来吧。”

  “写作这东西,真的害人不浅啊!”

  “总以为自己有才华就上,其实才华并不如每天勤勤恳恳地劳作,做社会里的一个螺丝钉来得稳妥。”

  “把写作作为营生的手段,确实需要勇气。”

  “有人会改行,并不是没有才华,而是写作真的很可怕!因为并非每个写作的人都能够成为作家。”

  “听说李敖也是边工作边写作,才能继续写这么多年的。”

  “是啊!世上有哪几个能因写作而糊口的呢?”

  “除了网络的大神外,就是鲁迅!”

  其实鲁迅也一边工作一边写作的,他是教师啊!不过他是勤恳的,下课后与学生谈话到深夜,仍继续写作,所以身体机能才会那么早就坏死。因为他作为医生,肯定会疗养自己,只不过当时的情况让他忽略了。

  “那是因为他有江浙一带人的营生手段来经营他的写作。”

  “对呀,听说他用过上百个笔名来发表作品呢。”

  “所以要写作养活自己,也是需要手段的。”

  对!我没有手段,我只有勤恳!像一头最终必将拉破牛鼻的牛,最是勤恳最是不被精明的人类所放过。不是吗?

  华停下所有的思绪,沉默在他们的谈话中。——有些人生你越想躲避,它越是嚣张地出现在你的路途里。

  从这些对话中,他体会到深切动人的怜悯,可是他不想要!特别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来说,只许流血不放流泪的男人怎么会希望获得的却是妖娆的同情呢?

  他难以忍受的还不是怜悯,而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一种对人生的通透——为什么他们能够看透人生而自己却在世间的潮流里浮沉呢?这是不是说作为一个作者,自己的穿透力是不够的呢?

  他好想冲过去跟对方说:我也想放弃!只是我放弃了就一无所有,起码此刻的我有写作。即使写作是一条绝路!

  写作真的是绝路一条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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