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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2)

  花厅中,一阵笑语晏晏,齐夫人和许久不见的友人——现今的榆杨总督容满生似乎谈得非常愉快。

  「真是不巧,我家老爷出门去了。」齐夫人笑道。「待他晚上回到家里,你们哥儿俩再摆上一桌,好好的聊上一晚如何?」

  「做生意、办正事要紧,我不过是老朋友来串门子、话话家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个小酒喝喝就称心如意喽!」容满生是武人出身,生性豪放粗率、不拘小节,反正说到喝酒他最爱。

  「您说得倒简单,谁不知道您来一趟京城多不容易,你们哥儿俩这遭要是没见着,怕不还得再等上个一年半载?」

  「瞧你说的,我和齐兄倒成了牛郎织女了。」容满生打趣着,齐夫人不由得掩嘴直笑,就在这话刚说完,顾妈已领着元碧纱出现在花厅口,齐夫人瞧见她,便对她招了招手。

  「碧纱,过来见过容大人。」

  「见过容大人,容大人万福金安。」元碧纱乖巧的行过礼,齐夫人便指着坐在容大人身边的两个孩子说道:「这是容大人家的小姐宛儿和公子禺玄,你请个安,就领他们去见磊儿吧!」

  「小姐福安、公子福安。」元碧纱依着齐夫人的话,恭顺地在两个衣着华丽的孩子面前行了个礼。「请跟碧纱来。」她低眼垂睫的引导着他们走到外头去,然后又回过身向容满生告退才走了出去,齐夫人无声地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流露出满意的模样,待得三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容满生这才发话。

  「多水灵的孩子啊!经过嫂子调教就是不一样,我听说这孩子将来是齐磊的『这个』?」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指在齐夫人面前晃了晃。

  「哪个嘴碎的家伙说的?回头我就撕了他的嘴。」齐夫人假意怒道。

  容满生见她并不否认,于是笑道:「嫂子别折腾下人了,是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闲言闲语罢了,只是您还真有心,七早八早的就帮齐磊安排好终身大事,看来我也得帮禺玄打算打算喽!」

  「您也晓得,我家磊儿比不得别人。」齐夫人叹了口气。「他天生体弱,京城里谁不知道?还有哪户人家放心把女儿嫁过来?不得已才在他身边先安了碧纱,好在她也争气,这几年有她陪在磊儿身边事事照看,着实令人放心不少。」

  「噢?」容满生捻了捻胡子,由于跟齐家历来交情深厚,齐磊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听过。「哎!天下父母心啊,嫂子,可真是难为您了。」

  「哪儿的话……」齐夫人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愿操这种心呢!」她望着门外,低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元碧纱领着容家兄妹走在往齐磊房间的通道上,她一心想着要赶快回到井边做未完的工作,因此有些出神,这时冷不防有人在她身后一拍。

  「姊姊,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娇俏的女声自她耳边传来,原来是容宛儿,只见她玉雪晶莹的两颊泛着可爱的梨窝,一脸好奇地问着。

  「我叫元碧纱。」见容宛儿笑起来可爱,元碧纱心中十分有好感,于是笑答。

  「噢!」容宛儿点点头。「碧纱姊姊,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元碧纱愣了一下。「小姐不认识磊少爷吗?」

  「我们上次来齐家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时舍妹还未出生。」接话的不是容宛儿,而是容禺玄,他的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左右,身材颀长瘦高,是个看上去很稳重的少年。

  元碧纱看向容禺玄,只见他和气地说道:「齐磊小的时候就常生病,那时我调皮,不知轻重,故意抓着他玩水,结果害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他神情既怀念又内疚,而后突然耸了耸肩膀。「想起来就很过意不去,总想再跟他好好的道歉,不过,搞不好齐磊早就已经忘记我了也说不定。」

  「不会的。」元碧纱直觉回答道。

  「呃?」容禺玄被她打断,觉得有些错愕。「你怎么回答得那么肯定?」

  元碧纱顿了顿。「磊少爷不会忘的……因为……他很寂寞……」

  容禺玄少年老成的表情现出一抹好奇。「你好像很了解齐磊的想法嘛!」

  「没那回事儿,是我太多话了。」元碧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她不该在别人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磊少爷的房间就在前面,请跟我来吧。」她转过身往前走去,岂料容宛儿却蹦蹦跳跳的追了上来,一把捞住她的手臂。

  「碧纱姊姊,那个叫齐磊的人好不好玩啊?」

  元碧纱闻言,差点笑出声来。齐磊好玩吗?不,她的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这……我不晓得。」言情小说吧基于下人不得碎嘴的原则,她低声地随口敷衍过去。

  容宛儿向来很会看人脸色,马上就注意到元碧纱一听到齐磊两个字,便一脸困扰的神情。「这样吧,咱们不跟他玩也不打紧,你陪我玩就成了。」

  「宛儿。」容禺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劝阻。「别这样。」

  元碧纱感激地对他笑了笑,三人就这么边说边走的又步行了一会儿,终于来到齐磊的画室门前。

  「请两位稍候。」元碧纱道。「让碧纱先进去通报少爷一声。」

  「架子倒还挺大的嘛!」容宛儿嘟着嘴咕哝了一句。

  元碧纱装作没听见,轻轻的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画室原本就是一般的厢房,自然也分成内室和外厅,外厅做为摆画和书本、画具的地方,待晾干的画纸和书本散落四处,元碧纱小心的边走边拾,好开出一条通路。才走到内室的入口,就听见齐磊冷淡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的朱砂和花青没了。」他说的是画画用的颜料。

  元碧纱走进去,将她一路拾起的东西一本本、一张张整齐的放在桌上。「我待会儿就去买。」

  齐磊从案上抬起头来,冷漠的盯着元碧纱瞧,而后突然将笔随意往笔洗一丢。「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家里来了客人,是容大人的公子和小姐,夫人让我领他们来找少爷,容公子您见过。」元碧纱恭谨地道,低眼垂睫的尽量不与齐磊对视。

  「谁见过啊!」齐磊连想都懒得想,就开始不耐烦了。「把他们赶走。」

  「赶不得的。」元碧纱还是不卑不亢。

  齐磊直直地瞪着她,元碧纱则是继续收拾,一副不继续说服他但也不打算赶客人走的模样,齐磊知道,这是她的老招了,她看起来柔弱屈从,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每次一跟她意见相左,齐磊就会想到八岁时差点被元碧纱扒光衣服的事情,也是自那一次以后,他才知道她的倔脾气是很恐怖的……

  僵持了半晌,齐磊终于僵僵地开口。「嗟!叫他们进来吧!」

  「是。」元碧纱立刻放下手边工作,旋身走了出去,不料还没到门口,她便发现容宛儿已经耐不住性子跑了进来。

  「哇!好乱啊!」容宛儿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这儿是地牛翻过身吗?还是遭过偷儿啊呵呵呵!」

  齐磊听到声音立即皱起眉头,哪里来的野丫头,一进门就大呼小叫

  元碧纱忙迎了出去。「宛儿小姐,请小心脚下……」话还没说完,容宛儿忽然砰咚一声,四脚朝天的摔倒在地上,疼得她呜呜直嘤咛!

  「这……这什么鬼东西啊……」

  元碧纱的表情一悚,慌忙走上前去,在容宛儿屁股下摸出一样东西,原来害容宛儿踩到而摔倒的东西是一支卷轴,更惨的是容宛儿因为一时慌张而伸手扯破了悬放在椅子上的画纸,这不禁使得走出来看到这种景况的齐磊勃然变色!

  「搞什么鬼」

  「宛儿!」容禺玄连忙上前,打算扶起妹妹。

  不过齐磊却冲到容宛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不由分说地破口就骂:「你这破坏狂,给我滚出去!」

  这恶骂脱口而出,除了早就习惯的元碧纱以外,容家兄妹都愣住了。

  尤其是容宛儿,她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被宠大的,几时受过这等闲气?看到齐磊凶神恶煞的模样,再加上年纪还小,一时间竟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哇地一声,哭着爬起来就要跑出门外去!

  没想到她才刚跑到门边,就被一双厚实的手臂给凌空悬抱了起来,正对上的,是一张温文儒雅的面孔,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柏。

  「怎么了怎么了?咦?这是哪来的小姑娘?长得这么可爱却哭得梨花带雨的?」公孙柏迅速地扫了一眼屋内景况,心下瞬时明白八、九分,定又是他那宝贝徒儿干的好事。

  「啐!她哪里可爱?根本就是来捣乱的!」齐磊冷哼了一声。

  「磊儿,来者是客。」公孙柏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了,这小姑娘是榆杨总督容大人的千金是吧?」

  「是的。」回答的是元碧纱。

  「既是如此,你们年龄相近,就更该和睦相处,磊儿,难道你就不能拿出一点男孩子的风范?」公孙柏看着徒弟,语意很明显的不是劝说,而是带着警示的意味了。

  齐磊心里实在有够呕,开什么玩笑,要他跟这个黄毛丫头道歉?她弄坏了他的画欸!怎么不是她先道歉啊

  气氛兀自僵凝着,容禺玄突然发话了。「说到底还是舍妹不好,谁叫她没等碧纱姑娘出来带路,就擅自闯进了房间里,这才不小心弄坏东西,我这做兄长的照顾不周,在这里代她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也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吧?」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中肯,既为容宛儿开脱,又顾全了齐磊的面子,齐磊再怎么生气,也不得不顺着台阶下,不过也因为容禺玄这番话,让他不禁正眼仔细瞧了瞧对方,只觉这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容禺玄察觉到他探询的眼神,便笑道:「觉得我很面善吗?」

  「哪有。」齐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故作冷淡地答了句。

  「我想也是,虽然碧纱姑娘说你不会忘记,不过你那时毕竟还小,所以应该不记得了。」容禺玄看了元碧纱一眼道。

  齐磊闻言,也将视线瞟到元碧纱身上。怎么,她跟容禺玄说话?

  他在意的倒不是她跟容禺玄谈了什么,而是她跟别人说话这件事令他不舒服。心中的怪异感化为恙怒,他瞪了元碧纱一眼,元碧纱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应该是你五岁的时候吧!我到你家来,拉着你玩水,结果害你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察觉到齐磊和元碧纱两人间那怪异的违和感,容禺玄试图引开齐磊的注意力。「你还记得吗?」

  齐磊不屑地一笑。「我躺在床上的时间可多了,谁知道你在翻哪年的老皇历。」

  「磊儿!」公孙柏开口。「你再用这种态度应对,我可要罚你了。」

  「好啦。」齐磊情急的应了声。「我记起来了啦!」

  「噢?」容禺玄倒是有点惊讶。「你记起来了?」

  「根本没忘啦!」只见齐磊一脸复杂的表情,说不清是怀念还是厌恶,像是故意要遮掩似的,用食指搓了搓人中。「害我在床上躺了大半月的罪魁祸首,我哪可能会忘记……」

  他别扭地低声咕哝一句,旋即转过头,可能是不想让人看清,但他的脸上确实掠过了一抹害臊神情。

  公孙柏闻言,不由得和容禺玄对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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