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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圣宴失子

  李言修略微皱眉,将剩下的柑橘放进她手中,低叹:“那你自己吃。”

  萧容手里握着他塞来的柑橘,明明触感冰凉,却像铁板一般烫手,让她急于扔掉。

  微抬长睫,轻轻一扫。

  殿下的官员果然如同审阅般死死咬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她有一点傲慢或骄纵,那些蓄势待发的呼声便会冲出来,似利剑穿心将她捅成马蜂窝!

  在这样一个本没有人注意她的晚上。

  狗皇帝故意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众目睽睽之下

  为何?

  萧容掌心里的柑橘不知不觉被她捏出汁水,黏黏的,带着清清甜甜的味道。

  届时,舞姬们踏着醉人的碎步排成两列而来。

  她们的肢体像是可以随意摆弄的软泥,挥袖旋转,一举一动都叫人痴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带动花香阵阵。

  水袖披肩在人影间飞舞,营造出更为虚渺空幻的不可触摸之美。

  萧容瞥一眼旁边的君王,他百无聊赖地托了下巴,双眼无神,困倦得像是要睡去。

  许久,一曲歌舞结束。

  舞姬们化作壁画上的仙子,慢悠悠稳当当地定住,或是迎风而舞仙袂飘飘;或是反弹琵琶撒花布籽

  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意味深长。

  琵琶声停了,箜篌也停了

  那种恍惚如梦似幻的美妙之景,渐渐在眼前散作烟雾。

  李言修嚯地精神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举臂鼓掌,大笑道:“好!好!统统有赏!”

  众宾跟着掌声阵阵,起身朝李言修抱拳鞠身,恭贺皇帝万寿无疆,洪福齐天!

  萧容低头暗笑,想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明明嫌弃得恨不得睡去,还得当众说出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入眼又见掌心里的橘瓣躺在原处,不曾动过。

  唇边笑容立刻僵硬,又冷凉。

  扔不得,吃不得。

  只能握着。

  这便是

  他有意给她的惩戒吧?

  “爱妃,来,你帮朕想想,这舞姬当中谁跳得最好?”李言修笑吟吟拉起萧容,表面是在宠她,纵她,实际却是把难题推卸给她,即便她点错了最好,也不会引得下面臣子有何怀疑,只当她是粗鄙之人没见过世面。

  萧容暗恨着瞪了狗皇帝一眼,自从有了她这么个挡箭牌,真真为他省掉不少事。

  虽然咽不下被摆布的气,但萧容无法当众违逆君令,否则便是有九颗脑袋,也不够下面人喊斩的。

  她微微思忖后,指了指边角处不起眼的粉纱少女:“陛下觉得她跳得如何?”

  李言修宠溺的执住她的手,双目深情款款:“爱妃说好,自然是最好。”

  既罢,又令德子当庭宣召,即刻除去粉纱少女舞姬身份,准予从良,另赏白银五千两,宅邸一座,包衣十人。

  如此阔绰的手笔,令满堂震惊!

  粉纱少女颤抖着跌跪在地,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一支舞,何以如此赏赐?

  众宾纷纷不解,苦思冥想后,他们只能将那毒辣的眼神落在萧容身上!

  一定是这个妖女!

  蛊惑皇帝,色令智昏!

  摄政王气定神闲地摸摸自己的两撇胡子,细思了会儿,眼底凝重释然,便又是一挥手,着人备下赏赐给粉衣舞姬。

  粉衣舞姬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大呼:“谢c谢陛下恩典!”

  李言修笑得眉眼弯弯,他牵着萧容再次坐下,敛目一瞧,发现她的掌心里还握着那几瓣橘子,不由凑耳低笑:“阿元是在等朕喂你?”

  萧容赶忙摇摇头。

  “那是”李言修稍困惑,“不想吃了?”

  萧容又笃定地点点头。

  李言修叹息一笑:“傻瓜,那扔了便是。”

  言罢,他亲自取走她掌心的东西,随意地丢弃在了桌上,又着人备了温水与毛巾予她浣手。

  萧容静静望着掌心被取之一空,心里莫名的,跟着一空,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视若废物的割弃了

  心口处隐隐疼了一下,她垂下眸,尽力去调整自己的呼吸。

  然而

  下腹还是一阵阵凉了起来。

  痛

  随之而来。

  萧容偷偷捂住腹部,额上渐渐溢出冷汗。

  到了送礼环节,各宫各妃,元老大臣无一不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取天下难取之物,赠世间最尊之尊。

  每每唱报到下一人,上一人脸上刚浮现的优越便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抽气声,殿中时而发出一些细碎议论,此物原来被谁收了,彼物原来尚存世间,等等感叹诸言不一而足。

  直到,唱报到容妃的竹龙。

  虽然做工精致,但毕竟价格低贱,街头巷尾遍处都是。

  抽气变成了嘲笑,低头窃语也掩盖不住他们眉眼间飞出的轻蔑。

  帘后四妃有的讶然,有的好奇,更有与外间朝臣相似的看笑话心态。

  一旁伺候的桃子见状,自是暗暗生闷气,替萧容不平。

  她亲眼看见娘娘为了不让陛下发现,常常夜里伴君,日里做活,一月多都未好好休息,有一次陛下数日不来探望,娘娘心不在焉,还磨了手,出了好多血,最后不得不将龙身画上红色的龙鳞

  席间议论阵阵,奚落之语迟迟不绝。

  李言修闻得此物出自容妃之手,顿时眼前一亮,匆匆忙忙跑下殿,不顾殿中哗然一片,将太监手里抱着的礼盒抢过来,取了竹龙出来细细一番打量。

  先前谏言的臣子眉头一皱,正欲起身有话要说。

  岂料李言修兴奋地把玩竹龙,双眼像是黏在上面似的,珍爱得不得了:“这竹龙,像极了朕!”

  言罢,又转头看一眼上座的沉默少女,微笑轻轻,柔声道:“容妃这次的寿礼朕极爱。”

  一语即出,堂中众臣呆若木鸡,接着低低讷语,风向跟着迅速改变。

  帘后四妃神色不一,但不免皆有失落。

  李言修抱着竹龙快步回到上座,右手轻勾,将萧容牢牢搂入怀中,他的指尖揉着她的发,笑得极是温柔,极是甜腻。

  老臣们都是极有眼色的人,此前猜测皇帝对容妃的专宠,是因容妃与四妃生性迥异,且会哄人,故而引得皇帝一时迷失。

  那么此刻,他们才算是看明白,容妃并非深暗魅惑之术的妖女,少年皇帝也并非一时兴起,但他却疼爱容妃入骨,即便那名女子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即便她送些烂大街的玩意,都能让皇帝喜从心来,奉若至宝!

  不用再多想,众臣也能明白过来。

  少年皇帝李言修,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考验:女色。

  在先帝时期,曾有一条旧俗。

  老皇帝会安排一名可爱少女常伴太子左右,等到他们感情深厚之际,便杀了那名少女,再反复送来更多更美的女子

  几番之后,便能让太子切身体会到,身为帝王,女色贱如蝼蚁,唾手可得,却不能付之真心,否则,会痛。

  很痛!

  然而,李言修三岁继位,父皇去的早,他还未有机会上这样一堂课。

  现如今,“课”来了。

  思虑至此,朝臣们互相点了点头,都想起了这个不可言说的规则。

  他们需要给少年皇帝一些时间

  无数道目光扫一眼淡然吃酒的摄政王,各自心说:也要给摄政王一些时间

  达成一致后,那些大臣看向萧容的目光不再那么憎恨。

  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

  怜悯。

  注定会有红颜薄命的结局,那就让她再高兴几日吧。

  十三王爷望向高位上的一男一女,打破凝重,哈哈笑道:“帝妃情深,难道后宫将有好消息乎?”

  “哈哈哈,是呀是呀,陛下继位多年,一直未有所出,真真急坏了我等,如今容妃娘娘盛宠,想必是该要有皇子或公主了!恭贺皇上,双喜临门哪!”

  殿中越发热闹起来,众臣子接连起身恭贺皇帝,气氛随之烘托而起,仿佛容妃已经有喜。

  萧容是又气又恼,脸色通红,撇开脸看也不愿看那些人一眼。

  李言修却趁机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喃笑:“阿元羞了?”

  萧容咬唇不答。

  李言修笑意更深,拈起酒盏自饮一杯,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些老东西不要脸,朕的爱妃还要脸,休要乱说!”

  “陛下恕罪。”起哄的朝臣晓得李言修不过佯怒,便笑着朝萧容又鞠一礼,“娘娘恕罪。”

  “你们这些老东西,整天惦记着朕的后宫,无不无聊?瞧瞧九皇叔,多威严,这才是三朝元老该有的仪态,你们也不多学着点!”

  众臣颔首称是,又大肆将靖王夸赞一番。

  靖王被点了名,只得转向皇帝点头表示感谢,却见那满不着调的草包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搂着佳人嬉笑道:“别客气,咱们叔侄俩,还分谁跟谁?以后朕还得有赖九皇叔多多帮衬,九皇叔要多来宫中走走呀!”

  摄政王听得笑弯了眉:“多谢陛下信任。”

  “皇叔客气了!”说完,草包狗皇帝已经无暇理会满堂大腹便便的老翁,他取了一串翡翠般的菩提送到萧容嘴边,专心逗弄怀中美人:“阿元,朕喂的菩提,你吃不吃?”

  “”萧容抿唇不答,她右手捂着下腹,后背冷汗成注,翻搅的疼痛愈发严重,令她毫无余力去配合李言修。

  “不吃?”少年尚未注意她的不妥之处,略微忖了忖,笑将手中菩提递给她,“那你来喂朕。”

  见她不接,反倒垂下头去,李言修有些皱眉,不料片刻功夫,她竟双手抱腹摔倒在地!

  殿中不知谁尖叫了一声,亦不知谁手中奉来的果盘落了地,碎裂成片!

  “刚才还好好的,容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殿中探头探脑,议论阵阵。

  李言修恍惚一瞬,完全没料到她会现在晕过去,迟疑片刻,惶惶然过去将她扶进怀里,这才发觉她浑身冷汗,脸色惨白,想来是忍了很久。

  “皇上,容妃姐姐是怎么了?”帘后的四妃焦急张望,又看不清楚,便声问了一句。

  外间,无人应答。

  桃子焦急地哭着跑上前,跪在帝妃二人旁侧:“娘娘!”

  李言修冷冷地瞥桃子一眼,压住满腔怒意与困惑,朝大殿下方闷吼道:“张院判,还不给朕滚过来!”

  “是!”人群中即刻奔出一名老者,两鬓斑白,脚步如飞,想必也是预料到什么不妥,一边擦汗,一边朝主位快跑过去。

  几名医女得到消息,迅速跟着跑进殿。

  人渐渐多了,李言修脸色难看地让到一旁,不心撞落案上放着的竹龙,场景混乱,脚步纷纷,竹龙不知被谁踏得粉碎,无人留意。

  一一一一一一

  景瑜宫。

  所有奴才宫女瑟瑟发抖,排排跪在院中雪里。

  皇帝有令,容妃不醒,他们便不许起!

  外室,四妃c摄政王妃及一品夫人皆担忧地等候张院判把脉的结果,后宫朝臣出入多有不便,故嘱托同行家眷过来慰问。

  内室拥挤,夫人们不便进入里间影响太医救治,外面又瞧不见什么情形,一个个都急得直打转。

  年逾四十的摄政王妃低声询问娴妃:“娴妃娘娘,您可曾听说容妃娘娘有何旧疾?”

  娴妃摇摇头,脸色有些怪异的惨青,惴惴道:“臣妾与容妃姐姐见过数面,未曾听说有何旧疾。”

  “咦?难不成真叫那些人猜中,容妃是有喜了?”某位一品夫人不敢置信。

  “容妃深得恩宠,有喜也属正常,但何故会在寿宴上晕倒?哎希望容妃娘娘快些醒转,咱们只是虚惊一场吧。”另一位一品夫人道。

  旁边,宁妃眼眶一片发红,她轻轻揪住刚才说话的一品夫人的袖子,讷讷道:“娘”

  “怎么了?”那位夫人注意到宁妃脸上毫无血色,似有忧虑,急道,“你也有哪里不舒服?宫中莫不是有”

  她将“疫情”两个字咽回腹中,急忙朝旁边待命的罗太医道:“罗太医,请您替宁妃娘娘诊诊,她似乎也有不适。”

  罗太医颔首上前,礼貌的将宁妃请到坐上,掏出诊脉软垫,以右手三指静息听脉。

  便在这时,室内一声剧烈暴响!

  李言修龙颜大怒,扬袖挥落案上茶茶水水,踹翻桌椅板凳,吓得满屋医女及张院判畏畏缩缩,像个鹌鹑。

  严厉的暴呵声贯穿整个景瑜宫,裹携着摔杯砸盏的刺响!

  “容妃有孕为何不报?!好端端的,她怎会产?!”

  短短一席话,便让外间的人听得清楚明白。

  容妃的确有喜!

  然而,又产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愕然怔住。

  好好的圣宴,闹出这样一件事,着实不吉。

  况且,这是桓帝的第一个孩子!

  更是他宠之,爱之的容妃之子!

  外间众位夫人面色铁青,敛目陷入沉默,预示到接下来怕要有一场风雨

  张院判跪在地上,不安地抱拳回禀道:“微臣惶恐,容妃孕不足二月,尚未传太医院请平安脉,加之近来眠少,又误用避子药”

  “避子药?宫里为何有这种东西?!”李言修怒喝。

  “微臣浅薄,不敢乱猜。”张院判抖抖索索抬起头,看向帐幔间悬挂的香囊,惊奇道:“陛下,臣请求打开床前悬挂香囊一验!”

  一语罢,外间的娴妃和宁妃齐齐一震,险些摔倒下去。

  摄政王妃扶住娴妃,关怀道:“娴妃娘娘,您可有哪里不适?”

  娴妃泪眼滚滚,苦涩地摇了摇头。

  然而宁妃年幼,委实不及娴妃沉稳,她当场吓得哭了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一品夫人觉出不妥,厉色抓住宁妃手臂,闷叱:“宁妃娘娘,你若是病了,便赶紧回去休息,莫要在这里添乱!”

  宁妃吓得不敢再哭,泪汪汪望着自己的母亲,委屈得如同一只受伤的鹿。

  里间张院判拆开香囊检验过后,容色大惊,呼道:“陛下,这香囊里有大量的寒苓粉,有避子的功效,孕妇久用便会致使产哪!”

  “寒苓粉?”李言修几乎磨牙而出。

  “此物来自西域,有助眠之效,但通常不为女子使用,特别是有了身子的女子,用此是为大忌啊!”张院判抖着嗓子一串解释。

  皇帝强压怒火,闷吼道:“香囊谁的?!”

  一个惧怕的女声哭哭啼啼,正是桃子,伏地哭道:“这香囊是宁妃娘娘月前赠给咱们娘娘的,奴婢当时就在场,听得她们说,香囊是娴妃娘娘亲手缝制,咱们娘娘不忍拒绝两位娘娘的心意,才留下使用的”

  话毕,外间娴妃站立不住,猛地一晃。

  宁妃哭着站起来,想要冲进去解释,却被一品夫人拦住,只能隔着一扇屏风大哭:“皇上,臣妾没有要害容妃姐姐,香囊是娴妃送给臣妾的,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

  娴妃见宁妃把过错都推到自己头上,忿忿瞪了宁妃一眼:“臣妾好生无辜,本是好意送宁妃香囊,不料宁妃歹毒至此,利用它来加害容妃姐姐!臣妾考虑不周,臣妾有罪!但臣妾着实不知情啊,请陛下将臣妾所赠香囊取来一一查验,还臣妾一个清白!”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你天性好妒,看见陛下来了我宫里,第二天就给我送了那枚香囊,若不是我对寒苓粉过敏”话到此处,宁妃忽然被一品夫人呵止住,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双唇,意识到自己似乎说走了嘴。

  李言修掀开帘子,慢悠悠走了出来。

  一步一进,都是压迫。

  他的眸阴鸷如毒,冷厉如雪,面色含怒不发,只是死死凝着宁妃,字字落地有声:“怎么不说了?”

  “皇皇上”宁妃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被一品夫人拉着跪倒在地。

  一品夫人代之请罪:“求陛下恕罪,宁妃娘娘也是无心之失”

  “给朕闭嘴!”李言修怒瞪一品夫人,闷喝道。

  他的眼神太过狠厉,好似铺天盖地的冰渣吹面而来,吓得对方立刻噤了声。

  “宁妃,娴妃,谋害皇嗣,”李言修声线缓慢沉重,似乎难掩悲痛,“赐死!”

  “皇上饶命呐!”

  一屋子人齐刷刷跪了下来,七嘴八舌,有的解释,有的劝说,希望李言修收回成命。

  这两位都是三朝元老的嫡亲宝贝女儿,如何能说杀就杀?

  然而李言修却似铁了心,遣人将一屋子女眷全部赶走,又下令将宁妃和娴妃打入冷宫,赐匕首,鸩酒,白绫各一,准予今夜自决门楼!

  哀呼声与哭声被宦官拉远,李言修遣人关上门,室内便只剩下张院判一个外人。

  他脸上的哀痛换脸般散去,焦急地跑到榻边,左右将床上女子打量一番,低声道:“张院判,容妃何时醒转?”

  李言修翻开被子,握住萧容的手,蹙了蹙眉:“好凉手为什么这么凉?”

  张院判浑身颤抖的将头压得老低,想说明情况,又不知从何开口。

  李言修渐渐察觉出不对,他为了这场戏让张院判给萧容下了迷药,但按照院判多年行医经验,以及对药剂的把握

  戏结束了,阿元也该醒了。

  可为何

  李言修心里隐隐揪了一下,他嚯地掀开锦被,却见榻上血色蔓延,红了大片大片的床单

  他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惊异不解,转身朝跪地不起的张院判开口,声音低哑:“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会流血?”

  张院判忍住颤抖,声回禀:“微臣该死!迷药没问题,但容妃娘娘真的产了!”

  “不可能!”皇帝失控闷吼。

  张院判既委屈又害怕,实话道:“陛下,容妃娘娘刚刚有孕,胎息尚且不稳,不但误服避子汤,还有寒苓粉在旁,绕是腹中龙子已经长成,怕是也扛不住啊。何况”

  李言修彻底呆住,他缓缓转身看向榻上昏睡的女子,心狠狠坠了一下,有些生疼。

  他默默握拳,手背青筋毕露,目光缠在那苍白的脸上,忽然袭来一波惭愧,似海浪般淹没了他全身的刺。

  她真的有孕了

  超出了他的计划。

  “造化弄人”一声低叹,如此无奈。

  让她喝避子汤,便是怕误伤自己的孩子。

  怎想最终

  他还是避免不了屠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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