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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初逢谈绿雪

  次日,用完早饭,给仙鹤放食完毕,觉着风光甚好,身子也好了许多,心里记挂着孤山,想探一探林和靖故居。坠儿和我相携同游,来到茅亭,看着又深又暗的水涧,难免心觉难行。坠儿微笑道:“姑娘是想放弃吗?”

  我一时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她言笑倩兮,道:“孤山上定会有姑娘料想不到的收获,姑娘若就此止步,就不怕悔之晚矣?”从她讳莫如深的眼神中,我终于领悟到她的苦心,当下坚定道:“自然不会放弃,坠儿,我们一起去探个究竟。”

  攀着古藤,一点点沿着水涧爬过去,渐渐地寻到一条小路,虽然杂草丛生,也掩不了曲径通幽处,看样子竟是有人常走。

  越过水涧,是一个较平坦的山谷,只见层层叠叠,一个接一个的小水池,从溪涧引过去的水贯通了所有水池,十分明亮清澈,每一个水池边上都有一株古梅,品种各不同,看是有人用心布置了的。沿着水池一路走来,东西延绵一里余地,往东走到尽头,我不由得大惊,竟然到了与素梅馆相邻的沼泽。

  坠儿更是大惊失色,指着前方叫道:“姑娘,那里是软雪亭啊。”

  我不想忆起往事,转身寻了一石阶往上走。一路走去,绿树如茵,芳草萋萋,更有各种鸟语花香。树荫点点斑斑映在石阶上,诗意黯然。

  一路走至半山腰,听到一阵清幽的水声,循声而去,竟是一个小瀑布,流水从上而下,激在下面的沙石上,不轻不重,犹如用心弹奏的乐曲,令人心神往之。在那瀑布旁边,坐落着几间茅屋,与芭蕉坞如出一辙。四周种着数百株古梅,并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仙鹤在悠闲游玩。梅树旁种着各种鲜花,即使没有梅花,也不使美景孤寂,此时叶子花c风尾兰c美人蕉c米兰c千花葵各种花开得正艳,花香浓郁,引来一群群蜜蜂,阵阵蝴蝶欢舞其间;杆杆翠竹点缀着万红,更显得风姿挺拔,节节高深。见惯了素梅馆中千篇一律的梅树,乍一见如斯美景,不由得大喜。欢愉的飞舞其间,与蝴蝶蜜蜂轻盈起舞,采一二朵小花簪在鬓边,穿梭在绿竹红花之间,心情久未有之的明亮。几只不怕人的仙鹤慢慢走过来,也昂头展翅伴我左右,偶尔一声高鸣,十分亢奋。坠儿许久未见我如此欢笑,不停的拍手叫好。

  正玩得兴起,一阵悠扬的琴声从竹屋里传来,耳内听道:“如此云淡风轻,风和日丽,正当抚琴起舞,姑娘美貌身姿,翩若惊鸿,不知小生是否有幸为姑娘弹奏一曲?”

  乍听琴声,停住舞步的我,听完此言,不愿相拒,复起舞步。

  琴声c松竹声c水声c鸟语声c蜜蜂的歌声伴着我的舞姿c蝴蝶的翩飞c仙鹤的伴舞,美妙绝伦。只觉得天地万物都为此动容,骄阳收了锋芒,白云藏了深情,天人合一,一舞已停,心犹未足。只是心中了然,如此陶醉,如此天衣无缝的相和,此生不可再得。

  “啪啪”只听一阵高掌从竹屋里传出,接着一白衫红襟的男子从屋里出来,口内赞道:“姑娘真真是好才情,连小生的仙鹤都已沉醉,不知姑娘芳名?”说着已到我跟前,长揖倒地。

  我心中大惊,此人与前些时日相遇那江湖侠客一般打扮,不过添了一抹红色,只是那人握萧佩剑,他却是持扇浅笑;那人浑身透着不可蔑视的侠士风范,而他更多的是书香诗韵。

  我一沉思,竟忘了回应他。直到他第二遍问起,坠儿拽了拽我的袖角,方才回过神,福身道:“不敢,小女子姓冯,贱名玄玄,不知公子贵姓?”

  那人满脸惊疑,道:“莫非姑娘便是才女冯玄玄?”

  我愕然,不曾料到深居方外的人也听说过我!当下笑道:“公子过誉了,小女子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那人抱拳道:“相逢即时有缘,在下林节,不知可否请姑娘到舍下梅雪亭饮一杯清茶?”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句话后,观其言行,便开始欣赏他,当下便欣然应允,进了梅雪亭,但见清一色的摆放各色茶具以及各种名茶。乍一看,便知林节是一个善品茶的雅人,我从小受到父兄的熏陶,对茶也自有一番特殊的情愫,一眼望去,东西两面墙上摆放着诸多茶具,不下数十种;背面靠墙的桌案上一排排放着上百个青花瓷陈窑罐子,贴着布条:铁观音c茉莉花茶c云雾茶c乌龙茶c绿雪茶c太平猴魁c藤茶c铁罗汉c普陀佛茶c惠明茶,无一不是名驰天下的茶,不由得大为叹服,爱茶如此深,也是一个痴人!赞道:“林公子好雅兴。”

  他正准备烧水煮茶,听我如此感叹,笑道:“不过是小雅罢了,姑娘高誉。今日备的是绿雪茶,不知姑娘可否喝得惯?”

  我浅笑道:“绿雪姑娘四时忙,留的芳名后人忙,林公子也是钟情之人。”

  林节将茶放入盖碗中,用温水洗过,笑道:“姑娘渊博,不过小生更钟情于茶,绿雪茶,冲泡后,杯中茶叶多多垂直下沉,伴着白毫翻滚,此情甚似绿树丛中大雪飞,十分优雅美妙。”边说边用沸水泡茶,果然绿白相间,美不胜收。

  “纵然绿雪姑娘林中撒花,倾倒众生,但远不如茶本身所展现的自然美,”说着将茶递给我,笑道,“这水是今晨从竹尖收集而来的,小生品着自有一股竹香沁人心脾,姑娘品着如何?”

  我双手持杯,放到唇边轻轻一嗅,尚未入口,便觉清香c甜美,仿佛置身于万亩茶园中。小啜一口,缓缓沁入,竹的清香散遍全身,似乎听到竹叶的沙沙声,茶c竹如此自然又清雅的搭配令我耳目一新,大长见识,复品一口,久久不忍下咽,于此深山茂林之中,更觉与世隔绝,甚是清雅!

  一杯既已品完,再品无益,坠儿连连向我使眼色,我心下明白,今日出来时间太久,且夕阳落山,是该回去了,于是起身告辞。林节将我们送到水涧边,直目视我们过了茅屋,方才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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